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16歲輟學，28歲成央美教授

黃永玉，享年99歲，在世時自稱為“90后”。

他是當代畫壇巨匠，不好“打交道”，屢次拒絕采訪。

董卿、魯豫等知名主持人邀請他，須三顧茅廬后，他方點頭答應。且一開始，他就警告道：“你們要是不專業的話，我會批評你們的。”

▲央視《朗讀者》

媒體多以“頑童”、“狂人”等詞形容他，也十分恰當。

1947年，他拒絕了世界第一學府哈佛大學的聘請。

同一年，初中肄業的他，向中央美院下“戰書”：“你放心，我5年以后，踩進你們美術學院！”

果不其然，5年后，黃永玉成為央美最年輕的教師。

他設計的生肖郵票，時隔40年價格翻了30萬倍，超過百萬，成為中國郵市的神話。

作家李輝形容黃永玉：貪玩、天真、坦蕩，敢作敢為，玩世不恭，自由自在。

?01 野孩子

4年前，白巖松拜訪黃永玉，只見他正拾掇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

彼時，黃永玉正值93歲，白巖松就納悶：“老爺子，你都一大把年齡了還玩這個！”

不只是法拉利，德國原裝奔馳S320、寶馬Z4、保時捷911敞篷跑車…對黃永玉來說都不在話下。

有人質疑他炫富，他卻笑話道：“我能炫什么富，我玩什么就是因為它好玩，跑車就是一玩意兒。”

后來，白巖松說了句：“老了就做黃永玉。”

可在黃永玉看來，自己不是什么老頭。歲數越大，他就越想去體驗未曾試過的玩法。

他還準備寫一部長篇巨制，字數300萬字，感慨道：“到100歲之前是沒有時間玩咯！”

黃永玉不僅自己愛玩，也喜歡攛掇別人跟著他玩。

2015年，67歲的林青霞，在息影20年后突然現身真人秀節目。

原因只是黃永玉的一句話，林青霞曾拜訪黃永玉，本想向他請教藝術創作方面的事。

結果他卻回答：“你呀，不夠好玩，你要做個野孩子。”

某次，黃永玉、蔡瀾和金庸仨人在香港小飯店吃飯。

吃完后，發現彼此竟都沒有帶錢，于是，黃永玉就打電話請來《星島日報》的編輯。

他當場揮墨，以辣椒油醬油為顏料，畫了一幅熱帶魚來賺稿費，解了燃眉之急。

▲左：黃永玉；右：金庸

曾有人向黃老求教長壽的秘訣，只見他憨笑著說：“從不養生，晚睡，抽煙，不吃水果，不愛運動。”

遇到勸自己戒煙的，黃永玉立馬不客氣地說：“勸我戒煙的朋友都死了！”

和黃永玉同時代的朋友汪曾祺、錢鐘書、張伯駒…都走了，只留下他自己一個人。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生前我玩的很開心，死后，大家玩一會我好啦。”

90歲那年，國家博物館為黃永玉舉辦畫展，記者問他：“參加宴會的人是否需要打領結？女士是否要穿晚禮服？”

哪想到他卻一語驚人：都不必了，最好裸體。

語不驚人死不休，黃永玉不似藝術大家般端著沉穩，更像金庸筆下的“老頑童”周伯通，永遠不著調，活得肆意灑脫。

“你們都太正經，我只好老不正經。”

?02 留級生

1924年，黃永玉生于湖南鳳凰古鎮的書香家庭。

舅舅是國內頂有名的作家沈從文，父母都是當地學校的校長，妥妥的知識分子。

黃永玉不算好看，腫眼泡、扁鼻子、嘴大，被祖父嘲笑“幸好長得胖，一胖遮百丑”。

▲左：沈從文；右：黃永玉

黃永玉自小喜歡畫畫，在自家的墻上畫些京劇的臉譜、寫些字，到頭來沒少挨打。

因此，每逢人家問他最早的稿費是什么，他就回答：“我最早的稿費就是挨頓臭打。”

