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唐王府上篇：第一位兄終弟及的嫡出親王，以及首位絕嗣的世子

前言：在今南陽老城區(qū)共和街與王府山夾道交匯處，有一座占地面積2700平方米的非國有博物館：南陽唐王府博物館。里面有一座人造假山：王府山，被譽(yù)為“南陽的心臟”，更是南陽的文化標(biāo)志之一。

王府山始建于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高18米，底部直徑約21米，主體造型呈錐形，五峰并峙，主要以南陽蒲山石及漢墓條石疊砌。山巔小平頂建有一亭，名曰“接天亭”，登頂后可鳥瞰全城。

南陽王府山

自唐定王朱桱永樂六年（公元1408年）之國南陽，到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年）唐愍王朱聿鏼遇難，共在此地傳承二百三十三年。唐王一脈的字輩是“瓊芝彌宇宙，碩噐聿琳琚，啟齡蒙頌體，嘉歷協(xié)銘圖”，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歷代唐王的故事。

第一代唐王

• 唐定王朱桱

朱桱，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三子，生母李美人，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封為唐王，封國河南南陽。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正月，李美人以生育皇子的功勞，被封為賢妃。

賢妃冊文曰：“妃嬪之立，所以資內(nèi)助，廣后嗣也。朕稽古制，皇后以下，各有員次。必婦行貞淑及有子者，然后進(jìn)以位焉。爾李氏自選入宮，事朕有年。生子桱，已封為唐王。朕特遵古典，冊爾為賢妃。其敬慎之！”—《明太祖實(shí)錄卷二百二十四》

靖難戰(zhàn)爭劇照

由于年幼及靖難的關(guān)系，一直到建文帝朱允炆殉國，永樂帝朱棣登基之時，唐王始終未曾就藩。永樂二年（公元1404年）八月，開國元勛、黔國威毅公吳復(fù)的孫女吳氏被冊為唐王妃。

由于待在京師南京的時間太長，唐王府官員閑極無聊，頗惹出來一番是非。永樂四年（公元1406年）二月，唐府長史程濟(jì)“犯夜禁”，以至于朱棣出手，將當(dāng)時在京諸王的官屬人數(shù)削減了四分之三。

這里的夜禁就是宵禁，根據(jù)《大明律》：一更三點(diǎn)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diǎn)敲響晨鐘后才開禁通行。違反禁令者笞打四十下至五十下不等。所謂的笞，指用竹板或荊條拷打犯人脊背或臀腿的刑罰。

南陽唐王府復(fù)原圖

永樂六年（公元1408年）八月，唐王朱桱正式之國南陽。皇帝四哥賜歲祿一千石，免其護(hù)衛(wèi)軍屯田三年。

永樂十三年（公元1415年）八月，朱桱去世，終年三十歲，謚曰定，謚法“純行不爽”曰“定”。史書對這位唐定王的評價并不高：“資稟敏慧，然少檢束”，但是朱棣卻對這個弟弟的去世，表現(xiàn)出了異乎尋常的傷痛，史稱“輟視朝十有三日”。而據(jù)定王壙志，這個輟視朝時間甚至高達(dá)十五天。

第二代唐王

• 唐靖王朱瓊烴

朱瓊烴，唐定王嫡長子，永樂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襲封唐王。朱棣駕崩，仁宗朱高熾即位后，將唐王府的歲祿增加到二千石本色米。故而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五月仁宗駕崩后，朱瓊烴極為傷心，打算親自來行在北京致祭。

丙寅，唐王瓊烴奏欲躬詣大行皇帝幾筵致祭。上以天氣炎熱，且遺詔有命，復(fù)書止之。自是諸王欲來者，皆止之。—《明宣宗實(shí)錄卷二》

仁宗朱高熾劇照

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十月，朱瓊烴去世，終年二十一歲，謚曰靖，謚法“恭已鮮言”曰“靖”。汝州郟縣人高盤之女剛剛被選定為唐王妃，尚未來得及冊封。結(jié)果高氏自盡殉葬，朝廷追封其為唐王妃。

• 唐憲王朱瓊炟

朱瓊炟，唐定王嫡次子，因兄長唐靖王無嗣，于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以“兄終弟及”的方式襲封唐王。其實(shí)朱瓊炟在定王諸子之中倫序第三，但他二哥朱瓊燀之所以只能被封為新野王，在于他是庶出。

