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歲的豐收：日本科學界的“雙諾獎傳奇”

◆《日本華僑報》總主筆 蔣豐

在今年諾貝爾獎徐徐落下帷幕之際，日本科學界迎來了一個令人動容的巧合：京都大學特別教授北川進獲得諾貝爾化學獎，而大阪大學特任教授坂口志文獲得諾貝爾醫學獎。二人同為 1951年出生，年屆74歲，恰是古人常說的“人活七十古來稀”的年紀，在他們身上仿佛被現代賦予新的注腳：在74歲，日本科學家也能迎來人生的春華秋實。

這不僅是日本學界的驕傲，也是年代、時間與命運的一種美好巧合。在這個交點，我們不妨認真地比較他們的科研軌跡、人格特質與時代意義，從中探尋“晚年開花”的隱秘力量。

兩條不同的路，卻相似的堅守。

根據諾貝爾委員會官方介紹，北川進因其在金屬有機框架領域的開創性工作獲獎。北川進在京都大學擔任教授，是該校的重要研究骨干。他出生于 1951年7月4日。而坂口志文則是一位免疫學家，以調節性 T 細胞和免疫耐受機制的發現獲得本年度諾貝爾醫學獎。

相比之下，在科研主題上，北川進扎根在“材料科學 + 化學結構”的前沿，用“結構與功能”的結合來應對環境或能源問題；坂口志文則扎根人體免疫系統，用生物機制、分子調控去探尋“自我與他者”的和諧。一個面向“無機世界”，一個面向“生命世界”。看似并行，卻在“科技為人類服務”的方向上是同路人。

過去，人們常說“人到七十古來稀”——意思是活到 70 歲就已不容易。現在，這句話在日本科學界被重新書寫：兩位年逾七旬的科學家在這一年同時獲得諾獎，仿佛昭示著時間與智慧可以在高齡仍開出花來。

對北川進而言，他在公開采訪或科研背影中多次提到自己信奉的一句中國古語 “疾風知勁草”——大風吹來，方能辨別哪株草真正堅韌。這句話長期貼在他實驗室或腦海中，成為他科研路上的精神座標。

北川進曾把材料結構的穩定性比作草在風中的韌性：不是硬得不動，而是“能彎卻不斷”。這種以草的意象映射晶體結構的思維，正是他把傳統文化語匯與現代材料科學融合的體現。

我們可以想象：在那些漫長的失敗、結構坍塌、反復推敲的夜晚，他默默對著那句話自省：“風來了，還能站住嗎？”而答案一次次被實驗驗證：正是他設計出的MOF材料，在氣體流動、溫度變化中“呼吸”，維持穩定結構。

坂口志文在他那條路上也有類似的堅守。他在免疫學研究中遭遇質疑，他的調節性 T 細胞理論在早期并不被普遍接受，但他堅持實驗、反復驗證，直到后來成為主流免疫學范式的一部分。新聞報道也指明，他的研究歷程“并不順暢”——但正是這些“崎嶇”，鑄就了他的高度。

因此，北川進與坂口志文雖然領域不同，卻在“科研的晚年”節點匯聚：74 歲，他們正以智慧與堅持收獲世界的認可。

在現代社會，科研往往以“高產、快速突破”為榮。但北川進與坂口志文的獲獎告訴人們：科學有一種“厚度政治”——時間積累、思路沉淀、失敗反思，這些不是短跑可以替代的。

他們的獲獎，似乎在日本科學界和更廣泛的學術文化中釋放一種信號：晚年可以是收獲的季節*正如農作有春耕秋收，科研也有它的時節性；年輕時播種、壯年時耕耘、老年時花果累累。

北川進信奉的中國古語“疾風知勁草”成為他與過去文化的橋梁。它不是浮在空氣中的口號，而被他用在實驗設計、材料思想、科研態度里的活橋。科學并不脫離人文，在他這里，化學與詩意同在。

坂口志文雖然沒有被廣泛報道信奉某句格言，但他的堅持、那種在生物體復雜性中尋找規律的定力，本身就是一種“話語式信念”：生命即平衡，而科學就是探平衡。

當兩位日本學者在同一年、同一年齡段獲獎，并且都經過長期低調、堅守、反復嘗試，那就不只是奇巧的巧合，而像兩個回響：時間、信念與科研精神在高齡也能重奏出新的旋律。

我設想了一個場景：在京都大學的實驗室深夜，一盞工作燈下，一名年近七旬的化學家，用玻璃毛細管緩緩滴加溶液，他始終盯著那顆正在形成的微晶，微妙的紫光在顯微鏡里閃爍。他或許意識到：這個結晶結構可能在明天溫度升高、氣體吸附時崩潰，也可能成功。他撥動手指，默念那句“疾風知勁草”。

而在大阪大學的實驗室內，另一名同齡科研者夜以繼日整理免疫組數據、對照模型、生物樣本。他知道每一次注射、取樣、對照，都可能打碎原有假說，也可能更新認知。那種生物復雜性，讓他小心翼翼；但他仍堅持，因為他相信，“辦事情就要一件一件地辦好。”

兩座城市、兩間實驗室，風雖不同，但堅持者的心律相通。

在歷史書寫中，“七十古來稀”是傳統的敬語；在當代日本科學界，74 歲成為一個新的標簽——智慧、堅守與成熟的標志。北川進與坂口志文，這兩位同齡的諾貝爾得主，讓世界看到：歲月不是枯萎，而是沉淀；光榮不是早至，而是恒久。

期盼日本2025年這雙 74 歲的諾獎光環，成為一代科學人的激勵：不論春花秋實，不論年華幾何，所謂“收獲”，可以在晚年，也可以在風中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