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媽，您這樣做太偏心了！"我握緊拳頭，聲音在客廳里顫抖著回蕩。
婆婆李秀英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桌上那三份房產過戶協議書。"房子是我的，我愿意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我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公張偉，期待他能為我們這個小家說句話。可他只是低著頭，手里緊握著那支簽字筆，沉默得像塊石頭。
"偉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我的眼淚已經涌到了眼眶邊緣。"那三套學區房，明明當初說好了要給小宇上學用的！"
張偉緩緩抬起頭，眼神里有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最終還是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了。"他把筆放回桌上，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徹底崩潰了，捂著臉沖出了客廳。身后傳來小叔子張強和弟媳王麗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我怎么也想不到，三個月后的除夕夜，婆婆會愣住了。
01
半年前，當婆婆李秀英把我們全家叫到一起開會時，我還以為是什么好事。
那天是周末，八歲的兒子張小宇正在客廳里寫作業。婆婆端著茶杯，一臉嚴肅地坐在主位上。
"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得提前安排。"她清了清嗓子，"家里這三套學區房，我想著該怎么分配。"
我和張偉對視了一眼，心里都有些緊張。這三套學區房是婆婆年輕時省吃儉用買下的，現在每套都價值三百多萬，在我們這個三線城市算是頂級學區了。
"奶奶，是要給我上學用嗎？"小宇抬起頭，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芒。
婆婆慈愛地摸了摸孫子的頭。"當然了，奶奶的寶貝孫子肯定要上最好的學校。"
我松了一口氣，握住張偉的手。我們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愁了好久，如果能有這套學區房，小宇就能直接進入市里最好的小學。
"不過呢，"婆婆話鋒一轉，"我得考慮周全一些。強子那邊也有孩子，小豪比小宇小兩歲，也快到上學的年紀了。"
小叔子張強這時候從廚房走出來，手里端著剛洗好的水果。"媽，您別為我們操心，我和麗麗會想辦法的。"
"什么想辦法？"婆婆瞪了他一眼，"你們兩個工資加起來還沒有一萬塊，怎么給小豪買學區房？"
弟媳王麗從廚房里探出頭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媽，我們不想給您添麻煩。"
"什么添麻煩，都是一家人。"婆婆站起身，在客廳里踱著步，"我想著，這三套房子，一套給小宇上學用，一套給小豪上學用，還有一套作為備用。"
聽起來很公平，我心里暗自點頭。
"但是呢，"婆婆又停下腳步，"我擔心以后你們兄弟倆為了房子的事情鬧矛盾。索性，我就都寫在強子名下，反正都是為了孩子。"
我愣住了，張偉也愣住了。
"媽，這樣不合適吧？"張偉終于開口了，"小宇也是您的孫子。"
"我又沒說不給小宇用。"婆婆有些不耐煩，"房子在強子名下，到時候小宇要上學了，讓強子配合一下不就行了？一家人計較那么多干什么？"
我看著小叔子張強，他正低著頭吃水果，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心里是高興的。
那天晚上，我和張偉在臥室里聊到了很晚。
"你覺得你媽這樣安排合理嗎？"我問他。
張偉嘆了一口氣。"我媽從小就疼強子，他比我小八歲，一直被當寶貝養著。"
"那你就這樣任由她偏心？"
"月月，你不懂。"張偉轉過身看著我，"我媽年輕的時候為了這個家吃了太多苦。我爸去世得早，她一個人拉扯我們兄弟倆長大。現在她想怎么安排，我們做兒子的只能聽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沒再說什么。畢竟，那時候我還相信婆婆說的"一家人不計較"。
02
兩個月后，婆婆正式宣布了她的決定。
那天，張強和王麗特地請了假回來，一家人又聚在了客廳里。桌上擺著三份房產證，都是嶄新的紅色封面。
"我已經想好了。"婆婆拿起房產證，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三套學區房，全部過戶給強子。"
"全部？"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媽，您之前不是說要給小宇留一套的嗎？"
