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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曾漫步在燃燈塔下時看到過一頭鐵獅子?您可知道這只鐵獅子有著700多年的歷史?您又是否對它曾經“效力”過的地方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樣的際遇,讓這只鐵獅子安靜矗立在文廟的側院中?本期通州冷知識帶您認識燃燈塔下的通州“老住戶”,了解元代鐵獅子背后的歷史故事,探究古代大運河的管理機構及其歷史變遷,溯時間之河而上,尋找運河兩岸的歷史遺存。
來自元代的鐵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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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通州燃燈塔下,步入文廟,轉進東跨院,在三根皇木一側的長廊里,陳列著數件記錄著通州歷史的文物。其中,一尊鐵獅子格外醒目,它通體烏黑,口張舌卷,二目圓睜,身、腿無毛而光潤,整體厚重威武,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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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物資源豐富,若說有年代的石獅子,確實不罕見,可連同底座足有1.4米高的鐵獅子卻不好找,更別說這只鐵獅子還是鑄造自700多年前的元代。鐵獅一側的說明上介紹了它的“身世”,“元皇慶至至順年間(公元1312年-1368年),戶部京畿都漕運使分司鑄造雌雄二鐵獅,置于衙署大門前,辟邪賑災,以示權威”。仔細看鐵獅的底座,正前方中間能看到“皇慶二年八月”的銘文,標明了它的“上崗日期”。
不過,在這份清清楚楚的介紹背后,有著兩個“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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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鐵獅子的名字,按照現在介紹上的文字,它叫做“通永道鐵獅”。明明是為了京畿都漕運使分司鑄造的,怎么會以“通永道”命名呢?原來京畿都漕運使分司和通永道,都是古代官方機構的名字,鐵獅起初為京畿都漕運使分司所鑄,但700年歷史變遷,隨著朝代更迭,它“效力”的機構也發生了變化。到了清代,鐵獅看護的機構變成了通永道,它也因此被命名為“通永道鐵獅”。
搞清了名字的問題,另一個問題又來了。不管是石獅子還是鐵獅子,總是成雙成對,在鑄造時也確實鑄造了“雌雄二鐵獅”。可如今在文廟中,只能找到一只鐵獅子,從其腳踩幼獅、脖系綬帶、掛鈴鐺纓穗的造型來看,現存的是其中雌獅,雄獅去哪了呢?
歷史上和這尊雌獅配對的雄獅確實存在,而且有記載的就有兩尊,只是它們都已損壞遺失。最初在元代和雌獅一起鑄造的雄獅,在清代已經消失不見。清代根據它的規制,在清康熙十五年(公元1676年)補鑄了一尊雄獅和其配對。據記載,那頭雄獅的底座正面有“大清康熙拾伍年二月吉日重修”的銘文,不過也未能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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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鐵獅為什么會遺失呢?或許正是由于其材質。和更為常見的石獅不同,鐵獅可以通過回爐冶煉制作成各種器具,具有較高的價值,因此更加難以保存。
通州現存的這尊鐵獅于上世紀開始受到區博物館的保護,2020年通州三廟一塔景區綜合提升改造項目(“三廟一塔景區”經專家評審現已改稱為“燃燈塔及周邊古建筑群”)完成后,在文廟東跨院的石刻文物展區內“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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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通州文物志》《通縣志》等資料記載,通永道鐵獅曾放置于原通州鎮女師胡同1號(現通州區北大街附近),鐵獅高94厘米,前后長80厘米,寬53厘米,底座高47厘米。其形態“梗項,頭略右側,禿頂,蜷毛覆耳披肩,口張舌卷,怒目前視,胸前懸鈴,身腿無毛而光潤,前右足按座,左足前屈,利爪下撫臥狀昂頭幼獅,后左腿屈蹲,肋肉埨埨;獅下設方座,上部方正,下部外展,四角作獸首狀為足”,歷經700年風霜,于1984年冬由當時文管所收集保護,為北京地區現存古鑄鐵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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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獅站崗漕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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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鐵是受到管控的重要資源。以鐵鑄獅,能夠留存至今實屬不易,也足以見得當時古人對鐵獅所屬機構的重視。那么最初鑄造鐵獅的京畿都漕運使分司,究竟是一個什么機構?
