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王巴結(jié)朝廷使者，治國卻很昏庸：記成化年間的大明周王家族上篇

前言：天順八年（公元1464年）正月二十二日，皇太子朱見濡在北京皇宮奉天殿內(nèi)登基稱帝，即明憲宗。新君即位后，按照慣例要派出文武官員前往泗州祖陵、鳳陽皇陵、南京孝陵以及太祖皇帝諸子的墓園進行祭告。

興濟伯楊宗，當年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從瓦剌帶回明英宗的楊善之子，本次領(lǐng)到的任務是去開封祭告周王一脈始祖：周定王朱橚的墓園。時任周王朱子埅很會來事，不但贈送給楊宗大量的彩叚、白金，還陪著他一起在儀賓李琎（朱子埅妹夫）家“挾妓飲酒”，結(jié)果遭到了巡按御史的彈劾。

都察院因奏：“正統(tǒng)間有旨：‘使臣索取王府財物者罪至死，家屬謫戍邊。’今宜申明舊例。犯者許巡按御史、按察司舉奏。或徇情不舉，及王府輔導官不能以禮諫阻，因而阿附聽從者，均治以罪。”從之。—《明憲宗實錄卷三十二》

周定王墓

皇帝給朱子埅面子，只是將楊宗和李琎按律問罪。那么周王一脈宗室在憲宗成化年間有哪些故事呢？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

周懿王朱子埅

朱子埅，周簡王庶次子，正統(tǒng)六年（公元1441年）封為通許王。因兄長周靖王朱子垕無嗣，以“兄終弟及”的方式，于景泰六年（公元1455年）進封周王。

天順五年（公元1461年）七月，黃河決堤，開封城內(nèi)成為一片澤國，就連周王府也未能幸免，就連朱子埅的親王儀仗和袍服，也都被大水損毀，直到成化元年（公元1465年）才重新賜給。

明代親王冕服劇照

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四月，由于天災連連，巡按河南監(jiān)察御史婁芳提出了幾條合理化建議：廣儲蓄、息科徵、薄賦歛、蕃戶口、減轉(zhuǎn)運。其中“薄賦歛”一條，直指周王府，意思就是今后親王、郡王歲祿，統(tǒng)一收貯于官倉進行發(fā)放，免得諸王因為征收歲祿同百姓發(fā)生沖突。

乞敕該部將各王府祿米，行令開封等府官倉收貯，按季關(guān)支。免致王府人員將小民抑勒擾害。—《明憲宗實錄卷二十九》

從史書的記載來看，朱子埅對于周藩宗親還比較照顧。比如鎮(zhèn)平王府已故鎮(zhèn)國將軍朱子坷的家眷、汝陰懷懿王朱子埯（無嗣）的生母南氏等，由于各種原因生活極為艱難，在周王的奏請之下，朝廷每年都會賜其食米五十石（約7500斤）。

但是除此之外，從治理藩國的角度來說，朱子埅無疑是比較失敗的。

明代周王府復原圖

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的時候，巡撫河南右副都御史張瑄上奏朝廷，稱周藩各郡王府的教授大多缺員，收受祿米等事都由代行，這些人“嗜利兇狠，為害非小”。這里的教授是王府長史司的屬官，從九品。

對于周王殿下的表現(xiàn)，張瑄給出了極為含蓄的批評：“王居深宮，多不知其事”，意思你就是一個廢物點心。而對于如何整治這種亂象，張瑄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嚴加考試”。

今各王府舉用之人空冒儒名，素無學術(shù)。詭寄貫籍，茍圖出身。往往不顧行檢，為親藩之累。乞自今舉用之人，先勘貫籍明白、行止端莊者，嚴加考試。果通文藝，具奏除授。缺教授者，于九年考滿相應教官，或聽選監(jiān)生銓補。庶非類不雜士流，親藩始有裨益。—《明憲宗實錄卷一百六十一》

開封古城

自洪武年間開始，朝廷就對私自自宮者開出了非常嚴厲的懲罰措施，包括但不限于編入衛(wèi)所充軍、發(fā)送到南苑種菜，情節(jié)嚴重者甚至會被處死。

但是很多時候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和皇宮一樣，各地親王府、郡王府也都要用到內(nèi)使，可是通過正規(guī)途徑向朝廷申請可謂是千難萬難，這也催生了一條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只不過這種行為始終被嚴禁而已。

周藩宜陽王朱有炥、汝陰王朱子埯死后無嗣，府中的閹人沒了去處。朱子埅上奏朝廷，想把這些人安排到周王府內(nèi)，結(jié)果被憲宗打臉，皇帝心想我這也缺人手，輪得到你來用嗎？都給我送北京來。

己卯，周王子埅以宜陽王有坲、汝陰王子埯私收自宮人二十余，乞容本府供役。上不允，命所司解京。—《明憲宗實錄卷二百二十七》

明代南海子圖畫

不但如此，憲宗還派人到周藩各郡王府嚴查，一下子又查出“自宮求進者”三十人，結(jié)果全部被打發(fā)去南海子種菜。南海子就是南苑，位于今北京市豐臺區(qū)和大興區(qū)境內(nèi)，地處古永定河流域，占地面積極廣，自然是缺人打理。