黃永玉喜歡拿美國總統布什跟自己作比較。

布什說，他是因為在學校讀書，找不到出路才當總統的。而我也是因為找不到出路，才當畫家的。

1937年，由于家道中落、戰爭爆發，年僅13歲的黃永玉被迫離鄉，只身前往福建的集美中學就讀。

可惜他不是讀書的料，功課掛科、次次留級，人稱“黃留級”。留級五次后，老師就勸他：“你臉太熟了，你還是走吧”。

16歲，黃永玉輟學，四處漂泊。

在《我的文學生涯》中，黃永玉回憶道：自小撿拾路邊殘剩度日，談不上挑食忌口，有過程，無章法，既是局限，也是特點。

他做過小工、干過苦力、當過編輯…無論去哪，始終帶著畫畫工具和書。

32歲，黃永玉只身來到云南，創作出中國版畫史上的經典作《阿詩瑪》。

而后，他開始學習國畫，喜歡畫梅與荷花，喜歡它們傲霜斗雪、出淤泥不染的風骨。

人如畫，畫如人。黃永玉的畫風獨辟蹊徑，不走清雅留白的正統路線，不拘一格。

細致與粗獷糅合，以濃墨重彩為背景，加上豐富變化的線條，藝術感陡增。

作家蕭乾形容黃永玉的畫：這浮漾在他粗獷的線條間的正是童稚、喜悅和奔放。

1969年，黃永玉被送往干校進行勞動改造。

因為心氣高，不肯低頭求饒，他每次都被打得很慘，白襯衣沾血直接染成了紅色。

妻子看著心疼，他反而安慰道：“我堅信世界不會一直這個樣子。”

▲黃永玉和妻子張梅溪

當年，黃霑和女友鬧分手，黃永玉安慰他：“失戀算個屁，你要懂得失戀后的詩意！”

黃霑回懟：“你放狗屁，我上吊的心都有了，還能有詩意？”

詩意是黃永玉動蕩半生悟出的真諦：

“悲傷很誤時間，有人因此送掉半輩子光陰，把悲傷當成詩，那會好過點”。

被抄家后，黃永玉一家人搬到昏暗的小屋。

沒有窗戶，他就自己畫了一扇2米寬的大窗，窗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一生漂泊，嘗盡人生百味，黃永玉說：“很多人要跳出紅塵，我偏要往紅塵里鉆。”

?03 老混蛋

某次采訪，主持人問他：“一百年后，當有人提起你時，你希望別人怎么說你？”

他笑了笑說：“這個混蛋。”他說，人們對自己有兩大誤解：

一是因為我戴眼鏡，以為我是知識分子；二是我的電影不賺錢，認為我是藝術家。

黃永玉向來心高氣傲，也不怕被人憎、被人惱，自顧自地活著。

有學生曾想給他成立“黃永玉畫派”，他破口大罵：“我不想成群結黨，狼群才需要成群結黨，獅子不用。”

有收藏家稱呼他黃大師，他付之一笑：“我算什么大師？如今真是教授滿街走，大師多如狗！”

有領導首長向求畫，他也一律不伺候，擺出鐵律：現金交易、禁攀交情、人人平等、鐵價不二。

鐵律里還附加了一條：所得款項用來修繕鳳凰縣內風景名勝、亭閣樓臺。

2006年，黃永玉將自己的畫作和收藏，捐給湖南吉首大學。

捐贈儀式現場，黃永玉致辭：“你們不用擔心，我已經告訴家里人。一旦我的后代真吃不上飯，餓得要討飯了，也應該距離吉首大學遠一點，免得影響你們。”

黃永玉收藏的玩意五花八門，有些更是價值連城。

但黃永玉一分都沒留給家人，表示：“我手里收藏的各種玩意，不論價值如何，在我走之前一律捐出。”

談及生死，黃永玉立下遺囑：“我的骨灰不要了，跟那孤魂野鬼在一起，自由得多。”

如果真的想起了自己，就看看天看看云。

六便士也好，月亮也罷，黃永玉從不顧忌世俗的看法。他，有自己的活法。

“不要去做個這樣的人物，做個那樣的人物。要自由、有意思、活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