"我說了，房子在強子名下，但小宇要用的時候，強子會配合的。"婆婆看都沒看我一眼，直接對張強說，"是不是，強子？"
張強連忙點頭。"當然了，小宇是我侄子，我肯定會幫忙的。"
王麗也在一旁附和。"月月，你放心，我們不會虧待小宇的。"
我感覺自己的血壓都上來了。"可是萬一以后你們反悔怎么辦？萬一你們搬到別的城市怎么辦？萬一你們自己家小豪要用房子怎么辦？"
"你這人怎么這么多萬一？"婆婆不高興了，"強子是我兒子，他還能騙我不成？"
"媽，我們也是您的兒子兒媳啊！"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算什么兒子？"婆婆冷笑一聲，"你是兒媳婦，外姓人。等哪天你們離婚了，你還不是要走？房子給你們，萬一被你們賣了，我上哪兒哭去？"
這話像一把刀子，直接捅進了我的心里。我看向張偉，希望他能為我們說句話。
張偉緊皺著眉頭，似乎在內心做著激烈的斗爭。
"偉哥，你說句話啊！"我幾乎是在哀求他。
張偉抬起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媽，您這樣安排，確實有些..."
"有些什么？"婆婆打斷了他的話，"我辛辛苦苦買的房子，我想給誰就給誰，你們有意見？"
"沒有意見，沒有意見。"張強趕緊站起來，"媽，您別生氣，對身體不好。"
王麗也跟著勸。"是啊媽，您消消氣。我們都聽您的安排。"
我看著這一家人，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媽，能不能這樣，"我最后爭取了一下，"三套房子，您給強子兩套，給我們一套，這樣比較公平。"
"公平？"婆婆站起身，指著我的鼻子，"我告訴你，在這個家里，沒有你講公平的份兒！房子是我的，我愿意全部燒掉也不關你的事！"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婆婆粗重的呼吸聲。
張偉終于開口了，但說出的話讓我徹底絕望。
"媽，您別生氣。月月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為了孩子擔心。既然您已經決定了，我們聽您的安排就是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張偉，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他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這是我媽的房子，她有權決定給誰。"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徹底涼了。
小宇從房間里跑出來，奶聲奶氣地問："媽媽，你們在吵什么？"
我蹲下身，強忍著眼淚，摸了摸兒子的頭。"沒事，寶貝，大人在談事情。"
"奶奶說的學區房，還給我上學用嗎？"小宇眨著無邪的大眼睛問道。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緊緊抱住他。
03
一周后，律師來到了家里。
桌上擺著三份房產過戶協議，每一份都需要張偉的簽字確認放棄繼承權。
"張先生，您確定要放棄對這三套房產的繼承權嗎？"律師很專業地詢問道，"一旦簽字，這個決定就不可逆轉了。"
我坐在張偉旁邊，心里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也許，也許他會在最后關頭改變主意。
張偉拿起筆，手有些顫抖。
"偉哥，你再想想。"我輕聲說道，"這可是三套房子，價值近千萬。小宇以后上學、結婚、買房，都要用錢。"
"我想過了。"張偉沒有看我，只是盯著協議書上的條款，"我媽說得對，房子在強子名下更安全。"
"安全？"我幾乎要笑出聲來，"給別人就安全，給我們就不安全？"
"月月，你別說了。"張偉終于抬起頭看我，眼神里有種我讀不懂的東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哪里不簡單？"我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就是不敢違背你媽的意思，你就是個媽寶男！"
"夠了！"張偉突然大聲吼道，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從來沒有對我這樣大聲說過話。
客廳里安靜了幾秒鐘，張偉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好。
"對不起，我不應該吼你。"他的聲音又變得很輕，"但是，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
律師看著我們夫妻倆，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要不，我先回去，你們商量好了再..."