成化二十年（公元1484年）九月二十三日，周王妃王氏去世。王氏，南城兵馬副指揮王斌之女，正統(tǒng)六年（公元1441年）封為通許王妃，天順元年（公元1457年）進封周王妃。

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六月初九日，周王朱子埅去世，享年六十三歲，謚曰懿，謚法“柔克有光”曰“懿”。

• 周懿王諸子

朱子埅共八子，俱是庶出，除長子朱同?外，次子朱同鍨于成化元年（公元1465年）九月封為沈丘王。

開封龍亭

第三子朱同?、第四子朱同鈮，成化三年（公元1467年）九月分別封為上洛王和魯陽王。

第五子朱同鈞、第六子朱同鉣，成化七年（公元1471年）二月分別封為臨湍王和堵陽王。

第七子朱同鐪，成化十一年（公元1475年）六月封為河清王。第八子朱同鏘，則在憲宗駕崩之后孝宗弘治元年（公元1489年）才封為新會王。

周王朱同?

朱同?，周懿王庶長子，天順三年（公元1459年）封為睢陽王，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九月進封周世子。

根據(jù)《皇明祖訓》的規(guī)定，只要親王和王妃年滿五十且無嫡子，其庶長子就可以封為世子。比如朱同?的伯父周靖王朱子垕也是庶出，他的封為世子的時候，其父簡王朱有爝正好五十歲。而周懿王在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的時候已經(jīng)五十四歲，朱同?的進封時間已經(jīng)有些晚了。

親王嫡長子年及十歲，朝廷授以金冊、金寶，立為王世子。如或以庶奪嫡，輕則降為庶人，重則流竄遠方。如王年三十，正妃未有嫡子，其庶子止為郡王；待王與正妃年五十無嫡，始立庶長子為王世子。—《皇明祖訓·職制》

周懿王墓內(nèi)壁

懿王薨逝之時，王妃王氏的墳園正在修建，尚未來得及發(fā)引（即出殯）。于是朱同?以世子的身份上奏朝廷，請求“量加工料”，將墳園規(guī)模擴大，以便于父王和嫡母合葬。這是合理要求，憲宗當即允準。

• 內(nèi)官熊保案

成化二十二年（公元1486年）年底，內(nèi)官熊保奉命前往河南公干，鴻臚寺帶俸右寺丞黃鉞等二十人跟著一起出門瀟灑。

一干人沿著運河南下，途經(jīng)興濟縣（原屬河北滄州，今已撤銷）之時，因為對挽船夫（即纖夫）人數(shù)不足大感不滿，竟然杖死皂隸一人。所謂的皂隸，指的是衙門里的差役。

到了河南以后，包括三司官員，乃至尚未襲爵的周世子朱同?都對其大行賄賂。據(jù)統(tǒng)計，光熊保一人就得銀五千三百余兩、馬三十三匹、駱駝一匹，其他金玉、玩器、書畫不計其數(shù)。沿途挑唆熊保作威作福的黃鉞，居然也撈了八百兩銀子。

憲宗朱見深畫像

此事被東廠緝事官校查實，送交錦衣衛(wèi)嚴審，然后刑部給熊保定了一個絞刑，黃鉞充軍。回到本文開頭，興濟伯楊宗索賄之后，憲宗曾下旨申明舊例：“使臣索取王府財物者罪至死”，然而最終熊保只是發(fā)南海子種菜，以至于史官在編纂《憲宗實錄》時發(fā)出感嘆：“是時中官打死人者多不償命，后遂以為常”。

上曰：“熊保擅作威福，沿途貪暴，致死人命，不畏法度。免運炭，發(fā)南海子充凈軍種菜。黃鉞等五人撥置害人，罪惡尤甚，俱押發(fā)遼東鐵嶺衛(wèi)充軍。其余俱杖八十，發(fā)遵化廠炒鐵。”—《明憲宗實錄卷二百八十五》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六月，恭順侯吳鑒充正使，持節(jié)冊封四十歲的周世子朱同?為周王，十九歲的周世孫朱安橫則進封為周世子。

這里要說一句，朱同?的原配世子妃譚氏無嗣且早逝，此后一來沒有娶繼妃，二來長子夭折，故而庶次子朱安?早早地就被封為周世孫。

結(jié)語：雖然朱安?早早地就被封為世孫、世子，朱同?進封周王之后，更是將其生母高氏由王府宮人升級為次妃，看似地位十分穩(wěn)固。但實際上朱安?的兩個弟弟朱安涘、朱安泛早有奪嫡之心，而朱同?也相對比較昏庸，終于在明孝宗弘治年間惹出了一樁大禍。不過此乃后話，我們放在以后的文章中再講。

聊完周藩大宗，我們在下篇之中要講一講數(shù)量遠超其他宗藩的郡王以及儀賓。不過雖然數(shù)量多，但縱覽成化年間的史書記載，這些人倒也并無大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