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慶變災難：德州突發洪災誰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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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4日是美國獨立日，也是很多美國家庭夏季休假出游的時間。但2025年的美國國慶卻成了因一場災難蒙上了陰影：德州突發洪災，至今已造成超過百人死亡，其中有多位孩童。

負責天氣預報的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NOAA）在特朗普執政后經歷了經費被砍，人員被裁，幾個月前就有專業人士警告美國面臨氣象災害將變得更為脆弱。此次大災后，也出現了當地政府指責天氣預報不準的聲音。那么，這場災難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呢？

全美洪災風險最高

探討德州洪災是否存在人為過失時，一個不可忽視的事實是事發地歷史上出現過多次洪災，是全美洪水風險最高的地方。

參考地圖：

本次洪災涉及Guadalupe河（瓜達盧普河），一條流經德州主要城市奧斯汀、圣安東尼奧區域的河流。Guadalupe河沿途有很多露營、水上活動的景區。但由于周圍土地儲水能力弱等地理環境因素，該河易發洪災。

這次洪災的重災區在克爾郡（Kerr），死亡超過75人。該郡位于Guadalupe河上游。Guadalupe河上游有兩個分支——南、北Guadalupe河，這兩個分支剛好在Kerr郡的Hunt匯聚在一起，這些地理特征讓Kerr成了全美洪災風險最高的地區。

這幾天美國媒體高度關注Hunt西南的Mystic露營區。夏天時很多美國家庭會送孩子去參加集體露營，Mystic露營區專門為8-17歲女孩提供露營，至今已有99年歷史，頗為有名。本次洪災當地至今仍有多名露營地女孩失蹤，因而備受關注。

也是由于美國孩童夏季露營傳統，這次洪災有多名未成年人遇難，僅Kerr郡就有至少28名兒童死亡。

45分鐘河水漲8米

Kerr所在的德州中南部因地形被稱為“德州山區”（Texas Hill country），以容易突發洪災聞名，有突發洪水胡同（flash flood alley）的外號。

突發洪水——flash flood，也被稱為暴洪，指短時間內突然發生的洪水。主要由短時間內的暴雨導致。暴洪的特征是這次德州洪災人員傷亡慘重的關鍵原因。

在降雨方面，熱帶風暴巴里的殘余在7月3日起嵌入含有豐富水汽的中層低壓槽，導致德州中南部從7月3日早上到7月6日晚出現暴雨，降雨幅度從15厘米到50厘米不等。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地方的降雨在時間上更為集中，例如Kerr群的Kerryville當地官員在7月4日凌晨3點半未見到任何降水，4點左右只有小雨。但接下來的暴雨令當地Guadalupe河段水位在45分鐘內暴漲了近8米。

7月4日，這種河水暴漲出現在Guadalupe河的多處：Hunt在凌晨4點記錄水位6.7米，比一小時前漲了3米，到凌晨5時，水位升至11.44米。

暴洪的突然性與強度意味著受災區域只有及時撤離才是合理對策。

未能提前疏散之殤：多次警報為何被忽略？

令人遺憾的是，德州洪災當地并未及時疏散。而這也是NOAA裁員是否導致氣象預報滯后的爭議由來。

但是，美國國家氣象局發布了多個暴洪預警。

7月2日下午4點，國家氣象局在X上發布消息稱中到大暴雨天氣正在“德州山區”形成，當天，德州緊急管理部門宣布為應對潛在洪災風險將啟動資源調配。

7月3日，早上10時，德州緊急管理部在X上告誡在假日注意德州中西部的洪水風險。該部管理人員也親自聯絡各個地方管理官員，告知洪災風險。

7月3日下午3點35分，國家氣象局在X上告知Kerr郡等地有暴雨引發洪災風險，處于洪災觀察（flood watch）。在美國flood watch是提醒可能出現洪災，但不代表洪災必然出現。

7月4日凌晨0時42分，國家氣象局將Kerr郡的洪災觀察上升到洪災警告（flood warning）——這意味著出現洪災的風險大增，屬于即將發生洪災或洪水已經出現。

