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淝水之戰以后,北方連年混戰不休,東晉憑著戰勝前秦的威望,在江南偏安一隅,士大夫們高枕無憂,但朝廷內部并不平靜。
1、司馬道子當權
東晉孝武帝司馬曜(363-396),字昌明,十歲登基,由王坦之和謝安輔政。王坦之去世,謝安掌握了大權。淝水之戰,謝安因功被任命為都督十五州諸軍事,謝家到了最顯赫的時期。曾經諷刺謝玄的韓康伯這時又老又病,拄了拐杖在庭院散步,看到謝家門口熙熙攘攘,來往車馬轟轟隆隆,整日不絕。他嘆息道:“這不正如王莽生前一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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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謝家好景不長。孝武帝唯一的胞弟瑯琊王司馬道子(364-396),十三歲被任命為散騎常待、中軍將軍,十七歲當了司徒,二十歲錄尚書事。司馬道子參掌朝政后,得寸進尺,謝安一天比一天受到排擠。就是淝水之戰的功勞,司馬道子也不讓謝安獨占,他吹噓說:大戰還沒打響時,是他瑯琊王親自帶著儀仗,吹吹打打到鐘山去祈禱,并送上相國的封號,山神才到壽春去顯靈,因而苻堅看見八公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成為望而生畏的晉軍,秦兵這才一敗涂地,潰不成軍。
原是“東山再起”的謝安,此時還是想回東山去。但他已身居重任,不能離朝,只得在建康南面的土山上仿照會稽的東山舊居,新建一座別墅。這座土山就此被稱為東山,此后山腳邊的集鎮也被命名為東山鎮(今江蘇南京江寧區政府所在地)。但是司馬道子及其親信們還是不讓謝安得到安寧,謝安沒法,又在長江以北廣陵的步丘,造了一座新城(即今揚州邵伯埭),全家都遷往新居,名義上說是鎮守疆土,興師北伐,實際上是回避司馬道子。
謝安既然身不在朝,便有更多的人趁機對司馬道子阿諛逢迎,對謝安誣蔑攻擊。
淝水之戰中的功臣桓伊,官為都督豫州諸軍事、豫州刺史。
他到京城來朝見孝武帝,朝廷設宴招待,并請謝安陪坐。
桓伊喜歡音樂,吹笛更是名聞天下,他的笛子,據說是漢末文學家、書法家蔡邕(132-182)留傳下來的柯亭寶笛。蔡邕生前避難經過柯亭(今浙江紹興西南),仰望竹子做的椽子,從竹椽的腳,看出東間第十六根竹子的質量異常,便找人換取下來做了竹笛,果然音色絕妙,稱之為“柯亭笛”。因為這笛是蔡邕看到竹椽的腳,知道是良材而做的,故又名“睹腳笛”。
后人有賦道:“柯亭之觀,以竹為椽;邕取為笛,奇聲獨絕。”王徽之(王羲之的一個兒子)在世時,有一次,泊舟于建康的青溪邊,桓伊坐車從岸邊走過。他倆素不相識,王徽之得知趕路的人是桓伊,趕忙要隨從上岸,對他說:“聽說你的笛聲高妙非凡,能否吹奏一曲,以滿足平生素望!”桓伊當時也已顯貴,但聽說是名士王徽之邀請,就拿起笛子吹了幾個曲子,吹罷就趕車走了。自始至終,兩人沒有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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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次朝廷宴會,孝武帝要桓伊即席吹奏一曲,桓伊毫不推辭,拿起柯亭笛,吹起他自己編曲的《梅花三弄》。樂曲描繪了梅花在嚴寒中獨傲霜雪,風姿凜凜,暗香泛溢,俏不爭春的意境。
桓伊吹罷一曲,又毛遂自薦說:“小臣彈箏不如吹笛,但自彈自唱尚能合拍動聽。”孝武帝見桓伊自愿為宴會助興,馬上叫人在皇家樂隊里,找一個善于吹笛的美女伴奏。
桓伊又請求說:“皇家笛聲高雅,但不如我的家奴配合默契。”孝武帝正在興頭上,認為桓伊豪放直爽,立即同意。這個家奴名碩,沒有姓。孝武帝當即賜姓為張,還給了一個將軍頭銜,引上殿來。張碩受寵若驚,過分緊張,但也很快和桓伊的箏聲吹奏合調。
當清脆嘹亮的笛聲再度響起,桓伊撫彈著箏弦,引吭高歌道:“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乃見有疑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刊。推心輔王政,二叔(管叔、蔡叔)反流言。”
謝安在酒席上聽到桓伊的歌唱,知道他是在借古喻今,為自己申雪受到的非難,感動得老淚縱橫,胸前衣襟濕了一大塊,兩腿不由自主地站起,邁步走到桓伊身邊,捋著長須嘆道:“使君多才多藝,真是不平凡啊!”
