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女真的盛衰：因明朝的扶持而崛起，但最終未能實現女真的統一

海西女真，又稱為“扈倫四部”，是清朝滿洲民族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海西女真得名于海西江，元朝時期將松花江稱為“海西江”，1283年置海西遼東道，“立海西遼東提刑按察司，按治女直、水達達部”。

元朝時期的“海西”概念范圍很大，幾乎包括遼東之外整個東北地區。到明初，海西的范圍所指也沒有變化。1383年，北元海西右丞阿魯灰歸順明朝，其后被封為海西侯，這里的“海西”范圍基本概指整個黑龍江流域。建州三衛形成后，海西就就主要指松花江干流一帶的女真部落，最后就單指扈倫四部了。

扈倫一詞，現在寫為“呼蘭”，元朝和明朝初期寫為“忽剌溫”，至今黑龍江省有松花江的支流呼蘭河，是扈倫女真的發源地。1403年，該地區的首領西陽哈、鎖失哈歸順明朝，明朝封為兀者衛，雙方確立了封貢關系。此后，兀者衛又分化出兀者左衛、兀者右衛、兀者后衛、兀者前衛等。除此，永樂年間還冊封了肥河衛、嘔罕河衛等，這些衛所統稱為“海西諸衛”。

到宣德年間，由于蒙古韃靼部強盛，原本生活在呼倫貝爾、西遼河一帶的兀良哈蒙古開始向西竄入嫩江流域，和海西女真發生了沖突。此后，兀良哈蒙古和海西各部相互仇殺，一直持續到正統年間。與此同時，韃靼、瓦剌也在不斷侵犯海西女真之地，海西女真多次上報明廷，請求明廷出兵援助，但明廷樂于坐山觀虎斗，總是拒絕出兵。

而海西各部為了抵御蒙古的入侵，海西女真各部逐漸形成了兩大部落聯盟。一是以兀者衛、嘔罕河衛、肥河衛為核心的“兀者等衛”集團，包括嘉河衛、塔山衛、塔山左衛、討溫衛、兀者右衛等部。二是以弗提、考郞兀衛為中心的“考郞兀等四十五衛”集團。海西女真史上的“扈倫國”大概就是指這個時期。

海西諸衛在接受明朝的冊封后，也同樣接受了朝鮮的冊封。例如1437年，忽剌溫兀狄哈開始向朝鮮“朝聘”，《朝鮮王朝實錄》記載：“忽剌溫兀狄哈嘔罕衛指揮乃要昆及肥河衛指揮伐兒哥等各遣人，奉書投化。”到1443年，肥河衛、嘔罕河衛、兀者衛、兀者左衛、兀者右衛等都向朝鮮朝貢，和朝鮮確立了封貢關系。當時女真普遍同時對明朝、朝鮮都建立封貢關系，其目的是為了獲得更多封賞，這種現象在之前的內容中已經講述。

1447年，瓦剌進攻兀良哈三部，而福余部被迫逃往嫩江流域，也先借口搜捕兀良哈蒙古人而攻入海西之地，史稱“瓦刺也先以追捕仇人為名，吞噬諸部，往者既自北而西，又自西而東，今又東極海濱，以侵女直?！敝蟮?450年，瓦剌的脫脫不花統兵3萬對海西女真進行了大規模的進攻和屠殺，《李朝實錄》記載：“脫脫兵三萬于臘月二十三四間到海西，執不剌吹殺之，其部落降者不殺，不順者皆殺之?！?/p>

這次戰亂，導致海西女真大部分的頭目都被殺害，于謙在《少保于公奏議．兵部為關隘事》提到“脫脫到白馬兒大泊子去處，將都督剌塔(兀者衛都督)、伯勒哥(即肥河衛都督別里格)、都指揮三角兀(雙城衛都指揮)及野人頭目約有三四百人，盡數都殺了。”

蒙古的大肆入侵，直接導致了海西女真早期部落聯盟的解體。明朝中期，海西女真各部出現了大規模的戰亂和重組。在戰亂中，明朝賜給各部貴族的印信丟失或者被搶走，明朝和海西女真各部的封貢關系已經完全混亂。在明朝中期的上百年時間里，女真各部“各部蜂起，皆稱王爭長，互相殘殺，甚至骨肉相殘，強凌弱，眾暴寡”。