"不用了。"張偉打斷了律師的話，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完了。"
我看著那個熟悉的簽名，感覺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心里徹底碎了。
"張先生，還有這兩份。"律師又遞過來兩份協議。
張偉沒有猶豫，一份接一份地簽字。
每簽一次字，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好了，手續辦完了。"律師收好協議書，"三套房產將在一周內正式過戶到張強先生名下。"
婆婆滿意地點點頭。"辛苦您了。"
律師走后，客廳里又只剩下我們一家人。
張強和王麗的臉上都掩飾不住喜悅。三套價值千萬的學區房，就這樣成了他們的了。
"強子，房子雖然過戶給你了，但你要記住，"婆婆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宇要上學的時候，你不能推辭。"
"媽，您放心，我心里有數。"張強拍著胸脯保證。
我冷笑一聲。"有數？等到時候小豪也要上學了，你還會記得這句話嗎？"
"月月，你怎么能這樣想強子？"王麗有些不高興了，"我們又不是白眼狼。"
"是不是白眼狼，以后就知道了。"我站起身，"我累了，先回房間休息。"
"等等。"婆婆叫住了我，"既然房子的事情定下了，我丑話說在前頭。以后你們要是敢在外面說我偏心，別怪我不客氣。"
我回頭看著她。"您覺得您不偏心嗎？"
"我偏心怎么了？"婆婆理直氣壯地說道，"強子是我小兒子，我疼他一點怎么了？再說了，房子本來就是我的，我愛給誰給誰。"
"那您就別說什么為了小宇上學的話了。"我忍不住諷刺道，"直接說您就是想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小兒子，這樣更誠實一些。"
"你..."婆婆氣得臉都紅了。
"好了，都別吵了。"張偉站起來打圓場，"事情已經定了，大家都消消氣。"
我看著張偉，心里五味雜陳。
從談戀愛到結婚，這么多年來，我以為我了解他。但是今天，我突然發現，也許我從來就不了解這個男人。
那天晚上，我們夫妻倆躺在床上，誰都沒有說話。
我想了很多，想我們剛結婚時的甜蜜，想小宇出生時的喜悅，也想這些年來為了這個家的付出。
"偉哥，你后悔嗎？"我在黑暗中問道。
"后悔什么？"
"簽字的事情。"
張偉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睡著了。
"不后悔。"他最終說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對大家都好？"我苦笑了一聲，"包括對小宇嗎？"
"小宇還小，他不懂這些。"
"他會長大的，總有一天會懂的。"
"到時候再說吧。"
我不想再和他爭論了，因為我知道，無論我說什么，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
04
簽字之后的三個月里，我們家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表面上，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婆婆該做飯做飯，該帶孫子帶孫子。張偉該上班上班，該回家回家。我也照常操持著家務，照顧著小宇。
但是，有些東西已經悄悄改變了。
比如，小宇問起學區房的事情時，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媽媽，奶奶說的學區房呢？我什么時候能去新學校？"
"再等等，寶貝。"我只能這樣搪塞他。
比如，張強和王麗來家里的次數明顯增加了。以前他們一個月來一兩次，現在幾乎每個周末都過來。
"嫂子，這個菜做得真好吃。"王麗總是這樣夸獎我的廚藝，但我能感覺到她眼神里的得意。
比如，婆婆對我的態度變得更加冷淡了。
"月月，洗衣機里的衣服該晾了。"
"月月，廚房的碗該洗了。"
"月月，小宇的作業你盯著點。"
她對我說話的語氣，像是在對一個保姆下命令。
最讓我難受的是張偉的改變。
他變得更加沉默了，每天下班回來，除了必要的交流，幾乎不和我說話。晚上睡覺時，他總是背對著我，裝作已經睡著了。
有一天晚上，我實在忍不住了。
"偉哥，我們談談吧。"
"談什么？"他沒有轉身。
"談我們的未來。談小宇的教育問題。談我們這個家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下去。"
他終于轉過身，但表情很冷漠。"你想怎么樣？"
