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 #作家筆下的愛情# #茅盾文學獎作品《牽風記》# #戰地悲歌#
齊競,我從內心看不起你!”
19歲的女生汪可逾眼睛逼視著她的愛人,一個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從未做過副職的驕傲男人,說出這句話。
然后,他們彼此伸出右手,就此訣別。
從此,山高水長,一個生命永遠定格在了19歲;另一個,雖然功成名就,晚年卻心灰意冷,只有貓和古琴相伴,最后吞下一把維生素C結束生命。
1
這不是霸總小說里的橋段,而是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牽風記》講述的故事。
小說背景發生在解放前夕,晉冀魯豫野戰軍獨立第九旅為了突破重重封鎖,被迫進行戰略轉移。
故事很簡單:一把古琴,一匹棗紅馬,三個人。
戰火硝煙是背景,古琴和棗紅馬是表現革命浪漫主義的意象和工具,三個人才是重點:
醉心于軍事指揮藝術的指戰員齊競,天真無邪的文化參謀汪可逾,高大勇猛的勤務兵曹水兒。
齊競與汪可逾的緣起是因為一曲《高山流水》。
野政文工團的匯報演出內容乏味又無新面孔,戰士們在臺下起倒哄。時任第九團團長齊競氣急敗壞,要處分帶頭鬧事者。眼看一臺好節目就要不歡而散,關鍵時刻,來自北平的花季少女汪可逾懷抱一把宋代古琴救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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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姑娘時年僅十二歲,卻從容不迫地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她放棄了以“七十二滾拂”手法表現大氣磅礴的常規演奏方式,而是任琴音一路流淌,如流水不舍晝夜。
演奏過程中,汽燈滅了,臺上臺下一片黑暗,卻不影響年齡身份迵異的兩人在臺上探討古琴演奏技巧,還不自覺打起嘴仗。
小汪的古琴曲讓軍民們如癡如醉,多年后仍然傳為美談。
而那晚卻是軍情十萬火急。
齊競接到加急電報,命令部隊立即出發,正欲策馬狂奔之際,聽到下屬報告這個女學生要求參軍,他只對小汪掃了一眼,當即下令:聽清楚了,甩掉她!
不料,五年后,兩人再次相逢。
小汪當年因為堅持帶古琴而未能上船,和二哥一起奔赴延安,陰差陽錯從太行第二中學畢業,主動要求去了齊競所在的第九旅。
其時,汪可逾十七歲,已經發育成豐滿的青春少女,但天然的微笑沒變。
齊競再見到小汪時,感覺仿佛被一顆子彈擊中,好在沒有應聲倒地。他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讓春天隨后趕來好了!
2
齊競與汪可逾的春天很短。
汪可逾天生平板足,又患有夜盲癥,極其不適應急行軍的環境,這也是齊競當初決定“甩掉她”的原因:她的存在會拖累大部隊的進度。
但現在不同了,成為文化參謀的小汪享受到了首長齊競的特殊關照,他的坐騎“灘棗”時常讓位給小汪,也因此在軍中滋生出流言蜚語。
然而地位懸殊和風言風語都未能阻止齊競和汪可逾相愛,讓他們的愛情戛然而止的卻是齊競頭腦中頑固的舊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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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可逾在一次行動中和敵偽軍正面遭遇,和其他女戰士勇敢跳崖,結果卻不幸被俘。
久未見面,齊競關心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她是否失去貞操。
汪可逾悲憤不已,反問他:憑什么我必然要被你占領?還要預先簽立城下之盟,保證自己白璧無暇?