壬寅，命行在吏部右侍郎黃宗載，鴻臚寺丞焦循為正、副使，持節(jié)封唐定王嫡次子瓊炟為唐王，庶次子瓊燀為新野王。—《明宣宗實(shí)錄卷四十》

和兄長靖王相比，朱瓊炟的情商就要低得多了。這位唐王殿下先是和南陽中護(hù)衛(wèi)指揮潘英、百戶徐信發(fā)生矛盾，以至于本府護(hù)衛(wèi)官員向朝廷上奏，揭發(fā)朱瓊炟種種不法之事。

南陽衛(wèi)百戶印

對此當(dāng)朝皇帝明英宗朱祁鎮(zhèn)都以和稀泥的方式予以了結(jié)，但是朱瓊炟在王府中造了十余間便室，被鎮(zhèn)平縣知縣彈劾之后，竟然引用《皇明祖訓(xùn)》來為自己鳴冤。

凡諸王宮室，并依已定格式起蓋，不許犯分。燕因元之舊有。若王子、王孫繁盛，小院宮室，任從起蓋。—《皇明祖訓(xùn)·營繕》

我們講道理，唐王說的沒錯，祖訓(xùn)是有這么一條，但是現(xiàn)在還去哪里找燕王府呢？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明英宗南宮復(fù)辟之后，剛剛不明不白地弄死了弟弟景泰帝朱祁鈺，接著就看到了朱瓊炟和侄子嗣封新野王朱芝城之間互相攻訐的奏疏，不由得想起了當(dāng)年這位唐王殿下拿祖訓(xùn)來惡心自己的往事。

奪門天子朱祁鎮(zhèn)劇照

奪門天子不問對錯，先做了一通嚴(yán)厲的表態(tài)：“唐王、新野王是親叔侄，宜各盡恩義。如何全不相顧，屢來奏擾？”眼見得皇帝真的生氣了，朱瓊炟立刻表態(tài)愿意將兩處莊田中的一座讓給侄子，這場危機(jī)才算得以化解。為了改善自己英宗心目中的形象，唐王還以祥瑞為名，進(jìn)獻(xiàn)了一頭白鹿。

成化十一年（公元1475年）七月，朱瓊炟去世，享年六十四歲，謚曰憲，謚法“行善可紀(jì)”曰“憲”。

第三代唐王

• 唐莊王朱芝址

朱芝壐，唐憲王嫡長子，正統(tǒng)九年（公元1444年）封為唐世子，正統(tǒng)十三年（公元1448年）去世，謚曰悼簡。世子妃胡氏自盡殉葬，謚曰肅貞。

唐王府博物館藏品

朱芝址，唐憲王嫡次子，正統(tǒng)九年（公元1444年）封為舞陽王，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進(jìn)封唐王。朱芝壐是明代第一個死于父王之前且絕嗣的世子，唐定王曾經(jīng)在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的時候上奏朝廷，稱自己精力已衰，懇請冊立舞陽王為世子并管理府事。然而禮部硬邦邦地回復(fù)查無先例，代管府事可以，立為世子不行。

乙丑，命唐王瓊炟嫡次子舞陽王芝址代王理府事。先是王奏世子芝壐早喪。臣今六十三歲，倦于治事。欲乞改封舞陽王為世子。事下禮部，言無例，故有是命。—《明憲宗實(shí)錄卷一百二十七》

作為永樂年間才之國的親藩，唐王府是由南陽衛(wèi)治所衙門改建而成，不但和開國初年的秦王府、晉王府等等無法相提并論，甚至連自家的宗廟都沒有。

太原皇廟：明代親王府遺跡

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十一月，朱芝址上奏朝廷，表示要自行籌款建造唐府宗廟。明代親王府宗廟的性質(zhì)，就和紫禁城外面的太廟相當(dāng)，供奉著本府的始封親王，以及其他四位親屬關(guān)系最近的親王牌位。

問題是朱芝址在位之時，唐府已經(jīng)有了定王、靖王和憲王這三位先王，那么平時他們的牌位都供奉在哪里？此事甚至連明憲宗朱見深都覺得稀奇，讓河南三司來調(diào)查緣由。