"我想搬出去。"我鼓起勇氣說道，"我們自己租房子住，遠離這些是非。"
"搬出去？拿什么搬？"張偉冷笑一聲，"我們有多少存款你心里沒數？房租、生活費、小宇的學費，你算過這筆賬嗎？"
我確實算過，我們的存款只夠維持一年的開銷。
"那我們可以更努力地工作，多賺點錢。"
"你覺得我們現在不夠努力嗎？"張偉坐起身，"月月，你醒醒吧。沒有我媽的幫助，我們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我也坐了起來，"我們有手有腳，有工作能力，怎么就什么都不是了？"
"行，那你說，小宇的學區房問題怎么解決？我們買得起嗎？"
我被問住了。以我們現在的收入，確實買不起學區房。
"所以，我們只能依靠別人的施舍？"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這不是施舍，這是家人之間的互相幫助。"張偉的語氣軟了一些，"月月，我知道你委屈，但是現實就是這樣。我們必須低頭。"
"那如果張強反悔了呢？如果他不給小宇用學區房了呢？"
"不會的。"張偉很肯定地說，"強子不是那種人。"
我想笑，但笑不出來。
男人啊，總是這樣天真。
從那以后，我開始認真考慮離婚的問題。
但是，每當看到小宇天真無邪的笑臉時，我又猶豫了。孩子還小，離婚對他的傷害太大了。
而且，我也確實沒有獨自撫養孩子的經濟能力。
所以，我選擇了忍耐。
忍耐婆婆的冷臉，忍耐張強夫妻的得意，忍耐張偉的冷漠，也忍耐自己內心的痛苦。
我告訴自己，等小宇再大一些，等我的工作更穩定一些，我就帶著孩子離開這個家。
但是，我沒想到，轉機會在過年的時候到來。
05
除夕夜，按照慣例，我們全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飯。
我從下午就開始忙活，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紅燒肉、白切雞、清蒸魚、蒜蓉蝦...都是家里人愛吃的。
"哇，好香啊！"小豪跑進廚房，踮著腳尖看鍋里的菜。
"小豪，別在廚房里亂跑，小心燙著。"我溫柔地說道。
雖然心里對張強夫妻有怨氣，但孩子是無辜的。小豪才六歲，什么都不懂。
"月月姐，辛苦你了。"王麗從客廳走過來，"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快做好了。"我一邊炒菜一邊回答。
"那我去客廳陪媽聊天。"王麗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對了，月月姐，今年小豪就要上小學了，到時候可能要用到學區房。"
我手里的鍋鏟停了一下。"小豪不是還要再等一年嗎？"
"本來是要等一年的，但是我們商量了一下，覺得讓他早一年上學比較好。"王麗笑得很甜，"反正房子都在強子名下了，用起來也方便。"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小宇呢？小宇今年九月也要上小學。"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王麗有些不自然，"也許可以讓兩個孩子一起住一套房子，反正都是兄弟。"
她說完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廚房里發呆。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張強夫妻拿到房子后，肯定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孩子。至于小宇，不過是他們嘴上說說的客套話罷了。
"媽媽，你怎么不炒菜了？"小宇跑進廚房，仰著小臉看我。
"媽媽在想事情。"我摸了摸他的頭，"寶貝，你想上什么樣的小學？"
"我想上最好的小學，和小豪一起。"小宇天真地說道，"奶奶說過，會讓我上最好的學校。"
我的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
"好，媽媽會想辦法的。"我蹲下身抱住他，在心里默默發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的孩子受委屈。
晚上七點，年夜飯正式開始。
一大家子人圍坐在餐桌旁，表面上其樂融融。
"來，大家舉杯，慶祝新年快樂！"婆婆端起酒杯，臉上堆滿了笑容。
"新年快樂！"大家齊聲說道。
"今年真是雙喜臨門啊。"婆婆喝了一口酒，滿意地說道，"房子的事情辦妥了，強子一家也有了保障。"
