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握著被掛斷的手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得無以復加。
葉蓁見狀,反而上前一步,輕輕挽住裴母的胳膊,“阿姨,沒事的。飛機快起飛了,謝謝你們的好意。既然他忙,就算了,送不送的……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
葉蓁父母也趕緊上前打圓場。
最終,在一片尷尬和唏噓中,葉蓁一家告別了裴家,前往機場。
飛機沖上云霄,透過舷窗,看著腳下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逐漸變小、模糊,最終被云層覆蓋,葉蓁的心奇異地平靜。
她緩緩閉眼。
再也不見了,裴縱。
另一邊。
裴縱如約陪著阮顏去了北大報到。
他幫她拖著行李,安排好宿舍,一切妥帖周到。
“裴縱,忙完啦?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阮顏收拾妥當,笑靨如花地邀請。
“不了,累了,想回去休息。”裴縱揉了揉眉心,語氣有些淡。
不知為何,從昨天接到裴母那個電話后,他心里就隱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那好吧……”阮顏有些失望,但也沒強求。
裴縱走出女生宿舍樓,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他站在樹下,下意識地拿出了手機,點開了那個沉寂了許久的聊天對話框。
冷戰了這么久,氣也該消了。
這一次,他晾了她這么久,甚至當著她的面和阮顏接了吻,教訓應該足夠深刻了。
是時候去給她個臺階,提復合了。
想到葉蓁看到他時可能出現的、那種帶著委屈又忍不住驚喜的表情,他唇角甚至不自覺地帶起一絲極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
這次之后,她應該再也不敢輕易把“分手”掛在嘴邊了。
不過,他并不知道葉蓁被分在了哪個宿舍樓。
想到這兒,裴縱收起手機,徑直走向新生報到處。
“你好,幫我查一下,舞蹈系葉蓁,住在哪棟宿舍樓?”
學姐在電腦上查詢了片刻,抬起頭,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對不起同學,新生名單里,沒有找到叫葉蓁的。”
裴縱臉上的那絲淡笑,瞬間僵住。
“沒有?”他皺起眉,“不可能,她肯定是這一屆的新生。你再仔細查查。”
學姐又認真核對了一遍名單,甚至調出了學校所有系的新生花名冊,然后肯定地搖頭:“確實沒有。同學,不光是舞蹈系,所有系都沒有這個人!”
一種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了裴縱的心臟,來得迅猛而突兀。
他猛地想起那天她搶回通知書的動作,想起她那句被阮顏電話打斷的、他沒有聽清的話……
一個荒謬的、卻讓他手腳瞬間冰涼的念頭,毫無征兆地撞進他的腦海!
他幾乎是粗暴地掏出手機,指尖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微顫,按下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可聽筒里傳來的,只有一個冰冷而機械的女聲: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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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邪地再次撥打,一遍,兩遍……
聽筒里傳來的,始終是那個毫無感情的聲音。
微信消息發出去,瞬間變成了冰冷的紅色感嘆號——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不是空號,就是被拉黑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葉蓁那天說的“分手”,可能不是他以為的又一次鬧脾氣。
“裴縱!”阮顏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小跑著過來,很自然地想去挽他的手臂,“你在這里呀,我有事要找你幫忙,找了你好久呢。”
裴縱猛地揮開她的手,動作幅度大得讓阮顏踉蹌了一下,臉上甜美的笑容瞬間僵住。
“滾開!”他低吼,眼底是壓抑不住的煩躁和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歷過的恐慌。
他此刻沒有任何心思應付阮顏。
他不再理會一臉錯愕委屈的阮顏,轉身走到一旁,開始瘋狂地撥打所有和葉蓁有共同聯系的朋友的電話。
“喂?王叔,葉蓁有沒有聯系過你?她去哪了?”
“李阿姨,我是裴縱,蓁蓁她……”
“胖子,你上次見到葉蓁是什么時候?她換號了你知道嗎?”
一個又一個電話撥出去,得到的回應卻沒有一個是裴縱想要的。
“裴縱?你和蓁蓁怎么了?她沒跟我說啊……”
“不知道啊,錄取通知書不是都收到了嗎?應該去報到了吧?”
“改志愿?不會吧!你們不是約好一起上北大嗎?”
“號碼換了?這我們真不知道……”
那個他從小看到大、以為永遠會在他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女孩,就像一顆投入大海的水滴,蒸發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所有熟悉的紐帶,在一夜之間,被她親手斬得干干凈凈。
甚至,連葉蓁父母電話都打不通了,他打回自己家詢問,得到的消息居然是,葉蓁一家,全都搬走了!
那一刻,他只覺五雷轟頂,如遭雷擊!
“縱哥,怎么回事?真聯系不上葉蓁了?”之前一起打游戲的兄弟發來消息,“你們倆這次吵得這么兇?”
裴縱看著屏幕上的字,手指收緊,指節泛白。
只是吵架嗎?
以往每一次,她提分手,他哄一哄,甚至后來只是敷衍地發條信息,她最終都會回到他身邊。他早已習慣了她的離不開,習慣了那份有恃無恐的安全感。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他故意冷落她,故意和阮顏親近,甚至當著她的面吻了阮顏,他想讓她嘗到教訓,想讓她以后再也不敢把分手掛在嘴邊。
他從未想過,她會真的走。
而且走得如此決絕,如此徹底,連一點讓他挽回的縫隙都沒有留下!
“裴縱……”阮顏又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別這樣,我害怕……葉蓁可能就是還在生氣,過幾天氣消了……”
“閉嘴!”裴縱猛地看向她,眼神陰鷙得嚇人,“如果不是你……”
話說到一半,他又猛地頓住。
如果不是阮顏什么?如果不是她那條恰好打來的電話?如果不是她那些需要他陪伴的時刻?
問題的根源不在阮顏。
在于他。
在于他一次次為了阮顏忽略葉蓁的感受,在于他一次次試探她的底線,在于他那份該死的、篤定她不會離開的自信。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傳來一陣窒息般的劇痛。
那是他十八年順風順水的人生里,第一次品嘗到名為“失去”的滋味。
如此苦澀,如此尖銳。
他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阮顏,跌跌撞撞地沖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問。
裴縱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他不知道葉蓁家新搬去了哪里,他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所城市。世界那么大,她存心躲他,他該去哪里找?
“隨便……開。”他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眼,聲音沙啞。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是阮顏發來的信息,一條接一條,問他去了哪里,為什么不理她,言辭間充滿了依賴和控訴。
若是以前,他或許會覺得這份依賴讓人受用。但此刻,這些信息只讓他感到無比的厭煩和窒息。
他直接劃掉了通知,甚至想干脆把手機關機。
但他不能。他還在等,等某個共同的朋友或許能提供一點線索,等一個渺茫的、能聯系上她的奇跡。
夜色漸深,出租車在北京城里漫無目的地穿梭,窗外的霓虹燈流光溢彩,卻照不進他一片晦暗的心底。
他反復翻看著手機里那些曾經覺得膩歪、甚至懶得點開的聊天記錄,那些她發來的日常分享,抱怨,甚至偶爾的小脾氣……如今都成了奢侈。
他點開她的朋友圈,背景圖變成了一片空白,那條冷漠的橫線,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徹底隔開了他們兩個世界。
“蓁蓁……”他無意識地喃喃出聲,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你到底在哪兒?”
回答他的,只有車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與恐慌。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剝離,空落落的。
原來,真正被丟下的人,是他。
文章后序
(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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