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的形象,如同它們的起源一樣,是多種多樣的,因為它們可以以人或動物的形式出現,甚至以非生命的形式出現。
六朝時期的文學作品描繪了許多模樣可怕的鬼,如阮德如在夜中廁所遇到的那個:“長丈余,色黑而眼大,著白單衣,平上幘。”
庾亮故事中的另一個鬼也出現在廁所里,被描述為“如方相,兩眼盡赤,身有光耀,漸漸從土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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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夜里經常有鬼出現在廁所里,大概是因為當時廁所與主宅分開,在田野外或陰暗的院子里,于是成為鬼出沒的理想場所。當然鬼也可以完全像人,比如《列異傳》談生故事中的女鬼,她和談生一起生活,甚至還跟他生了孩子。
道教早期文本《太上洞淵神咒經》收集了5世紀初的各種用來驅除或消除惡鬼的文字或咒語,從中我們可以找到關于各種鬼身體特征的大量描述:
道言:自戊寅年,有赤鼻大鬼,鬼名附子。身長九尺,三面目。復有一鬼,兩頭一身,身長三尺。各各赤目。復有一鬼,鬼名大野,三頭一身,身長七尺。萬萬為群,手提白刃,專行天下,取人小兒。游行云中,臃腫赤炁,令人寒熱,吐血心脹,斗炁折協當爾之時,得三洞之師來轉經者,病人則瘥,官事自了。若不瘥者,鬼王先坐矣。
雖然乍看之下對這些鬼的描述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它們很可能不是當時作者的純粹想象,而是在社會上流傳已久。
在戰國時期的《山海經》中,我們還可以找到有各種奇特特征的“神”。例如,有“龍頭人面”“人面馬身”“人面虎爪”等形象的神。’我們也可以參考戰國初期曾侯乙棺材上的守護神,或者戰國晚期楚帛畫上的三頭神,以及馬王堆三號墓出土的著名漆棺上的奇異神怪圖樣。由此看來,將靈與鬼以嚇人或是怪異的特征組合起來的這種混合原則,是早期中國想象力和表現力的一種既定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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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鬼的想象還遠不止外觀,古人對于鬼的其他臆想也是空前發達!
在秦朝人的觀念里,鬼界也有自己的財富體系:曬干的黃豆芽被當作黃金,黍粟是流通貨幣,白茅草還能用來抵償徭役。
而且鬼也會生病。南朝《續齊諧記》記載了一個故事:錢塘名醫徐秋夫深夜遇鬼求醫,那鬼“痛苦地呻吟”,他施以針灸后竟治愈了鬼疾。
甚至連鬼的感情,古人都有深刻描寫,比如陶潛在《搜神后記》中記載了一位鬼父的故事:他將小女兒托付親戚撫養,得知親戚受賄欲將女兒嫁入不好的人家時,竟當場現形斥責。愛女之心,令人動容。
鬼也懂得享受生活。祖沖之的《述異記》描繪了這樣一幅場景:南康郡墓地中,一群鬼在月明之夜歡聚,地下傳來“管弦、歌女、吟詠等聲音”,熱鬧非凡。
回望古人的鬼世界,我們看到的不只是迷信與恐懼,更是先民們對生死之謎的探索與想象。鬼的形象從原始崇拜中的威嚴存在,逐漸演變為與人類相似的“鄰居”,甚至帶著幾分人間煙火氣。在中國古代鬼故事中,鬼不僅會生病、思親、享樂,甚至像《幽明錄》里記載的善鬼那樣,能給饑餓的路人提供食物并一路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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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鬼同形同性”的觀念,折射出古人將死亡視為另一種存在狀態的生死觀。當我們以現代目光審視這些光怪陸離的鬼形象時,或許更能理解《禮記·祭義》中那句樸素而深刻的話:“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
這些文獻通篇讀下來,仿佛文字成了作者施展他們“畫鬼”才能的舞臺,甚至還給讀者帶來了一定的娛樂效果:千千萬萬個兇惡嗜血、長相疹人的魔兵和鬼將就像恐怖劇中的角色,出現在一個驚心動魄但又充滿想象力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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