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難以釋懷，兩次慘敗于王耀武，兩位親密戰友犧牲，12年后復仇

后世不少軍史學者提出這樣的疑問：如果譚家橋之戰和懷玉山之戰由粟裕指揮，紅軍會慘敗嗎？

1934年12月國民黨軍出動22個團的兵力，圍攻新成立的紅十軍團。

紅十軍團領導發現王耀武的補充一旅孤軍前出，決定在烏泥關至譚家橋伏擊，意圖殲滅補充一旅。

補充一旅是將的嫡系，有三個團，約六千人，裝配精良。

補充一旅旅長王耀武，黃埔軍校三期畢業，在國民革命軍第一師任少尉排長，參加過東征，北伐。因作戰驍勇，屢立戰功，一步一步升到少將旅長。

紅十軍團下轄三個師，約八千人。紅19師由紅七軍團改編，師長尋淮洲，戰斗力比較強。紅20師由紅十軍改編，紅21師由地方游擊隊組成，這兩個師沒有經歷過大仗硬仗，戰斗力較弱。紅十軍團武器裝備比較簡陋。

紅十軍團軍團長劉疇西畢業于黃埔一期，參加過東征北伐。在東征陳炯明時作戰驍勇，被炸斷右臂。南昌起義時擔任營長。后被派到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畢業后到中央蘇區任職，接替紅8師師長之職，率所部在第一、二、三次反“圍剿”中，屢建奇功，英勇善戰，是威震敵膽的“獨臂將軍”。后調任紅十軍軍長。紅十軍團成立時升任軍團長。

從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畢業的我軍高級將領劉伯承和左權，都不是等閑之輩。

兩方的最高指揮官履歷和軍事素養，紅軍明顯優于國民黨軍。

而兩方人數大體相當，裝備上紅軍不能和國民黨比，但地形上紅軍占優，而且是埋伏戰，有心算無心，紅軍勝算高于國軍。

但結果卻出人意料，19師長尋淮洲犧牲，紅十軍團損失慘重，不得不撤出戰斗。

粟裕當時是紅十軍團的參謀長，是參與了作戰計劃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在于兵力位置的布局上。

軍團長劉疇西將戰斗力比較強的19師布置烏泥關以南，而南面是懸崖峭壁，地勢狹窄，兵力無法展開，不能迅速接敵。

而將戰斗力較弱的紅20師21師布置在北面，率先接敵。

劉疇西認為紅20師21師，之前參加大仗的機會少，應該讓他們在戰斗歷練，才能成長。

作為軍團首長，劉疇西的指導思想沒有錯。問題在于他低估了王耀武補充一旅的強悍，低估了王耀武的指揮能力。

戰斗一打響，王耀武就指揮部隊猛攻紅20師21師伏擊的陣地，這兩個師很多陣地被攻下，呈現動搖之勢。

伏擊戰打成了遭遇戰。

紅19師想救援紅20師21師也來不及了，師長尋淮洲只得親自帶領一個排去爭奪烏泥關制高點，被敵機槍掃中腹部，在轉移途中因流血過多壯烈犧牲，年僅22歲。

戰斗力較強的紅19師，因埋伏位置地形因素影響，戰斗剛打響時沒有發揮機會，是這次伏擊戰遭致失敗的關鍵原因。

多年后，粟裕重游譚家橋，緬懷戰友，心中愧疚，潸然淚下。他對部下說：

我一生基本都在打勝仗，而這里是我最大的遺憾。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沒有話語權，力挽狂瀾堅持任命尋淮洲部為伏擊主力軍，也許歷史就改寫了。

如果當時由粟裕全權指揮譚家橋伏擊戰，吃掉王耀武補充一旅的先頭團，給王耀武部以重創，完全是可能的。他的親密戰友尋淮洲也不會犧牲。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王耀武將尋淮洲的遺體從地下挖出來，割去尋淮洲首級，拿去邀功請賞。

這一筆帳，粟裕記下來了。

譚家橋之戰失敗后，紅十軍團完全陷于被動局面。

王耀武帶領他的補充一旅，耀武揚威，伙同趕上來的大批國民黨軍對紅十軍團圍追堵截。

紅十軍團行至懷玉山一帶時，敵人的包圍圈越縮越小，紅十軍團面臨生死關頭。

方志敏和粟裕率領先頭部隊800人，行至婺德地區，粟裕堅定地說，情況如此危急，不能再延遲了，今天晚上全軍必須通過敵人封鎖線。

方志敏堅決同意粟裕的主張，說：你先帶領先頭部隊突圍，我回去尋找大部隊，再與你會合。

方志敏是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主席，是紅十軍團最高領導人，也是紅十軍團的創始人。

兩個月的相處，方志敏的熱情豁達和堅定的革命激情，給粟裕留下極深的印象，讓粟裕一生都無法忘懷。

然而，這一夜，竟成了永別！

粟裕率領先頭部隊突圍，碉堡里的敵軍機關槍噴吐著火舌。粟裕命兩兩個班的戰士向敵人碉堡發起佯攻，以牽制敵人的力，其余部隊快速通過，上半夜突出了敵人封鎖線，到達閩浙贛蘇區大小坪。