“京畿都漕運使分司的職責主要是協調通惠河和壩河的漕運事務,所以它的位置也在通州古城的東北角,靠近河道。”《通州紀事》作者王陸昕曾經就鐵獅所屬的兩個機構進行過相關考證,“京畿都漕運使分司顧名思義,是京畿都漕運司的分部。京畿都漕運司負責元大都到通州的漕運事務,據記載‘領在京諸倉出納糧斛,及新運糧提舉司站車運量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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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沒完,京畿都漕運司屬于京畿都漕運使司的內司,與之相應的外司叫做漕運使司,在元代于河西務置總司,臨清置分司,領接運海道糧事。而京畿都漕運使司則隸屬于戶部,為元十九年(公元1282年)設立,內外司為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設立。
“通州自元代開鑿通惠河后,依靠漕運逐漸興起。甚至早在《金史·河渠志》中就有建立漕運管理機構和相關制度的記載。元代早期,需要從南方沿運河向燕京輸送漕糧,沿襲了金的制度。”王陸昕說,元大都漕運管理機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元世祖中統二年(公元1261年)所立的軍儲所,后改為漕運所,至元五年(公元1268年)又改為漕運司,元十二年(公元1275年)再改為都漕運司,此后就是京畿都漕運使司,“從管理機構的頻繁變更和不斷細致化足以見得當時漕運的繁盛。也可以說,通州是自元代開始逐漸成為依漕運而興的運河樞紐,在歷史上承擔著倉儲要地、政治中心、軍事重鎮的多重作用。”王陸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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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80年代,通州還出土了一塊“同知都漕運司事趙公去思碑”殘碑,該碑所記述的“主人公”趙溫,就是漕運使司的官員。碑文中記述了趙溫任職期間完成漕運任務的政績,以及其行事的品格。
王陸昕介紹,“去思碑”是元代官員離任后紀念其功績的一種形式,同時也有為后續官員提供學習依據的作用。通過碑文可知,趙溫的官職為“同知”,是主官的副手,負責的正是分部工作,其去思碑在通州出土,其辦公地點也可能就在元代的通州城,除了鐵獅所在的京畿都漕運使分司外,或許還有其上級機構京畿都漕運司的辦公場所。
順天府與通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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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永道鐵獅在作為文物受到保護前,很長一段時間都位于原通州鎮女師胡同。那里既曾是元代京畿都漕運使分司署,也曾是清代的通永道署,至民國又設立女子師范講習所……時過境遷,現如今此地已是通州區北大街。
在鐵獅“工作”過的諸多機構中,為何以通永道為它“冠名”?“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說明通永道是一個什么機構。”王陸昕介紹,在對通永道的研究中,曾一度將其歸于順天府的下屬部門。“這是不準確的,通永道和順天府,不存在直接的隸屬關系。”
清代實行道、廳制。《清朝通典》中記載“道”的職能包含,“分守、分巡及糧儲、鹽法各道,或兼兵備,或兼河務,或兼水利,或兼茶馬、屯田;或以糧、鹽兼分巡之事,皆掌佐藩臬、核官吏、課農桑、興賢能、厲風俗、簡軍實、固封守,以倡所屬而廉查其政治”。
通永道在清代嘉慶時期屬于直隸省。當時的直隸省共分為霸昌道、通永道、清河道、天津道等7道,各道的負責官員官職叫做道員,屬直隸省管轄。其中,通永道全名通永河務兵備道,道署駐于通州,下屬順天府二州四縣及一府一直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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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看來,通永道應該是順天府的上級單位?“這也不準確。清代的順天府不僅涉及通州和京郊的其他地區,還包含北京城的城區,地位特殊。”王陸昕說,根據記載,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順天府設東、西、南、北四路同知,分別管轄順天府下的二十四州縣。通州,隸屬當時的東路廳,轄區還包含三、武、寶、薊等7個州縣。“在劃分上,通州同時屬于直隸省通永道和順天府東路廳,通永道的道員和東路廳的同知前者是正四品,后者是從四品,但不存在隸屬關系。”
換言之,在清代的通州城里,同時存在通永道和東路廳兩個管理機構。在設立東路廳之前,通永道會管理下屬州、縣的錢糧事務,東路廳成立后,相關事項逐步轉交,形成了分管軍事、錢糧和治安的格局。此外,通永道還會兼管一些漕運事務。
“后來,八國聯軍入侵北京,侵占了通永道署。當時的建筑大多被焚毀,所幸這只鐵獅幸免于難,留存至今。”王陸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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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畿都漕運使分司的協同漕運,到通永道和順天府的并行管理,通永道鐵獅在大運河畔默默見證著通州自漕運節點發展為大運河北首重鎮的歷程,隨通州度過了700多年的起落榮辱,就連其自身也經歷了兩次分離。駐足于鐵獅之前,它側身歪頭,腳踩小獅的樣態一如鑄成之時,所在位置也與曾經“站崗”的地方相距不遠,但現在已和它底座上的銘文年代相隔古今。那時門前鎮宅的鐵獅,已成為今人了解通州文化和歷史的重要載體。
北京城市副中心報記者:池陽
攝影:本報記者 常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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