凌晨1點14分，國家氣象局給當地的洪災警告加上了災難性標簽，這意味著區域內手機會收到洪災警告。

凌晨1點26分，國家氣象局警告當地夜間可能出現暴洪。

凌晨4點06分，國家氣象局在X上警告當地正經歷著極度危險的暴洪，該警告以“調頭離開，不要被淹死”結尾。

Guadalupe河水位暴漲發生在4-6點。

從國家氣象局的警告發布時間看，NOAA負責的氣象預警并未缺位，甚至在理論上給當地留下了充足的疏散機會。這或許也是為什么在當地官員提出預警不充分后，國家氣象局提出異議，稱3日與4日的預警提供了超過3小時的冗余。

問題不在預警，而在預警后為何沒有跟進措施。

警報疲勞？疏散利弊權衡困境？

國家氣象局的預警發出后未能及時疏散，最易于理解的是手機警告被忽視。暴洪預警在凌晨發出，這是手機預警最容易被忽視的時候。此外，收手機預警的前提是必須有手機信號，這在美國山區野外并不篤定。Mystic這類兒童夏令營還有手機禁令。

另外，當地人可能還受困于警報疲勞。身處暴洪胡同，“德州山區”本地人平時會收到大量暴洪預警，很容易導致心理疲勞，忽略相關警告。

真正可疑的是當地政府部門的行為滯后。

從一些地方官員的回應看，疏散猶豫至少部分出自當地特殊的地理環境。“德州山區”道路起伏很多，疏散時有些人撤離途中反而會進入危險的“低地”。有些露營地點的應急方案也因此一直是自行到高地等待救援。

可是Kerrville警局在7月4日6點16分才發布第一個洪災警告，Kerr郡警署則在6點32分才發布第一份警告。考慮到德州緊急管理部在7月2號就開始針對潛在洪災調配資源，當地部門的應對方式應該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處于被猜測、懷疑的狀態。

NOAA裁員的爭議

美國國家氣象局隸屬于NOAA，特朗普回歸白宮前，NOAA有員工約1.2萬人。

2月27日，NOAA裁員約880人，占比7.3%。隨后馬斯克主導的DOGE提出提前買斷后，到4月22日，1029名NOAA員工的買斷請求被批準，離職。

發生洪災的德州當地國家氣象局辦公室，26個職位中目前有6個空缺，包括負責和地方官員聯絡協商的高級管理職位。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可不能忽視關鍵事實：國家氣象局從7月3日起不斷升級預警，準確預報了暴洪。地方辦公室缺員四分之一時，整體工作效果如何，沒有更多信息我們無法判斷。可單就德州暴洪而言，美國氣象局的工作并無失誤。

如今部分德州地方官員質疑氣象局給出的降雨量預測低于實際降水強度。這當然可能影響地方官員對災害嚴重性的預判，可是突發暴雨的雨量預測本就是當下氣象預測的難題。德州暴洪，美國國家氣象局預測模型里有的給出了極高的降水，有的是沒有。其實這種模型預測給出的是很多種可能性，最后哪個預測準確受很多隨機因素影響。

希望獲得更準確、精細的預測，只能投入更多資源到實時氣候觀察、數據收集、新模型研發上。

這也是需要警惕特朗普裁員NOAA的地方。

當下的氣候觀察、數據收集，高空氣象氣球對降水預測至關重要。可是由于經費削減，全美氣象氣球出勤率大幅下降。德州區域春季有11個氣象氣球觀測點，如今只有6個還能每天放出觀測氣球。

暴洪發生地方圓200英里內只有一個氣象氣球——恰好就是這一個氣球在暴雨降臨前提供了關鍵數據，讓國家氣象局判斷發生強降水的概率顯著升高。

但這種幸運能一直維持下去嗎？

特朗普提出的新財年政府預算，NOAA預算被削減27.28%，其中包括徹底關閉國家風暴實驗研究所——如果覺得現在的極端天氣預測不夠好，那再研究極端天氣的研究所紛紛關停后的預測會是什么水平？

德州獨立日暴洪，是一次偶然的強降雨事件，是現有條件下完成合格預測后應對不足的悲劇。但下一次極端天氣呢？美國還能有超過3小時的預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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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https://www.cbsnews.com/news/texas-flooding-guadalupe-river-how-much-rain-fell-national-weather-service/

https://www.npr.org/2025/07/05/nx-s1-5457759/texas-floods-time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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