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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圖/剛峰
二,“禁港”更名為“肖旗港”,是因為明末總兵王熀燒旗明志所為
? 上期說到,由白沙水或白沙溝更名為燒旗水或燒旗溝,其名稱來歷的背后,折射著明末清初崖州府一名著名的忠義志士,在此燒旗明志而淹沒在歷史中的一段波瀾壯闊、可歌可泣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主人翁,名叫王熀,是明末的崖城北廂人(官塘崖城東北三里)。西島碼頭入海處的這條白沙水更名為燒旗水,白沙碼頭(禁港)更名為今日的“肖旗港”,都緣自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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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清乾隆與光緒年間的(《崖州志》,在(人物志二)的“忠義”欄目中,把一個反清復明的明末遺將王熀排列為忠義之士第二名,并完整的記載了他與父親王應桃抗清復明轟轟烈烈的故事,讓我們了解“崖州十二志土”殉難捐國的英雄事跡,以及他在此燒旗明志的大義之舉。
此時,就請讓我懷著無比崇敬的心情,來說一段,西島碼頭邊上,曾經發生過且聳立在三亞歷史天空中這位偉大鄉賢王熀的人文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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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看看(《崖州志》人物志二·忠義孝友儒林文苑篤行卓行隱逸耆舊耆壽)其“忠義”欄目所載人物傳評:
“曾廷詠,字道唯,城內人。明季增生,援例入太學。每劇談,以忠義自期。順治四年,大兵徇崖州,逼令難發。不從。知州于有義捕下獄,禁錮一年。自縊死。時同難十二人,生員王應桃,其一也。余不傳。”
另又載: “王熀,字日宣,北廂人。明季諸生。鼎革初,父生員應桃不從難發令,被戮死。丁亥,桂王由榔立于肇慶。己丑,熀上疏陳情,準賜恤。后以扈從功,授總兵。奉命聯絡鄉兵,規取諸道。崎嶇兩廣,歷戰十余年,所下城邑,旋為大兵所取。降副總兵。庚子,桂王亡入緬甸。懷印歸里,遁跡黎岐。知州李應謙親招之,不從。賦詩見志。筑室水北,名曰水竹居。自稱為水北漁人。終身不入城市。”
從以上史訊以及其它史志,我們得知了明末清初崖州西北部士民,因不愿剃發效順清朝,曾經發生了一次“誓死抗清”歷史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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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的起因,是在清順治四年初(南明永歷元年1647年),清軍南侵入海南島攻陷崖州,即強令州民剃發梳辮,順從滿俗。然而,崖城曾廷詠、王應桃等十二名貢生,寧死不從,被清知州于有義被捕入獄,一年后,曾延詠自縊死,而貢生王應桃等十一人慘遭殺害。
于是,明遺將崖州千戶洪廷棟、鎮撫胡永清最先聚眾反清,失敗后投奔樂安城。爾后不久,城內外軍民也因不堪忍受“薙發效順”,于是揭竿而起,遂殺了清軍守將時森及僮仆十余人,并聯合羅活、官坊、頭塘諸黎,及西里黃流、樂羅、抱旺等村舉事。
在這些起事的土民中,其中就有被崖州知州于有義處死的貢生王應桃的兒子王熀。王氏是崖州的名門望族,乃書香門第,他們父子倆同為明朝崇禎年間的生員(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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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熀,字日宣,他聞知父親被處死后,義憤填膺,聯絡當地志士舉義抗清,聲勢浩大,遭到崖知州于有義率兵攻擊。攻到抱旺村(今九所鏡湖村南的官園墩)附近,激戰數日后,官軍敗陣,知州于有義力竭而自刎于此地。
清總鎮李棲鵬聞變,即遣參將張登霧率兵救崖,最終攻下崖西,義軍慘遭失敗。
兵敗后的王熀,于順治六年渡海北上肇慶,投奔掛王在此稱帝的南明永歷皇帝朱由榔,并呈上一篇反映“崖州十二志士”為明殉節泣血的疏文而受到賞識。從此,跟隨永歷皇帝轉戰粵桂各地十余年,戰功顯赫,升任“總兵”。后來,因權奸排斥,又被降為副總兵。直至,順治十六年,明軍在云南被清軍圍殲,朱由榔逃往緬甸后被吳三桂處死。不得已王熀懷印歸故里,率領著三百名殘部士兵,從兩廣返回崖州,并于清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歲末的一天,悄悄地潛入進了崖州馬嶺驛道邊一處荒山野嶺邊安營扎寨潛居。這支隊伍駐扎的地方就是崖川志上所載的“扎兵村”(今馬嶺社區大賓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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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歷史非常可靠,因為《崖州志》藝文篇還收錄了王熀的四首詩,其中就有一首是他由總兵降副總兵的感懷詩。詩標題為《前作元戎后削為副戎歷戰十余年間觸作》,詩曰:
滿腔熱血死叢龍,統領王師耀戟輯。
事業無成天命改,時人輕薄笑予庸。
此詩是他潛回故鄉崖州之前,被小人誣陷而降職時的感慨。遙想當年投筆從戎,何謂壯烈。曾統領王師攻城掠寨意欲復明,可如今卻壯志未酬,天又改朝換代,他卻孤寂面對世人的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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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熀回到崖州后,回到闊別十余年的故鄉,面對著國破山河在,他感慨萬千不由吟誦《回崖自嘆》一詩,嘆道:
仗節當年把筆投,從龍往事幻名留。
身無實據歸鄉井,今日隨人呼馬牛。
清康熙初年,回到故鄉深感南明王朝崩潰回天無力的王煜將軍,不得已,就在大兵村東南邊白沙水入海港前面的田坑中,帶領殘兵,列隊朝北伏拜后,仰天長嘯,在痛哭中,將帶回來的明朝旗幟、印信、官服、綬帶等焚燒殆盡。燒旗明志后,他解散隊伍,帶上幾名宗親,便獨自潛入白沙水北邊黎岐山林“筑室于水北,并終身不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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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終身不入市”?就是不踏入清朝所轄的墟市。
于是,王熀將軍隱居在馬嶺幽溪邊搭寮結廬的草屋,耕耘自食。他將草屋自命名為“水竹居”仿效古代隱士,時而長歌當哭,吟詩懷舊;時而冷月弄影,以詩明志,且以明朝遺民而自豪,此間寫下了一系列的詩詞歌賦。其中,《崖州志》又載他一首《回崖棄家入山隱居作》的詩:
尋幽學懶結山庵,得避紅塵那怕嵐。
滿目云山青帶白,一灣溪水綠拖藍。
林花香細堪供領,野鳥聲奇好贈談。
寒谷陽春應有腳,操觴自酌又何慚?