2、兄弟糊涂治國
雖然謝安和桓伊都沒有把心里的話直通通地掏出來,孝武帝卻一板一眼、一字一語地領會了,內心慚愧地低下了頭。可是他的皇權已被司馬道子侵奪,殊難挽回局勢。
孝武帝深居宮禁之內,不諳世事,連驢子也從未見過。謝安曾問:“陛下可以揣測一下,驢子像什么東西?”孝武帝掩口而笑道:“它的頭大約像豬吧!”謝安和桓伊雖能指揮晉軍,擊退苻堅氣勢洶洶的南侵,但對于如此昏庸無能的皇帝和朝廷,卻是沒法使之振作起來。
不久,謝安就在惆悵和苦悶中與世長辭,時年六十六。死后的第四天,司馬道子又被任命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軍政大權都落入這位皇弟手里。
這親兄弟倆,一個是皇帝,一個是丞相,從小就喜歡一塊兒飲酒作樂,從此更是整日整夜泡在酒中。朝臣如果能參加酒宴,特別是受到皇上的一顧一盼和一言一語,那更是得意非凡。掌管國史的著作郎伏滔有一次參加官宴后回家,車還沒停,人還沒下,就高聲對站在家門口的兒子伏系之喊道:“百把人的宴會,天子先問一下伏滔在座沒有?你父親多么光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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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帝喜歡炫耀自己的才能,常給侍臣們寫詩題詞,酒醉糊涂中,經常寫出一些淫穢不堪和烏七八糟的東西,很多人拿著這樣的御筆詩文,到處為自己標榜宣揚。獨有侍中謝邈(謝安堂弟謝石的孫子)和散騎常侍徐邈,常常把這種丑詩丑文燒毀,或是收羅起來重新刪改,再經孝武帝閱后重寫。有一次徐邈因事去丞相府,那些賓客們喝得東倒西歪,高聲調笑,見了他都舉杯要他喝,徐邈一一回絕。司馬道子對他說:“你這一輩子還沒嘗過暢醉的快活吧?”徐邈答道:“我是一個窮書生,只知道節儉度日和修身養性才是人間最大的樂趣!”
司馬道子有一夜酣醉時,突然感嘆萬里長空的月明星稀,驃騎長史謝重說:“如果再有幾片浮云點綴一下,就更好了!”司馬道子圓瞪著眼,故意嚇唬他道:“你居心不良,競想玷污太空!”
隨著又酒醉舌頭粗地高呼待中王爽說:“你這小子說說,這話還在理?”王爽不買他的賬,也裝作醉醺醺地反問說:“我已歸天的祖父(王濛)是簡文帝自幼的知交,我已去世的姑媽和姐姐都是皇后(他親姑王穆之是晉哀帝皇后,親姐王法慧是孝武帝皇后),我是什么小子?”
司馬道子如此年輕,手握生殺賞罰大權,什么事也做得出來。他信奉佛教,不僅勾引美貌的和尚尼姑,還把這些人和奶媽、家僮都被封官,他們的許多親戚朋友,也都給予高官厚祿,當了郡太守或縣令。這批新貴成群結隊地在宮內進進出出,打打鬧鬧,而且在朝廷里狐假虎威,隨便對人發號施令。
誰要在這些問題上對司馬道子議長論短,就要被抓進監牢去,并且一吃上官司,幾年沒人過問。獄吏個個都如牛頭馬面般的惡鬼,虐待囚犯令人發指。司馬道子的主簿戴良夫只是說了幾句勸諫的話,就被司馬道子投入監牢,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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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戲班子里有一個狡猾的趙牙,還有原在錢塘縣里當過差役的茹千秋,他倆花了很多錢財,削尖了腦袋,鉆到司馬道子身邊,成了親信。隨后趙牙官為魏郡太守,茹千秋當了咨議參軍。他倆放手賣官鬻爵,搜刮了億萬財富。趙牙又給司馬道子擴造住宅,挖了極大的園池,修造了一座人工的靈秀山。司馬道子叫家人在邊上開設酒鋪,做買賣玩兒。他和那些小尼小廝坐著船在湖里醉酒游蕩。孝武帝有一次親臨丞相府,游覽后說道:“你家中有湖有山,登山能高瞻遠矚,游湖能陶冶性情,可是修飾得似乎太奢侈了些!”
