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之智經濟原創)
雖然債務違約是釀成經濟危機的重要原因,但是從經濟實踐來看,公共部門的債務擴張更是為了應對經濟危機而產生的必然后果。由于市場需求的非穩定性,存在非理性擴張和收縮情況,當市場需求急劇萎縮,就會引起經濟危機和蕭條。這就需要以政府為主的公共部門發揮主觀能動性,依靠公共需求的擴張對沖市場需求的萎縮,才能確保總需求保持穩定。此外,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升,需要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就越廣泛。這就需要不斷優化公共產品的供應范圍和方式,以更好地滿足人們的需求,這也必然導致公共部門債務擴張。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將持續討論當前全球面臨的公共債務擴張及政府債務困局。首先,從全球性公共債務擴張現象談起。
嚴格意義上講,廣義的公共債務是指整個公共部門的債務,包括政府部門的債務和非政府公共部門的債務,非政府公共部門包括人民銀行、政策性金融機構、公立學校、醫院等各類非盈利性組織。研究顯示,全球范圍內廣義公共債務總額中政府債務比重持續提升,近十年來已經超過90%;非政府公共部門的債務比重較低且逐漸下降,近十年來已經小于10%。政府債務中,中央政府債務比重持續提升,已經超過85%;地方政府債務比重逐漸下降,從2009年的15%降到2020年約12%。
鑒于非政府公共部門的債務占比較低,并且大多數非政府公共機構的債務采用企業制市場化運營,在開展經濟分析時,將政府部門(包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債務視同于公共債務是一種常見的做法。
政府部門債務擴張具有普遍性
觀察全球經濟發展進程,可以發現政府部門債務擴張具有普遍性。目前,沒有直接進行統計的全球政府債務總額數據,但是可以從已有的全球GDP數據和政府部門杠桿率計算得到大概的政府債務總額。筆者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基礎數據,計算得出各年度全球政府債務規模。截至2022年,全球政府債務總額達到91萬億美元,當年全球GDP略高于100萬億美元,全球政府部門杠桿率為90.9%。2000年全球政府債務為19.4萬億元,此后的22年增長了4.7倍,而同期全球GDP增長了3倍,政府債務增長速度顯著快于經濟增長速度。從趨勢來看,除了2004-2007年、2020-2022年有小幅下降以外,全球政府部門杠桿率趨勢性上升,尤其以2001-2004年、2008-2010年、2020年呈現跳躍上升態勢。2020年全球政府部門杠桿率高達101.8%,達到歷史峰值,超過了全球GDP規模。
將全球經濟體按照發展程度劃分為發達經濟體、新興經濟體兩大類別,可以看到兩類經濟體政府債務規模變化特征。整體而言,發達經濟政府債務規模大、政府部門杠桿率高;新興經濟體政府債務規模小一些,但增長較快,占全球政府債務的比重逐漸上升。2000年以來,發達經濟體占全球政府債務的比重從近88%下降到70%以內;新興經濟體政府債務占比從近12%上升到30%以上。
從政府債務增長來看。截至2022年,發達經濟體政府債務規模為62.7萬億美元,比2000年增加了45.7萬億美元,增長了3.7倍;新興經濟體政府債務規模為27.7萬億元,比2000年增加了25.3萬億美元,增長了11.6倍。在這20多年里,發達經濟體GDP增長了2.2倍,新興經濟體GDP增長了6.4倍,均顯著低于各自的政府債務擴張速度。由此可見,發達經濟與和新興經濟體的政府債務都呈上升趨勢,并且政府債務增速都快于經濟增速。相較而言,新興經濟體的經濟增速和債務增速都顯著高于發達經濟體,增長倍數分別超過發達經濟體4.2倍和近8倍。政府債務的快速擴張對經濟增長起到正向推動作用,與此同時,經濟增長預期又會影響政府趨于擴大舉債規模,二者呈相互促進關系。
從政府部門杠桿率來看。自2000年到2020年,發達經濟體政府部門杠桿率從64.8%上升到108.7%,新興經濟體政府部門杠桿率從41.1%上升到65.3%。整體而言,發達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的政府部門杠桿率都在快速上升,發達經濟體政府部門杠桿率要顯著高于新興經濟體。發達經濟體債務規模更大、債務杠桿率更高,似乎承受著更大的債務壓力,但并不意味著債務風險更大。政府部門杠桿率并不是衡量公共財政健康程度的唯一指標,其他因素,如不同經濟體的經濟狀況、通脹水平、政策環境、國際收支、經濟周期等都需要綜合考慮。相較而言,一些債務規模不大但經濟基礎薄弱、政府治理水平較低、債務結構不清晰的新興經濟體面臨更大的債務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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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學之智經濟
