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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詢的工作中,偶爾會被來訪者問道:“要如何接納自己?”
這個問題背后,往往藏著許多未被言說的故事。那些在深夜里輾轉反側的時刻,那些面對鏡子時一閃而過的不安,那些取得成就后卻無法全然喜悅的瞬間——都在訴說著同一個渴望:我能否真正接納這個不完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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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們想要放下的自我
接納自己是一個非常廣的命題,它往往關聯著某個曾經的、想要放棄的自我,以及某個想要成為的、新的自我。
這個曾經的自我,有可能是拼命想要被外界看見,被他人欣賞的自己,因而一次次地用努力、用付出來試圖證明自己是足夠好的,足夠被重視的,足夠值得被人愛的。但卻在這條向外求的路上走得崎嶇坎坷,無法稱心如意。
這個曾經的自我,也可能是自我感覺良好,目空一切,睥睨眾生的,是那種看一眼他人往往就能在心中“精準”地識別出對方的缺點,亦或者自己做了什么,內心很期盼著他人能夸贊自己幾句或欣賞地看著自己,以此來滿足內心缺失的那份夸大自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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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曾經的自我,還可能是自卑怯懦的。往往一句話沒說出口,先在內心來回推演好幾遍,想象著說出去了別人會如何看待自己,會如何評價自己。在關系或者工作中出現分歧或沖突后,也往往會在內心愧疚、自責好多回,反復咀嚼是自己當時哪里沒說好,哪里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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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戀的真相:我們都在用獨特的方式保護自己
這樣的一些自我影像,從自戀的角度來理解,它們都關聯著我們如何以一種獨有的人格面向,向外界展示著自身的自戀需求,又是如何以一種獨有的方式,試圖保存著自己脆弱的自尊,讓自戀不再重復地被打擊、被羞辱。
無論是那個夸大自負的自我,還是討好努力的自我,還是自卑不自信的自我,都是早年與重要養育者之間的客體關系經驗,在我們身上烙下的深深印跡。
在咨詢室里,我遇見過一些被各種不同自我影像困擾的來訪者。有一位四十歲的企業高管,她在職場雷厲風行,卻經常在深夜里無法安然入睡:“我覺得自己像披著一件偷來的華麗外衣,內在卻是如此暗然失色。”還有一位年輕的媽媽,她對孩子無微不至,卻會忍不住在孩子沒有考好時崩潰地斥責他,事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責:“我不是個好媽媽,我不應該這樣做。”
這些故事讓我們看到,那些看似"問題"的自我狀態——無論是過度努力、自我苛責,還是對完美的執著——其實都承載著重要的生命訊息。它們不僅是早期關系的烙印,更是心靈在特定環境下發展出的生存智慧:比如深夜里無法入睡時的擔憂,可能是讓我們保持警覺、提前應對潛在風險的守護者;那個不斷苛求孩子完美的聲音,也曾經幫助過自己取得優異的成績來獲得過重要他人的關注;那個習慣討好他人的模式,讓我們在缺乏安全感的環境中維系了至關重要的情感聯結等。這些自我保護機制,都曾在我們最脆弱的時刻,以它們獨特的方式守護著我們的心靈不曾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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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能夠以這樣的視角重新理解自己的"不接納",便開啟了一扇通往自我關懷的門。我們開始明白,這些看似"問題"的模式,其實都是生命在特定境遇下的創造性適應。它們不是需要被消除的缺陷,而是需要被聆聽、被理解、被轉化的內在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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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缺失到修復:自體客體體驗的療愈力量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們曾提到過,從自體心理學的視角,科胡特為我們揭示了這樣一個真相:人終其一生都需要"自體客體"的體驗——那些讓我們感到被理解、被接納、被確認的外部回應。當我們說"要學會自我接納"時,我們其實是在要求自己提供一份從未真正獲得過的心理養料。