經過長期的戰亂，海西女真舊的社會組織完全崩潰，新的部落聯盟逐漸建立起來。其中，比較強盛的就是烏拉、葉赫、哈達、輝發四部，并稱“扈倫四部”。與此同時，海西女真紛紛南遷。南遷的原因，可以歸納為三點：一，海西遭到蒙古進攻，部落聯盟解體，被迫依附于明朝；二，南部的氣候較為溫暖，適合農耕經濟發展；三，南遷靠近明朝，在朝貢貿易上更加方便，容易恢復經濟，壯大實力。其中第三點最為重要。

南遷后的海西女真環開原而居，扼守著開原通往女真各地的貢道，坐收居停之利，經濟日益繁榮。明后期，為了適應東北的局勢變化，馬原馬市設三關三市，哈達部由廣順關入市東果園，離鎮城十五里；葉赫部由鎮北關入市馬市堡，離鎮城二十里；福余等衛由新安關入市慶云堡，離鎮城四十里。哈達和葉赫分別扼守南北二關，因而明人又將葉赫稱之為“北關”，哈達被稱之為“南關”。烏拉部雖距離開原較遠，但卻扼守東海女真的貢道，因而也十分強勁。

呼蘭河

明朝和女真各部建立了封貢關系，和對來朝貢的女真部落發送大量的賞賜，而這些賞賜必然會提高各部朝貢的積極性，同時促進女真貴族經濟實力的快速增長。為了方便海女真和兀良哈蒙古和遼東之間的貿易，明朝于1405年設廣寧馬市和開原馬市，前者主要面向兀良哈人，后者主要面向海西女真人。通過馬市的交易，大量的農具、鐵器、耕牛被賣到女真之地，促進了女真部落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

在早期，女真向明朝朝貢，必須要有敕書、官名、人命符合才能通過，如此才能防止有人冒領封賞。然而，自海西女真大亂后，大量頭目死亡，敕書散落，丟失，各部為了爭奪敕書更是爆發了紛爭。在如此條件下，還嚴格按照過去的程序進行朝貢已經無法實現。為此，明朝規定女真朝貢只看敕書，也就是擁有敕書作為憑證就可以。

敕書的爭奪加速了部落的分化，導致財產不斷集中。一些土豪大酋得以控制海西女真的大部分敕書，壟斷朝貢特權，大有一統女真之勢。早期比較強盛的葉赫先祖速長加，曾經多次入寇遼東，最后被斬殺于開原。他的兒子竹孔革承襲其位后繼續擴大侵擾范圍，并控制朝貢道路，奪取敕書達700多道。

隨后，烏拉部強盛起來。烏拉部的先祖速黑忒，扼守松花江的朝貢要道，阻貢盜邊，積累敕書，雄霸一方。1513年，明廷派遣左侍郎兼僉都御史石玠巡視遼東，對女真各部進行招撫。女真各部擔心明朝使詐，畏懼而不敢去。但速黑忒頗有膽識，他抓住時機，孤身前往遼東接受了招撫。從此，速黑忒就成為了明廷在女真之中的代理人，被封為“左都督”。速黑忒借明朝之威號令女真各部，連竹孔革也不得不屈服。

1534年，烏拉部爆發內亂，速黑忒也在內亂中喪生。速黑忒被殺后，其子王忠逃到哈達，成為當地酋長，形成了哈達部。王忠先是殺帖列山等衛的首領，奪取了敕書35道。又在1543年因“偵報虜情功”，約束各部向明朝進貢而被提拔為都督。得到明朝的支持，王忠的勢力迅速膨脹，女真各部之中唯有葉赫部能夠和王忠一較高下。

當時葉赫部經常侵擾遼東，這讓明朝十分忌恨。而王忠則設計將葉赫首領竹孔革殺掉，奪取其700道敕書。到后期，王忠控制了海西女真所有的999道敕書，史稱“兵力強盛,東夷自海西、建州,一百八十二衛、二十所、五十六站皆聽其約束”。1548年，王忠去世，其侄子王臺成為哈達部首領，繼續稱雄女真各部，“葉赫、烏拉、輝發及滿洲之渾河部，具屬之”。

從王忠到王臺，哈達部控制女真各部長達40年之久，幾乎有統一女真之勢?？啥硕贾皇墙⒘艘粋€空前龐大的部落聯盟，并未在制度上進行建設，更沒有建立中央集權體制，因而其聯盟依然是松散的，是靠一時兵力和財力形成的臨時組織。一旦有變，聯盟就會土崩瓦解。

王臺晚年，哈達部再次爆發內亂，部落開始衰微。1582年，王臺去世，其部落聯盟就此瓦解，部落也隨之分裂，葉赫部、烏拉部等再次崛起。之后，海西女真再也沒有強盛起來。1583年，努爾哈赤在起兵，統一女真的重任最終還是交給了建州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