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刻具足凡夫閑章，齊白石書畫院院長齊良芷弟子湯發周發布

△ 齊白石刻“具足凡夫”昌化雞血石夏壽田自用閑章
印文：具足凡夫
邊款：直心翁之命，齊璜。
出版:《齊白石篆刻作品集》P261，廣西美術出版社，2000年。
說明：長沙雷氏舊藏，委托人直接得自藏家后人。
尺寸：2.8×2.7×6cm
估價RMB: 100,000－150,000
成交價RMB: 310,500(含傭金)
作者簡介：齊白石（1863～1957），名璜，字萍生，號白石、白石翁、三百石印富翁等，湖南湘潭人，寄居北京。書畫篆刻藝術大師，生前曾任全國美協主席。1956年世界和平理事會授予其和平獎。年逾九十尚作畫不輟，為現代世界最有名畫家之一。
印面主人簡介：夏壽田（1870～1935），字午詒，又字午彝、耕父，號武夷，直心居士，湖南桂陽人，光緒二十四年榜眼，授編修。辛亥革命后，任袁世凱大總統府顧問、約法會議議員。工書法兼善篆刻。

齊白石篆刻中的禪意與權謀：從“具足凡夫”雞血石章看民國文人的精神圖景

一、方寸之間的藝術革命：齊白石篆刻的“單刀寫意”

這方昌化雞血石閑章“具足凡夫”，以2.8厘米見方的微小體量，濃縮了齊白石篆刻藝術的精髓。其印文線條如斧劈刀削，單刀直入的技法形成獨特的“崩裂感”，與昌化雞血石的紅艷紋理形成視覺對沖——這種“雄豪放曠”的風格（見《齊白石印風》重慶出版社1999年）正是其“衰年變法”后的標志性語言。邊款“直心翁之命，齊璜”七字，以斜刀淺刻呈現魏碑筆意，與印面的凌厲構成剛柔對話。

值得注意的是，此印材質選用昌化雞血石，而非齊白石常用的青田石。據《齊白石三百石印朱蹟》記載，青田石的脆性更易表現“剝落感”，而雞血石的綿密質地實則增加了刻制難度。齊白石選擇此類貴重石材為夏壽田刻印，既是對受印人身份的考量，亦是對自身技藝的挑戰。

△ 齊白石刻“具足凡夫”昌化雞血石夏壽田自用閑章

二、印文背后的思想交鋒：“具足凡夫”的禪學溯源

“具足凡夫”一詞源自佛教《圓覺經》，密云圓悟禪師曾闡釋：“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知”（見《密云圓悟評傳》2024年）。夏壽田以“直心居士”為號，取《維摩詰經》“直心是道場”之意，此印文實為其精神自況：既承認世俗身份（袁世凱幕僚），又追求超脫境界。

齊白石通過篆刻將這一哲學命題視覺化：印文“凡”字下部留紅如蓮臺，“夫”字末筆斜劈似斬斷執念。這種設計暗合禪宗“即凡即圣”的思想，與同時期吳昌碩為日人所刻“山本氏”雞血石章（見嘉德2024年春拍）的典雅風格形成鮮明對比，凸顯齊氏“以俗為雅”的美學突破。

三、從湖南同鄉到政治幕僚：夏壽田與齊白石的交往圖譜

夏壽田作為光緒榜眼、袁世凱核心智囊，與齊白石的交往堪稱“藝術與權力的共生樣本”。二人同為湖南籍，夏壽田早年資助齊白石遠游，1917年更助其避亂北京，堪稱齊氏藝術生涯的關鍵推手。此印邊款稱“直心翁之命”，顯示其刻制源于夏壽田主動邀約，不同于常規潤例交易，帶有知交饋贈性質。

夏壽田的復雜身份為此印增添歷史張力：他既是傳統文人（工書法篆刻），又是近代政治漩渦中的“洪憲余臣”。齊白石為其所刻另一方印“直心居士”（見《齊白石印影》榮寶齋1991年），與“具足凡夫”形成思想對鏡，折射出民國知識分子在出世與入世間的掙扎。

△ 齊白石刻“具足凡夫”昌化雞血石夏壽田自用閑章

四、鑒藏脈絡與市場價值：雷氏舊藏的學術意義

此印曾為長沙雷氏珍藏，后由藏家后人直接委托拍賣，流傳有序。雷氏家族作為湖湘收藏世家，其舊藏多齊白石早年作品，此印的發現填補了藝術家1910-1920年代為湘籍政要刻印的研究空白。

在市場表現上，該印以31.05萬元成交，超估價兩倍，印證了齊白石閑章類作品的升值潛力。橫向對比2025年拍賣數據，其同類雞血石作品“文華審定”章（見齊白石傳人湯發周發布）因涉及文人鑒藏主題，溢價更為顯著。而此印的禪學內涵與特殊受主背景，使其成為兼具藝術、歷史、哲學三重價值的收藏標的。

結語：刀鋒下的時代鏡像

這方“具足凡夫”閑章，既是齊白石單刀篆刻的技法標本，也是民國文人精神世界的微型碑刻。當雞血石的赤色浸染“凡夫”二字時，我們仿佛看見一個時代的縮影：在傳統崩解與新潮迭起的夾縫中，藝術家以刀為筆，為掙扎于圣凡之間的靈魂刻下注腳。正如印文所示——承認局限，方得具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