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罪：真實交易的認定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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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如僧律師，稅務訴訟律師，原則上只辦涉稅案件

一、增值稅稅收客體有沒有產生，是納稅人有沒有納稅義務的關鍵

根據量能征稅原則，稅收的客體分為財產的獲取、財產的持有、財產的支出。以財產的獲取作為客體的稅種是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以財產的持有作為客體的稅種，是包括房產稅在內的各種各樣的財產稅；以財產的支出作為客體的稅種是增值稅、消費稅、關稅。

稅收客體回答了對什么征稅這個問題。只有客體產生了，國家才享有對納稅人征收稅款的權利，納稅人才負有向國家繳納稅款的義務。

既然增值稅是以財產的支出，來表彰納稅人的稅收負擔能力的。這說明沒有支出，就沒有繳納增值稅的義務；支出越少，繳納的增值稅就越少；支出越多，繳納的增值稅就越多。

根據這個法理，增值稅實際上的納稅人應該是財產支出方?？墒牵谡鞴苄史矫娴目紤]，稅法規定，與財產支出方相對應的、受領財產的那一方作為納稅人。然后，由該方將這個稅負轉嫁給財產支出方。這也就是為什么人們常說增值稅是間接稅、轉嫁稅的原因。

如果僅是簽訂了買賣合同，那怕買賣合同是成立、有效的，由于增值稅的稅收客體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產生。在這個時候，銷售方納稅人并沒有申報、繳納銷項稅額的義務，購進方納稅人也沒有抵扣的權利。

在現實生活中，很多時候，買賣合同成立、生效之后，雙方還沒有交付貨物，也沒有支付價款，銷售方納稅人就開具了增值稅專用發票給購進方納稅人，并且申報、繳納了銷項稅額。購進方納稅人也申報、抵扣了相應的進項稅額。這種情況之下，稅款征收環節提前了。假設事后，合同沒有履行，銷售方納稅人是可以沖紅發票的，購進方納稅人是需要進項轉出的。

簽訂的買賣合同成立、有效，銷售方納稅人交付了貨物，但是購進方納稅人沒有支付價款的。這個時候，增值稅的稅收客體還是沒有產生，銷售方納稅人并沒有開具發票的義務，沒有申報、繳納銷項稅額的義務，購進方納稅人自然也沒有抵扣進項稅額的權利。

如果購進方納稅人已經支付的價款，但是銷售方納稅人還沒有交付貨物，這個時候增值稅的稅收客體已經產生，銷售方納稅人負有開具增值稅專用發票的義務，負有申報、繳納銷項稅額的義務，購進方納稅人享有抵扣進項稅額的權利。

二、判斷交易真實的標準是什么

所謂的交易真實，準確的說法應該是購進方支付價款的行為是真實的。那么，怎么判斷支付價款是不是真實的，或者說支付價款真實的判斷標準是什么呢？

第一點，價款是不是以購進方納稅人的名義支付的。

第二點，在這個支付過程當中，價款的所有權是否已經變動。

第三點，前面簽訂的合同至少成立，價款的變動是不是在履行前面簽訂的合同，即是不是為了購進貨物而支出。

第一點解決了稅收客體的歸屬問題。

這點告訴我們，那個主體才是負稅人，或者說那個體才是進項稅額的抵扣權人。

第二點解決了資金回流問題。

在現實生活中，沒有真實交易的，往往會存在資金回流。

為什么會存在資金回流呢？

就是因為不滿足第二個條件，購進方納稅人支付的價款，沒有發生物權變動，然后才會通過銷售方納稅人那邊的私賬，回流到購進方納稅人控制的其他賬戶上。

第三點解決了購進方納稅人打出去的錢的性質問題。

1.購進方納稅人有很多種打款原因。

一般來說，購進方納稅人之所以打一筆錢給銷售方納稅人，理由可以是多種多樣的。購進方納稅人可以是送一筆錢的給銷售方納稅人，也可以是因為購進方納稅人之前欠銷售方納稅人的錢，現在還錢給他……

2.購進方納稅人必須是在履行一份已經成立的買賣合同，但不要求合同有效。也就是說，支出真實（交易真實），強調的是合同成立，不強調合同有沒有生效，即與合法與否沒有必然關系。

為什么合同必須是成立的呢？

合同雙方就意思表示達成合意的，合同成立。這里的合意有兩個意思：

第一個意思，雙方對合同的內容，即合同中約定的權利義務關系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也就是雙方同意彼此在合同里面享有的權利，負擔的義務。

第二個意思，雙方愿意接受合同的內容的約束，即說話算數，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由此可知，合同成立，才意味著雙方愿意接受合同的約束。只有受到合同約束，購進方納稅人才會打款給銷售方納稅人。

至于合同對雙方的約束力有沒有受到法律的承認，有沒有受到法律的保護，有沒有法律效力，那就是合同是否有效時考慮的問題了，不是合同是否成立時考慮的問題。

舉一個例子。

甲公司知道乙公司在生產、銷售假冒偽劣產品，知道乙公司的行為是一種涉嫌銷售偽劣產品的犯罪行為，或者是一種銷售假冒制售商標的商品的犯罪行為，但依然與乙公司簽訂買賣合同，從乙公司那里購進假冒偽劣產品用于轉售。

過了一段時間，乙公司生產丶銷售假冒偽劣產品的行為，甲公司銷售假冒偽劣產品的行為被公安機關查獲了，并且被追究刑事責任了。那么，甲、乙公司之前的申報繳納、抵扣的稅款應該怎么處理呢？

在司法實務當中，稅務局不可能把稅款退還給乙公司的，也不可能要求甲公司進項轉出的。這就典型的解釋了，真實交易強調的是真實，與合法與否沒有必然關系。

當然，合同有效的話，那合同肯定也是成立的。在論證合同是否成立，存在困難的時候，通過論證合同有效，可以達到相同的效果。

3.前面簽訂合同的行為是原因，支出行為是結果，兩者之間具有因果關系。

支出行為是一個物權行為，是一個履行合同的行為。前面的簽訂合同的行為是一個債權行為，是支出行為的原因行為，也就是說前面的合同解釋了為什么會有后面的那個支出行為。

因此，在判斷這個行為是不是支出行為的時候，離不開前面的已經簽訂的合同。也就是說，如果后面的行為是為了履行前面的買賣合同，就可以確定該行為是支出行為。

三、觀點總結

1.財產支出行為才是增值稅的稅收客體，所謂的交易真實，實際上是支出真實。

2.合同是原因，財產支出是結果。在合同已經成立的情況之下，是為履行合同而支出，這是判斷交易真實的最本質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