司馬道子無話可對,只得唯唯諾諾,應付一番。孝武帝走后,司馬道子對趙牙說:“皇上要是知道這靈秀山是一鍬一鎬用人工堆起來的,那你的腦袋就要搬家了。”趙牙滿不在乎地答道:“只要你會稽王在,我趙牙就死不了。”
不管皇上怎么說,趙牙變本加厲地為司馬道子置辦服飾古玩。朝官和郡縣官吏也都肆無忌憚,耗費國家財富,征發百姓建造府第,搜刮錢財大飽私囊。因而淝水之戰后十多年下來,雖然沒打什么大仗,國庫卻空空蕩蕩。
古代承平的年代里,百姓的勞役較少,但這個時期服役,有人每年連三天休息還攤不到。黎民的負擔這么重,生了兒子不愿養育,死了丈夫或妻子的,不敢再婚嫁,有的還故意剁手截足,讓身體殘廢,或是剃光了頭出家做和尚尼姑,用種種方法逃避勞役。
有些朝臣看不慣司馬道子的所作所為,寫了奏疏告發。孝武帝酒醒時想到這些,心中十分苦惱,于是兄弟相互之間漸漸有了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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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孝武帝不敢得罪、更不敢罷免他的弟弟,司馬道子對他哥哥也不敢取而代之,兄弟倆仍是酒醉糊涂過日子。有一個晚上,孝武帝在華林園賞月,一顆彗星掠過,他端起酒杯,遙對飛越上空的彗星,長嘆道:“敬你一杯酒吧!自古以來做皇帝的也跟你一個樣,轉眼化為烏有。人人整天叫萬歲萬歲!世上哪有真的萬歲天子!”
3、范寧的“打擊”
司馬道子最信任的人是王國寶,他是王坦之的第三個兒子。當謝安和王坦之共同輔政時,謝安把一個女兒嫁給了王國寶。隨后,發現這個女婿卻是一個不學無術、只知吹吹拍拍、反復無常的浪蕩子。王坦之死得早些,謝安對王國寶看不入眼,不讓他擔當重任。
王國寶對謝安這個老丈人恨之入骨,不久他另外找到一條青云直上的捷徑。他的一個堂妹是司馬道子的王妃,靠著這點裙帶關系,王國寶施展出看家本領,把司馬道子巴結得暈頭轉向,因而受到重用。他先當上了秘書丞,不久又做了侍中,升任中書令、中領軍。
謝安死后,他更成為朝中紅人,而且荒蕩不堪,家中姬妾就有數百人之多。王國寶的舅舅是中書郎范寧,很討厭他,勸孝武帝罷他的官。孝武帝回到內宮,皇太子司馬德宗的生母淑媛(嬪妃名)陳歸女一個勁地說王國寶怎么怎么好,勸孝武帝加以重用。范寧和陳歸女說得正好相反,哪一個說的是真話?
