(文/陳達) 昨晚,道臺街123號房子的電表丟了。
客服主任常卉在電話里得到這個消息后,心一震:昨天該房主的律師剛向客服中心出具了未經授權任何人不得為該房辦理用電手續的律師函。今天,電表就丟了,這等巧合讓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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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敞開的門被人敲了兩下。一個猥瑣的男人在辦公室門口伸頭張望,“您請”。常卉盡量讓聲音更親和。
男人怯怯地講:“我家電表被偷了,95598供電熱線說到營業廳就可辦理賠表手續,可這兒為啥不給我辦呢?”
常主任道:“有這事?你住哪?男人答:“道臺街123號。”
常主任聞言,找出那封律師函給男人看:“房戶吧?這是房主下的函,不允許別人辦手續。”
男人低頭看腳尖并沒未接信,低聲辯道:“我是欠房主的房錢可沒欠電費,我愿意出錢賠表,憑啥不給辦那?”
“與我們簽訂供電合同的是房主,房主擁有用電權。律師函要求保障房主的用電變更權,如果為你辦了手續,我們就要吃官司了。”常主任陳明厲害。
男人聲音尖了起來,還有些抖:“我絕不是賴賬的人,真沒錢交房租。下崗后,老婆狠心撇下我們父子跑了,老娘歲數大了還有病。行個好,幫幫我吧!”男人乞憐的眼神差點把常主任的心燙傷,她不敢再看男人,“對不起,供電部門得按合同辦事,依法經營啊。”
失望的男人默默走出客服中心,騎上破自行車剛走不遠又折回來,仍不死心地沖常卉嘟囔:“今晚還沒電,我媽一準還得發瘋……明天,她來找你,我可擋不住……”男人用手指著頭:“老太太‘這’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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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臺街123號的房主與房戶是什么樣的人,為何勢不兩立?常卉找到抄表員一打聽,才了解到這事兒的復雜性。原來,男人的媳婦跑后就一直欠房主的房費還死活不搬家,為這事兒他們打了官司。房戶敗訴后,房主請法警就去道臺街123號強制執行,男人的老娘不但不搬,瘋瘋顛顛地撞墻自殺,搞得法院也無從下手……男人打零工賺的辛苦錢都得交老娘,不給她就自殘。老娘有錢也不交房租,除給孫子買好吃的外剩余的錢都買了火腿腸喂貓了……
有這樣的奇人怪事?常卉在驚訝之余,心惴惴不安犯了難。
第二天早晨,常卉和往常一樣提前半小時到單位。剛進營業廳保潔員叫住了她,保潔員指著接待室說:租房戶家的老太太來了,神經病……
常卉來到接待室,看到一位佝僂著干瘦身子、皺紋刻滿刀子臉的黑老太。
黑老太見來人頓時就大吼起來:“太不像話了!電業局、法院、熱力公司、有線電視、街道還有房主,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欺負我兒子沒能耐,欺負我的貓……我不答應!!!我兒子打工能掙幾個錢?你們天天收這個費收那個費?我沒錢,就是不交!你們是胡子啊?掐了我的電視,掐了我家的暖氣,我不在乎。你們找來法院的警察來攆我搬家,我就不搬,你能咋地?警察拉我,我就撞墻。除非我死了,你們把我抬出去,不然,我老太太死也死在自己的窩里。警察來幾次了照樣回去。電業算老幾啊?還敢給我停電?!膽兒太肥了你!”黑老太把桌子拍地“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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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卉張張嘴想說話,黑老太制止了她。“我還沒說完那,你說什么說。要說那,抄電表的小伙真仁義,每次讓我交電費總給我的貓帶肝呀魚呀肉來,電業局的電費我是一分一毫也沒欠過,是好人我絕不能虧待他。你們憑什么派人摘走我家的電表,讓我家摸黑點蠟過日子,我可憐的小孫子沒娘疼沒錢花沒電用,快瘦成非洲難民了。嗚——,你們這些‘電霸’和過去的地主資本家一樣黑心肝!!!”
黑老太說起話來手舞足蹈、拍桌子瞪眼睛,話說到激動處言辭俱厲、得意處神采飛揚、傷心處聲淚俱下。最后,以一句歇斯底里的‘馬上給我送電’結束。
常卉等黑老太講完了剛要說,黑老太又吼了起來:太不像話了!電業局、法院、熱力公司、有線電視、街道還有房主,你們聯合……一句聲嘶力竭的‘馬上給我送電’結束了她的話。
整個一個上午,黑老太一直翻過來倒過去重復著,不給常卉任何解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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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太走后,心神俱傷的常卉給房主的律師打了個電話,希望能夠找到一個穩妥的解決辦法,律師聽完常卉的講述后,說:“老太太再去你那鬧,你就給我打電話,我收拾她……”
下午近四點了,常卉走訪客戶經過道臺街的一段圍墻,看到了有2只貓在墻脊上玩耍,抄表員告訴過常卉這就是黑老太喂野貓的地方。
常卉走進一個角落,看到圍墻附近聚集的貓越來越多,它們上躥下跳好不熱鬧。當黑老太來到圍墻邊,流浪貓圍在她身前身后“喵喵”叫個不停。黑老太擺放好帶來的三大袋食物,流浪貓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黑老太發現貓的數量不對,于是,她沖個小洞口喊著貓的名字,沒多久,里面又跑出一只小貓。常卉發現黑老太在看著貓吃食時,臉上充滿了慈祥和笑意。
第三天一早,常卉看到黑老太走進營業廳就忙給房主的律師打電話。律師說:“你先穩住她,我處理完手里的事,就和你一起解決這個事兒……”
“太不像話了!”黑老太又沖常卉吼了起來,最后,以聲嘶力竭的‘馬上給我送電’結束。常卉一直陪著笑臉,黑老太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黑老太的話重復到第三遍時,猥瑣男人沖進來拉起了她:“媽,咱快回家,律師領著法院要執行咱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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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常卉鬼使神差地騎車去了舊城區的道臺街,經過123號時,她看到路邊的兩個破箱子上放了幾卷爛絮,黑老太坐在箱子上一聲低一聲高地罵街,花白的頭發被風吹得亂舞,房子新換的防盜門閃著賊亮的光。
常卉頭不敢抬向前快騎了會兒,圍墻到了。
白的,黃的,黑的,花的,一群流浪貓。在夕陽下“喵喵”地叫著,悲涼凄慘的叫聲讓人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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