公共債務擴張的合理原因
實際上,早在19世紀80年代,德國經濟學家阿道夫·瓦格納就發現了公共債務擴張的普遍現象。他在對許多國家公共支出資料進行實證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瓦格納法則”,這一法則是財政學領域的一個重要定律。他發現,從工業革命之后的各國實際情況來看,當國民收入增長時,財政支出會以更大的比例增長。回溯近現代經濟數據,可以發現這一現象在20世紀以來繼續得到驗證。
為什么會出現公共債務擴張的普遍現象?從合理性而言,其根本原因在于,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收入水平提升,市場主體的公共需求趨于擴張。政府部門需要提供更多的公共產品和服務來滿足人民的需求,例如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從這個角度而言,公共債務擴張是社會進步的一個必然結果。
從廣義需求分析的角度而言,這一現象可以有新的解釋。總需求包括市場需求和公共需求兩部分,市場需求并不穩定,常常出現非理性擴張和非理性收縮的情況,就會引起市場經濟的大幅波動。首先,如果市場需求長期低迷,就只能通過政府加大公共支出,以擴大公共需求的方式彌補市場需求的不足。其次,當經濟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經濟增速放緩成為必然,市場需求就會表現為不足狀況。再次,公共需求擴張是現代社會進步的一種表現,公共需求規模越大、質量越高,表明公共部門的功能越完善,居民生活水平越好。
然而,傳統經濟理論注重于分析市場需求,并且將市場需求視為總需求,忽視了公共需求的存在,這就存在明顯的認識盲區,與經濟現實情況相悖。由于傳統經濟理論對總需求存在認識盲區,就難以應對市場需求的劇烈波動。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之后,哈佛大學出現一部分大學生集體退出曼昆的課程,認為他講的經濟學沒有用,經濟理論的實用性遭到質疑。甚至認為經濟學教科書存在毒害作用,正是因為經濟學家和政治精英們受到傳統經濟學觀點的“思想禁錮”,才難以發現即將爆發的金融危機。當危機爆發之后,也難以從經濟學教科書中找到合適的政策建議,只能采取QE、直升機撒錢等非常規手段。
政府債務盲目擴張帶來的危害
政府債務擴張已經成為全球性普遍現象,任何國家都難以擺脫政府債務困局。政府債務本身是中性的,債務規模大小并不是風險的源頭,關鍵問題在于債務期限結構與政府收入現金流是否匹配,以及主權信用基礎和財政支出結構與效率等。
政府債務風險主要表現為兩類,一是主權債務危機,二是地方政府債務風險。通常而言,中央政府的債務表現為內債的情況下,不會面臨債明顯的務償還風險。當存在大量外債,特別是需要使用外幣償還債務,就可能存在主權債務風險。相比之下,地方政府債務風險要顯著高于中央政府。這是因為,地方政府發行債務的利率通常較高,也不具備完整的宏觀調控權力,更沒有獨立發行貨幣的權力,過度債務產生的風險就會更大。
美國和日本的政府債務具有很強的相似性,那就是中央政府債務占據了很大的份量,地方政府舉債行為被嚴格限制。中央政府債務主要以發行國債的形式而存在,這會帶來諸多好處,不僅可以有效控制政府融資成本,而且能夠有利于風險管理和市場調控,更好地將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協調配合。不過,國債作為政府的債務,如果國家經濟出現嚴重問題,國債的信用評級可能會下降,甚至償付出現困難。有不少經濟學家認為,全球主要國家的國債的償付能力已經持續下降,可能成為引爆下一次全球性金融危機的地雷。一些學者認為總有一天將迎來明斯基時刻,美國和日本都將引爆國債地雷。不過,從目前而言,相較于其他大部門國家,美國和日本的政府債務風險并不大。
同全球主要經濟體相比,中國的政府部門杠桿率并不高,整體債務風險可控。中國政府部門的債務風險主要在于債務結構上,中央政府債務比重偏低,地方政府債務比較偏高,債務風險主要集中在地方政府的隱性債務上。隨著全國各地開始加快制定落實一攬子化債方案,結合財政體制改革、城投轉型等,逐步解決地方政府財權與事權不匹配問題,建立地方政府債務約束長效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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