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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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書先生不僅是我的知己,也是蘇州大學的恩人。
——錢仲聯
走進錢仲聯的“夢苕庵”書房,陳石遺的手書橫匾與錢鍾書寓所的同人手跡遙遙呼應,為“江南二錢”的淵源埋下伏筆。九十二歲高齡的錢仲聯談及錢鍾書時,常捋袖揮臂、神色飛動,那句“鍾書先生不僅是我的知己,也是蘇州大學的恩人”,道盡了兩位學者跨越時空的惺惺相惜,更藏著一段關乎學術傳承的佳話。
“恩人”之說,源于1981年那場改寫蘇州大學學術命運的博導評定。彼時蘇州大學前身江蘇師院尚屬普通省屬高校,按規定僅能申報碩士點,深耕國學的錢仲聯也只以碩導候選人身份參與評定。而當國務院學位評定委員會陷入“合格博導候選人不足”的困境時,身為委員的錢鍾書主動提議翻閱碩導名單,見“錢仲聯”三字便直言:“光憑他88卷的《劍南詩稿校注》,就該當博士生導師。若他只能做碩導,在座包括我都不配帶博士。”這番力挺讓錢仲聯成為唯一全票通過的博導,更讓蘇大擁有了首個博士點,為后來的學術發展撬開了缺口。
這份“恩”的底色,是超越世俗交往的學術知己情。錢仲聯與錢鍾書終其一生僅見過一面——二十多歲時同執教無錫國專,因錢基博先生的課有過短暫交集,此后便因南北相隔再未謀面。但錢鍾書對錢仲聯的學術分量早已了然于心,那份基于88卷校注的篤定推崇,恰是學者間最珍貴的“懂得”。正如錢仲聯后來所言,不必需頻繁往來,僅憑對彼此學問的精準認知,便足以成為知己。
這份知己情誼從不缺雙向的共鳴。錢仲聯雖坦言自己專攻國學,與錢鍾書“貫通中外”的治學路徑不同,卻始終將其與王國維、陳寅恪并提,盛贊其“追根問底、中外參比”的治學態度。即便對《管錐編》“中外捆綁拼盤”的表述有不同看法,他仍坦言“學問上十分推崇”,這種坦誠的欣賞與客觀評價,正是知己間獨有的默契——不盲從附和,卻始終珍視對方的學術價值。
數十年后回望,那句“知己亦是恩人”早已超越個人情誼。錢鍾書的力挺,不僅讓錢仲聯得以在晚年培育更多國學人才,更讓蘇州大學的古代文學學科站穩了腳跟,成為后來學術薪火相傳的起點。而兩位學者雖隔南北、見面寥寥,卻因學問相知相重的故事,更詮釋了何為“千古知己”——它無關往來疏密,只關乎對學術價值的共同堅守,在歲月中沉淀為中國學界的一段溫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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