故事的結尾,汪可逾主動提出和通信兵曹水兒單獨突圍,因彈盡糧絕,餓死在一個山洞里。
齊競懷著深深的歉疚終身未娶,活在對汪可逾的思念中度過余生。
和其他同類獲獎作品不同,《牽風記》的敘事并不復雜。
它講述的是浪漫的戰地戀歌,卻有一種無言勝萬言的悲劇感。
這種悲劇感部分源自于炮火硝煙的戰爭環境,但更多的卻是源于人性的弱點和傳統觀念的禁錮。
有文學評論稱,這部小說具有“深沉的現實主義質地”和“清朗的浪漫主義氣息”,評價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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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認為,這部小說最為可貴之處,是塑造了一位單純美好,又有勇敢獨立人格的女性形象汪可逾。
她不再是男性凝視下的產物,也不是戰爭背景下的附庸,而是自始至終有著獨立思想和意識。
她不自卑,不仰視,不委曲求全,她的愛不染絲毫雜質,只求靈魂共鳴,不容世俗玷污。當發現對方和她思想已經無法同頻時,就毅然決然選擇放棄。
她雖未說出像簡.愛那樣擲地有聲的名句,卻用生命捍衛了尊嚴與愛情。
3
齊競接受與汪可逾分手是因為懷疑她被敵人玷污。
他雖曾留學日本,骨子里卻仍然傳統,希望在新婚之夜保留小汪的處女紅。
但他看來,小汪一旦失去清白,還不如犧牲的好。
但作者從始至終認為:她的美是純潔無暇的,不僅天然去雕飾,而且對周圍環境有一種凈化力量,令人不忍褻瀆。
小說中有幾處對小汪裸露身體的描寫,不僅毫無色情之感,反而有一種神圣的詩化感:
第一個場景:小汪隨部隊強行軍途中遭遇暴風雨,軍用雨布包裹了古琴,全身衣服淋得濕透,僅穿著一條短褲在門洞里睡下了。誰料睡過了頭,第二天早上被齊競一睹“春光”。
早年在東京學習藝術的齊競難得有機會捕捉人體藝術,拿出相機一頓猛拍,卻心無旁騖,只是為她的美折服:
女模特仰臥在門板上,明顯是大雨中浸泡時間太久,全身肌膚變得雪白雪白,如同一尊拋光的一比一漢白玉人體雕塑。晨曦輝映下,那樣豐腴潤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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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場景:野戰軍接到命令,要強渡黃河,實際上是聲東擊西,給敵人造成假象。
汪可逾奉命組織支前女民工渡河,時值黃河汛期,為保證人員生命安全,她號召所有女人脫掉衣服,只留下內衣褲,并帶頭示范。
于是,壯觀的一幕發生了:一號渡船上擠滿了白花花只穿內衣褲的女人,構成壯觀的人體景觀。她們嘰嘰喳喳說笑著,沖擊著岸上戰士們的眼球,卻由起初的羞澀變得坦蕩無畏。
幾個勇敢分子更是爭相與汪參謀并排站到一起,顯示自己修長勻稱的身條兒,如同森林中禽鳥向同類炫耀自己美麗多彩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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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個場景,是汪可逾的遺體變成一具雕像以站立的姿勢固定在一棵銀杏樹的樹干里,而銀杏樹長在懸崖峭壁旁。
顯然,作者在這里運用了奇幻的浪漫主義手法,讓小汪與銀杏樹融為一體,蟲類不能靠近,成為美和不朽的化身,讓齊競此生難忘。
4
《牽風記》的另一創舉是表現了戰爭中的真實人性。
主人公不再是服從戰爭需要的棋子,而是有其真實的思想邏輯和人性脈絡可循。
對于通信兵曹水兒那些男女之事,作者并未作道德批判,而是表達了人性的自然需求與現實動機。
在《野有蔓草》一章,作者寫道:通信兵曹水兒在漫天烽火中,多次與農家女“邂逅相遇”,勾畫出“野有蔓草”似的良辰美景。甚至有農婦為他懷胎生子。
誰讓曹水兒生得高大勇猛呢?那些農家女也多半是自愿。
作者替她們勇敢發問:
鄉下婦女,難道就不向往走出煙熏火燎的灶屋間,去探索奇妙無窮的外部世界?難道就不編織著一串串羅曼蒂克的美夢?
然而,曹水兒畢竟是八路軍戰士,他的結局是因為被人誣告與地主女兒“通奸”被槍斃。
但“好色”的曹水兒在擔負起保護汪可逾的重任后,與她朝夕相處,卻絲毫未動過邪念,一方面說明汪可逾的美有感化的力量,另一方面也說明人性的復雜。
《牽風記》寫作周期跨越六十年,小說發表時徐懷中已經9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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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并非女權主義者,卻呈現了戰爭中勇敢單純的女性,表達了真實人性,其人物形象前所未有,這樣的高度與自覺令人欽佩與感動。
也正因其格局與全新的氣象,躋身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
反觀如今的部分影視劇,雖改編自名作卻未取其精華,反而放大糟粕,編劇滿腦子封建遺毒。
如曾經的熱播劇《夢華錄》,故事取材自元代關漢卿的雜劇《救風塵》,原著是表達風塵女子之間的仗義相助,電視劇卻反復強調女主的“清白之身”,只能說是一種思想意識的倒退!
總之,《牽風記》是一首戰地悲歌。
希望這樣的悲劇永遠不再發生。
今天情人節,愿大家高山流水遇知音,有情人終成眷屬,恩愛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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