孝武帝問陳婦女:“你深居宮內,怎么知道王國寶的好壞?”回答是:“支妙音帶來書信,大講王國寶的忠心和賢能。”
支妙音是一個尼姑,受到孝武帝和司馬道子的尊敬和供奉。
司馬道子特地為她蓋起了一座簡靜寺。支妙音能夠一手通天,趨炎附勢的人盡圍著她打轉轉,經常有一百多輛車馬來往或停留于簡靜寺門前。這座寺的財富在建康數一數二,支妙音權傾朝廷內外。
孝武帝順藤摸瓜,要問清究竟是誰講王國寶好,以及究竟好在哪里?支妙音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最后抖出底來,原來是司馬道子的親信袁悅之托支妙音講的。
孝武帝又派人追查到袁悅之身上,他推三拉四,無法解開疑團,最后只得老老實實交代,是王國寶指使自己的,于是真相大白。單是這件事還不算,袁悅之還常勸司馬道子獨攬朝政,被孝武帝的大舅子王恭得知而告發,孝武帝怒上加怒,但他不便得罪司馬道子和他的心腹王國寶,過了幾個月,就借了別的事由殺了袁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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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寶眼見袁悅之一命歸天,知道自己的私謀露了餡,他認為起因都是舅舅范寧的告發,就慫恿司馬道子詆毀范寧。范寧天天聽到指桑罵槐的冷言冷語,有時還被指著鼻子受到譴責,他這個硬脖子在朝中住不下去了。
正好豫章郡前幾個太守都死在任內,別人不敢去擔任此職,范寧上了奏書,要求派自己去豫章,就這么離開了京城。他雖離朝千里以外,還是接二連三地上書議論朝政,針砭時弊,得罪了更多的權貴。他在郡內用自己的俸祿辦學校,被人妒忌加罪而免官。
范寧多年患有眼病,聽說中書侍郎張湛精于醫道,特去求教。
張湛笑瞇瞇地說:
“我治眼病的藥是家傳萬代的秘方,用六味這樣的藥:一是少讀書;二不要憂慮重重;三是只管自己;四是少問外面的事;五是清晨遲遲而起;六是天黑早早入睡。長期做到這樣,不僅能治眼病,而且又能使視力穿透墻壁,看清萬物,而且還能延年益壽。”
范寧幾經打擊,頭上的棱角也被磨掉了。張湛的話,原是古代清心養身之道,這時卻為范寧樂于接受。他從此在家閑居,再不過問世事。
4、醉鬼的宿命
前秦四分五裂時,苻堅的侄子、青州刺史苻朗向東晉投降,被任命為員外散騎侍郎。他是一個手不釋卷的書生,常和名士學者談玄論虛,不知日之將夕;喜歡成天游山玩水,不知老之將至。苻朗憤世嫉俗,真正投機的知心朋友很少。有人問他:“你見到過王國寶兄弟倆嗎?”王國寶有三個兄弟,王愷和王愉是他的異母哥哥,但是一貫相互看不慣,素不往來。
王忱是他同母所生的弟弟,人們習慣上只說他兄弟兩人。王忱是司馬道子的驍騎長史,長得很丑,但很有真才實學,心眼不壞。而做哥哥的王國寶卻截然不同,模樣俊俏,肚子里卻沒有什么能拿得出來,又喜歡干些損人利己的缺德事兒。如今有人問苻朗有沒有見過這兩兄弟,他隨口答道:“這兄弟倆,不是一個狗面人心,一個人面狗心嗎?”這話引起哄堂大笑,傳揚到了王國寶和王忱耳里,他倆恨得要活剝苻朗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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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寶背靠司馬道子這座大山,有了生殺大權,就無中生有,給苻朗加上幾條罪狀,把他抓起來殺了。當時,王忱已被任命為荊州刺史,特地親赴法場,看到苻朗人頭落地,解了心頭之恨,才到荊州去上任。
荊州刺史王忱又是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建武將軍。
他跟隨醉丞相幾年,也成了一個有名的醉鬼,常常喝得個把月醒不過來。他曾說如果三天不飲酒,自己的靈魂就要和軀殼分離了。有一次王忱的老丈人因家中死了親人,號啕大哭,王忱和十幾個酒肉朋友喝得酩酊大醉,披頭散發,一絲不掛,相互攙著臂膀,圍著老丈人,亂嚷嚷地走了三圈,一哄而散。王忱這么酗酒,把身體糟蹋壞了,在荊州三年多,得病死在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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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忱一死,有人說王國寶將被派去擔當荊州重任。他的一個主簿聽到風就當是雨,連夜報告說:“荊州的事已這么定下來了!”王國寶欣喜欲狂,當夜把大門二門都開得大大的,等待報喜。他眉飛色舞,唾沫四濺,對左右高談闊論,雖然沒有明顯說到自己要去荊州,但人人都知大喜將臨。可是等到天色大明,還是沒有什么消息。他派人四處打聽,才知道司馬道子確實有意讓他出任荊州,但孝武帝詔書下達,任命太子中庶子殷仲堪去接替王忱留下的職務。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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