這首詩,對仗工整,平仄押韻,不僅展現了王熀將軍的文采;而且,詩頸聯的對仗:“滿目云山青帶白,一灣溪水綠拖藍。林花香細堪供領,野鳥聲奇好贈談。”為我們描繪了300多年前馬嶺這一帶的生態蔥郁的自然美景,為天涯區馬嶺一帶的人文旅游,提供了豐富的史學依據。
詩的尾聯 “操觴自酌又何慚?”卻讓我讀到了一位壯志未酬的崖志士,在寂寞的山林中,獨自酌酒,卻不悔人生的絕世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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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懷,其實就是歷朝歷代文人墨客遺傳下來的一種節氣與對大明王朝的孤忠。他的這份執著的忠義,更展現在他另一首詩中。那是一個中秋之夜,他站在隱居地附近的一棵大榕樹上,仰望著如碧玉般潔白的圓月,不由仰天長嘯吟誦詩道:“陰霾久障中天月,此夕中秋月復盈。皎潔一輪天下照,從今不改萬年明。”此詩,將他對大明王朝的思念展現的淋漓盡致。
好在康熙是一個千古大帝,他執政時期不僅允許前明的許多貢生不須重考,只要登記,便可以按照過去的科舉成績授受官職;而且容忍并寬囿了許多“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武將生命。史載,清康熙六年,湖廣蒲圻舉人李應謙新任崖州知州,他聞知王熀事跡后,立刻派人二次執詔進山,欲招撫王熀出山,并許高官厚祿,但均遭拒絕。王熀對清衙門使者說:吾此生,口不食滿清之粟,不踏滿清所轄阡陌之路。從此,王熀以明朝在崖州最后的遺將身份,在馬嶺崇山峻嶺的峽谷里,種自己的田,食自己的糧,走自己的路,直到溘然長逝,用余生盡忠。死前,他曾在一棵大榕樹下留下了《山居述懷》絕命詩一首,詩曰:
手扶笻杖踏棕鞋,回首滄桑命亦絕。
有飯食餐啖蕨菜,無油夜點照松柴。
隨緣白發身期健,到處青山骨可埋。
淹沒無聞嗟老矣,淡然寂寞曠我懷。
王熀將軍死后,下屬將其葬在“吊棺嶺”下的“吊榕樹”下。史志載,其榕樹在育才鄉駐地西邊角上,清光緒《崖州志》稱為“育才榕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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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年間崖州知州,為感念王熀將軍的忠義之舉,便將原屬“保平里”的馬嶺這一帶設置了一個“懷義鄉”,并把他燒旗明志所在地邊上的白沙溝稱為“燒旗溝”,又將“燒旗溝”的出海口處的“禁港”改名為“燒旗港”。
海南建省后,“燒旗港”被改造開發成為西島旅游碼頭,估計是因“燒旗”名稱不雅,便又按諧音更名為“肖旗”。這就是西島碼頭官名“肖旗港”名稱背后的歷史背景來歷。此港,現在也為交通部三亞海事局肖旗港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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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空有點陰,我從馬嶺社區進入大賓村。沿著荒蕪的燒旗水河岸,欲尋覓一代鄉賢王熀最后的身影。可惜,歷史早已煙消云散遠去,惆悵的天空中彌漫著我的一點憂郁。希望有關部門能理解我的思緒與提議,恢復燒旗港名,并在西島碼頭邊樹一座王熀將軍的雕像,并建一座文祠。將明末清初,發生在天涯區的人文故事,以及王熀將軍那段轟轟烈烈的歷史足跡與詩文,凝固成為天涯文化的一桿旗,昭通古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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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峰,全國知名人文旅游作家、學者,網絡大V。1991年南下海南,曾先后任新華社海南分社三亞辦事處負責人(《 海南僑報》 鄉緣雜志社)法人代表總編輯等職。2009年曾獲騰訊網全國十大意見領袖,2011年被騰訊網評為年度最具影響力中國十大名博,并曾獲二屆海南日報南海網網絡意見領袖。曾被海南省澄邁縣、文昌市、萬寧市、東方市、三亞市文化產業協會、天涯海角景區與全國多座城市聘為網絡文化旅游顧問,并兼任上海大學嶺南文化客座研究員。撰寫并發表過有關海南歷史文化隨筆二百多萬字。著有《瓊北故事》《印象三亞》《崖州牧歌》《心之旅》《我的臺商朋友》《古塔密語--文峰聳秀耀瓊州》等書籍。善長城市地域文化寫作歡迎稿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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