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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家事回了趟故鄉陽泉,順道去參觀了新建的一座城市記憶主題場館。
所謂城市記憶,便是列舉那些“逝去的時光”,以城市命名的飯店早已消失不見,頗具年代感的東風劇場、工人俱樂部之類早已淹沒在霓虹燈下。看著這些人造景觀,似乎可以激發我些許的童年記憶。但我總覺得這種懷舊怪怪的,如果是從我個人的角度,那段時光最可寶貴的是青春,卻已經消失不見。那些幾十年之久卻已經消失的“老字號”,只不過是埋入記憶深處的沉積層。他們不夠久遠,久遠到可以作為文化脈絡流傳,他們不夠切近,切近到仍然與當代生活息息相關。
這就是所謂工業城市記憶的尷尬之處,以人造景觀來復活城市記憶,仿佛是這座老工業城市的一次鞭尸,有一種“白發宮女在,閑坐說玄宗”的既視感。這座火車拉來的城市足夠新,巔峰時期卻早已過去半個多世紀,拿出集體時代的集體記憶,放在一種半新不舊的主題館內,像一座城市蠟像館,逼真又虛假。這段記憶專屬于一兩代人,這一兩代人中,老人已經是風燭殘年,中年已是步履沉重。對于年輕人,這與他們無關,不過是一出景觀式的年代劇,并不熟悉。
這種隔膜感,來自于記憶的中斷。就像我父母一代喜歡用XX廠來表示地名,這是老工業城市的專屬,一個廠就是一個復雜的生產生活群落。這個群落在當代依然失效。
主題館中,有一個作品,是陽泉市各個廠的廠牌,白色木牌黑色字體:陽泉市XX廠,那是曾經的榮耀,也是老工業城市特有的“大院”文化,所屬工廠構成了城市生態的基本單位。父親看著這一堆牌子,說了一句:“這哪是廠牌,這是工廠的靈牌”。
我醍醐灌頂,終于明白我在這個主題館中,沒有童年記憶被觸發的溫暖,反而感到迷茫。我的父母也是工人,我在這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八年,那些具體的街道、商鋪、廠房我都熟悉,我卻絲毫沒有歸鄉的情怯,只因這些景觀已經是死去的記憶。以工業為主題的城市分崩離析,以集體為組織形式、以重工業為生產方式的城市肌理已經消失。這種工業城市記憶,是一次招魂,但只讓我感覺到是這座城市的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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