粟裕懷著焦慮的心情等待大部隊上來。下半夜沒有來，第二天沒有來，第三天也沒有來，第四天也沒有來。

其間，粟裕曾派出大批干部戰士化裝成便衣，前往接應。

槍炮聲逐漸沉寂……

粟裕等來的卻是方志敏和軍團長劉疇西被捕，紅十軍團全軍覆沒的消息。

粟裕凝望著懷玉山方向，緊攥雙拳，久久無語。

二千多紅軍的生命，他的首長，他的親密戰友沒了，這血海深仇，焉能不報？

粟裕后來從逃出來的戰士口中得知，軍團長劉疇西因戰士們過于疲勞，堅持休息一晚再突圍。突圍時遇敵阻攔，又幾次改變突圍方向，致使大部隊被敵分割包圍。紅軍戰士與敵血戰到底，大部分犧牲，只有極少數人逃出包圍圈。

粟裕為軍團長劉疇西延誤突圍時間，猶豫不決而感到痛心，為自己無法挽回紅十軍團二千多將士的生命痛心疾首。午夜夢回時，都無法釋懷。

半年后，方志敏在獄中寫下《可愛的中國》，《清貧》，被敵人殺害。

劉疇西拒絕國民黨高官厚祿的引誘，堅貞不屈，慷慨赴死。臨刑前他對獄中戰友說：“脖子伸硬些，挨它一刀，臨難無茍免！”

顯示出一個共產黨員無懼生死的硬氣和骨氣。

懷玉山之戰是突圍戰，關鍵在于把握時機，在敵人重兵趕到前，選好突圍方向，撕開一個缺口，即可突圍出去。不要說讓粟裕指揮了，如果軍團長聽從粟裕的建議，下令當夜全軍沿著粟裕突圍方向，迅速通過敵人封鎖線，紅十軍團大部隊就可以逃出敵人包圍圈，而不至于全軍盡墨。

粟裕率領突圍出來的四五百人，組成挺進師，粟裕任師長。在國民黨統治的腹心地區，堅持三年的游擊戰，挺進師發展壯大到二千多人。

抗日戰爭爆發，粟裕率領挺進師加入新四軍序列，成為新四軍的主力部隊，走上了抗日戰場，與倭寇血戰。

王耀武升遷很快，成為國民黨軍74軍軍長。

王耀武帶領74軍，轉戰大江南北與日寇血戰，幾乎無役不與。

面對外敵，王耀武沒得啥說的，是一條頂呱呱的好漢。

不是冤家不碰頭。

抗日戰爭勝利后，蔣介石撕毀和平協議，發動內戰。王耀武成為國民黨山東戰區的最高指揮官，粟裕成為我軍山東戰區實際最高指揮官。

1947年2月粟裕率領華東野戰軍，發起了萊蕪戰役，三天殲滅王耀武手下五萬多人。氣得王耀武大罵他的手下：五萬多人，三天就被消滅光，就是放五萬頭豬，叫共軍抓，三天也抓不完。

1947年5月，國民黨對山東解放區發動重點進攻。

張靈甫帶領74師三萬多人，氣焰囂張，孤軍前出。

這個74師就是王耀武的74軍整編的，其老底子就是12年前王耀武的補充一旅。

而張靈甫是王耀武的心腹愛將。

面對12年前在譚家橋擊敗紅十軍團，致使尋淮洲師長犧牲，在懷玉山讓紅十軍團全軍覆沒，方志敏被害的敵人，粟裕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決心全殲74師，為犧牲的戰友復仇。

孟良崮一戰，74師長張靈甫被擊斃，全師3萬多人被殲。紅軍將領的英靈得以告慰。

粟裕與王耀武的恩怨還沒完。

1948年9月，粟裕親自寫下：打下濟南府，活捉王耀武。發動了濟南攻堅戰，僅八天時間，就殲滅王耀武十萬守軍，活捉了王耀武。

王耀武罵他手下三天被殲五萬，然而在粟裕面前，他帶十萬軍僅守了八天。

如果當年譚家橋戰役是粟裕指揮的話，當年他就有可能成為粟裕的階下囚了，何須等十二年。

不過粟裕對王耀武的軍事才能還是很認可的，他曾經說過王耀武是國軍將領中為數不多的非常有軍事指揮才能的將領。

粟裕與王耀武的對決，見證了我軍由弱變強的歷史。這兩個戰場上的對手，彼此有惺惺相惜之意。

王耀武被特赦出獄時，記者問他，你出獄后除了親人外，最想見的人是誰？

“粟裕！”王耀武沖口而出，讓記者頗為驚訝。

這兩位昔日戰場的對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放下了歷史那一段過往。

但有的東西可以放下，有的東西卻無法放下，一生都無法釋懷。

粟裕去世前，交代他的親人將自己的部分骨灰撒在譚家橋的青山碧水中，他要永遠陪伴他親密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