想象一個孩子第一次學會走路時搖搖晃晃地撲向母親的懷抱,母親欣喜的擁抱和歡呼,不僅是對這個成就的肯定,更是對孩子整個存在的慶祝。這一刻,孩子從母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個"值得被愛"的自己。這種鏡映體驗——被重要他人真實地看見并喜悅地回應——將成為TA未來自我接納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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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當孩子的情緒和需求被持續忽視、否定或條件性地回應時,TA不得不發展出一個"假性自體"——那個按照外界期望行事的自己。有一位來訪者曾這樣描述過她的早年:"我很少會關注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我的感受是什么,小時候我總在看著我的媽媽,那個脆弱的、抑郁的媽媽,我想只要我好好學習,懂事聽話,成為她所期待的那個樣子,那樣她就會開心些,家里的氛圍也會好一些……我感受不到哪些是真實的自己,更談不上去接納那個‘并未存在過‘的我"。
這也是為什么單純的"自我接納"口號往往蒼白無力。如果我們從未在他人面前展示過真實的自己,從未在他人眼中看見過自己可以被全然接納,又如何在內心找到接納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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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復的可能:新的關系體驗
如果早年沒有得到過好的自體客體體驗的滋養,我們在成年后還可以通過新的人際關系或深度連接來修補。不管是遇到一位可被信任可依靠的親密伴侶,還是一位可被理想化的心理咨詢師,還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甚至和你朝夕相伴的寵物、興趣愛好等,這些新的關系或客體對象,它們都能提供程度深淺不一的自體客體經驗的補足,也能持續幫助一個人在自體的維度上進行重建,從而修復我們自戀曾經受損的部分,逐步獲得穩定的、從容的、健康的自戀——最終我們既能欣賞自己身上已有的優點,也能接納自己無法抵達的那些不足。
很多時候,自我接納并不是一句自我催眠般的口號。當我們曾經在關系里不被欣賞、不被重視、不被接納,自然要回到關系里去重新經驗那種能被欣賞、能被接納的體驗。否則,它始終只是停留在認知層面的、被迫的自我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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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系中重建:心理咨詢中的接納體驗
在心理咨詢的過程中,我見證過一些優秀但孤獨的來訪者,在她們精致的外表下,往往藏著一顆覺得自己不夠好的脆弱之心。隨著咨詢的進展,當她們能在咨詢室里慢慢展開屬于她們的故事——那些被忽視、被壓抑的早年,那些不斷付出、努力奮進的成年——當咨詢師能夠耐心地、欣賞地、共情地去傾聽和理解時,曾經的委屈、不公平、怨恨、悲傷,就能在這個安全的空間里自然流淌,內心的空間也隨之變得柔軟和擴容。
很奇妙的是,心理咨詢讓來訪者“好起來”的,往往不是教會了什么方法或策略,也不是幫助解決了某個現實問題。相反,是在這些細膩的、緩慢的講述過程中,在一份真誠的、接納的關系里,來訪者逐漸能夠談及和面對那些曾經讓自己覺得很羞恥的、無法接納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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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來訪者能夠在咨詢師面前展露那些曾以為“不堪”的部分,卻發現對方依然保持著穩定的關注和理解,當創傷修復得以在專業而溫暖的陪伴下進行,改變的種子就開始發芽了。
在咨詢關系中,咨詢師不再是曾經的那些客體,TA不會嫌棄或者忽視自己,TA會共情和深深理解自己,慢慢地我們不再覺得那些曾經的不好,是如此地不能接受,不能存在。此刻,在一段安全的、信賴的關系的抱持中,我們慢慢有了存在的意義和無畏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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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真實的自己
最終我們開始能觸及到那種“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不管我是什么樣的人,我都能允許自己存在”的體驗,開始試著讓自己能夠深深地接納和欣賞自己——那個經歷了諸多不平、磨難、曲折,卻依然努力走到今天的自己。
此時,自我接納方有了真實的意義。它一定關聯著在一段關系中,被深深看見和溫暖接納的體驗。這份體驗不是在認知層面給自己的“催眠”,而是能化作真實的體驗連接到我們的神經,形成新的記憶。
有了這樣的新體驗,能夠在一個人的面前接納自己所有的樣子,也就讓自己擁有了勇氣,去面對更多的人,更廣大的世界。
一位曾經結案的來訪者在最后的會談階段中分享:“我現在明白了,自我接納不是要變成一個完美的自己,而是能夠與這個不完美的自己溫柔共處。”

這或許就是自我接納最真實的樣子——它不是終點,而是一段旅程。在這段旅程中,我們學會聆聽內心的聲音,理解過去的傷痛,在安全的關系中體驗被接納的感覺,然后慢慢地把這種接納內化為與自己相處的方式。
最終自我接納,也許就是以自己此刻所有的樣子怡然存在著,并深深欣賞和感激走到這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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