丙辰，唐王芝址奏：“臣府舊無宗廟，欲自建造。”事下工部，以為親王始封之國必為建置殿宇、宗廟。唐府分封年久，至今始奏建造，必有其故，請命河南三司覆實(shí)。從之。—《明憲宗實(shí)錄卷二百七十二》

朱芝址的生母宋氏去世得早，朝廷在天順二年（公元1458年）冊封南城兵馬指揮焦永之女焦氏為唐憲王繼妃。這位繼妃很受寵愛，為憲王生下一子朱芝埌，成化七年（公元1471年）封為承休王。

明代親王府復(fù)原圖

仗著母妃的溺愛，承休王不把兄長放在眼里，甚至還在節(jié)日里召來樂婦在唐王府中飲酒作樂。朱芝址向焦氏進(jìn)諫，希望她管一管朱芝埌，未曾想焦氏的反應(yīng)是“置不問”，也就是毫不理睬。

成化二十年（公元1484年）的時候，朱芝址在又一次被弟弟出言頂撞之后，一時間控制不住情緒，居然不顧身份用頭去撞朱芝埌。焦氏獲悉消息之后，半夜里跑到唐王寢宮用鐵槌砸門。朱芝埌則和舅舅焦璟合謀，誣陷兄長“毆罵繼母”。最后憲宗親自介入，才還了唐王一個清白。

上以芝埌狎戲樂婦，親近群小，慢毋詈兄，誣奏重事，命革其爵。妃溺愛其子，同惡相濟(jì)。王奏事不實(shí)，寫敕切責(zé)。璟罪處死，其余連坐坐罪有差。—《明憲宗實(shí)錄卷二百五十四》

憲宗朱見深畫像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十二月，朱芝址去世，享年五十四歲，謚曰莊，謚法“履正志和”曰“莊”。

第四代唐王

• 唐成王朱彌鍗

朱彌鍗，唐莊王庶長子，成化十五年（公元1479年）封為潁昌王，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進(jìn)封唐世子，弘治元年（公元1489年）襲封唐王。

從立國百年未建宗廟來看，朝廷對唐府一直都不是非常重視。憲宗駕崩，孝宗即位之初，按慣例要派遣官員前往各地宗藩，祭祀已經(jīng)故世的親王。朱彌鍗上奏朝廷，稱曾祖父定王、祖父憲王都有“賜祭”，唯獨(dú)漏掉了伯祖靖王，懇請補(bǔ)祭。禮部鼻孔朝天，表示你祖父在位那么多年，都沒提過這件事，你來多什么事？我們可不敢“輙復(fù)更易”。

孝宗朱祐樘畫像

根據(jù)史書的記載，朱彌鍗非常賢德，還曾經(jīng)上奏朝廷，稱現(xiàn)在給親藩的謚號根本就不查實(shí)，有些人明明作惡多端，死后還享有美謚，這樣只能使得“善者怠，惡者肆”。孝宗非常高興，給予了朱彌鍗極高的評價：“唐王生長貴富，所見及此，誠可嘉”。

己未，唐王彌鍗奏：“朝廷于親藩生封以節(jié)，歿加以謚，親親之恩既深且厚。但其間有為惡未敗者，擬例上陳，多獲美謚。是使善者怠，惡者肆也。今后王府請謚，宜勘核實(shí)跡，庶彰旌善癉惡之公。”—《明孝宗實(shí)錄卷一百八十八》

不但如此，朱彌鍗還將王府內(nèi)的蔬圃改建為書院，免費(fèi)讓護(hù)衛(wèi)軍校的子弟在里面讀書。此時孝宗已經(jīng)駕崩，新即位的明武宗朱厚照對唐王此舉也十分欣賞，特賜名為養(yǎng)正書院。

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五月，朱彌鍗去世，謚曰成，謚法“安民立政”曰“成”。

結(jié)語：明武宗正德年間劉六、劉七之亂時，劉三、趙風(fēng)子所部義軍圍攻南陽之時，曾推出一位舞陽籍的僧人德靜，稱他是唐王宮人所生，試圖瓦解城中守軍的斗志。

之所以有這個空子可以鉆，在于當(dāng)時的唐王朱彌鍗雖然在位年久，但卻始終膝下無子。甚至在朱彌鍗薨逝之后，還發(fā)生了一場所謂的“遺腹子”鬧劇，我們放在下篇之中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