"是啊，謝謝媽。"張強舉起杯子，"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還有小豪馬上就要上小學了，"王麗也跟著說道，"媽，您就等著抱重孫子吧。"
大家都笑了，氣氛很熱鬧。
只有我，坐在那里像個局外人。
"月月，你怎么不說話？"婆婆突然問我。
我抬起頭，看著桌上的所有人。"我在想小宇的上學問題。"
氣氛瞬間有些尷尬。
"小宇的事情不用擔心，"張強趕緊表態，"到時候我會安排的。"
"怎么安排？"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小豪要用學區房，小宇用哪套？"
"這個...我們到時候協商一下。"張強有些心虛。
"協商？"我冷笑一聲，"三套房子都在你名下，你想怎么協商就怎么協商？"
"月月，你這話什么意思？"王麗不高興了，"我們已經說了會照顧小宇，你還想怎么樣？"
"我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我放下筷子，"到底哪套房子給小宇用？什么時候給？"
"月月，吃飯的時候別談這些。"張偉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我的胳膊。
"不談這些談什么？"我轉頭看著他，"談你們是怎么把我兒子的未來當兒戲的嗎？"
"夠了！"婆婆拍了一下桌子，"大過年的，你鬧什么鬧？"
"我鬧？"我站了起來，"我倒要問問，到底誰在鬧？當初說好了要照顧小宇，現在小豪要上學了，就把小宇踢到一邊，這叫什么？"
"誰把小宇踢到一邊了？"張強也有些生氣了，"我什么時候說過不管小宇？"
"那你明確表態，小宇用哪套房子？"
張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心里很清楚，三套房子都要給自己兒子用。一套上小學用，一套上中學用，一套將來結婚用。哪里還有小宇的份？
"看吧，你自己都說不出來。"我諷刺地笑了笑，"還說什么會照顧小宇。"
"月月，你別逼強子了。"婆婆護著小兒子，"房子在他名下，他自然有安排。"
"什么安排？讓小宇住走廊？還是住廁所？"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婆婆氣得臉都紫了。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
"誰啊，大過年的還來串門？"張偉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個公文包。
"請問這里是李秀英女士的家嗎？我是市房產局的工作人員，有些事情需要和您核實一下。"
婆婆愣了一下，"什么事情？"
"是關于您名下三套學區房的產權問題。"工作人員很客氣地說道，"我們在核查中發現了一些疑點，需要您配合調查。"
"疑點？什么疑點？"婆婆的臉色變了。
工作人員打開公文包，拿出幾份文件。"根據我們的調查，這三套房產的購房資金來源存在問題。當年的購房款，似乎不是您個人所有..."
他的話還沒說完，婆婆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
她看著那些文件，整個人都呆住了。
我看著婆婆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工作人員繼續說道："我們需要您提供當年的資金證明，以及..."
他拿出最后一份文件，"還有這位張建國先生的相關證明材料。"
聽到"張建國"這個名字，婆婆徹底愣住了。
06
"張建國？這個名字...怎么會..."婆婆的聲音開始顫抖，她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仿佛隨時會倒下。
工作人員翻開文件夾，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這是當年購房時的登記資料，上面顯示的共同購房人是張建國先生。您認識這個人嗎？"
我看到婆婆的手在顫抖，眼神里出現了我從未見過的恐懼。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這些房子是我一個人買的，我..."
"媽，張建國是誰？"張偉站起身，走到婆婆身邊，"您怎么從來沒提過這個人？"
工作人員看著我們一家人困惑的表情，眉頭皺了起來。"看來您的家人并不知道這件事。李女士，我覺得有必要把情況說清楚。"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文件。"根據我們的調查，1995年到1998年期間，您購買這三套學區房的資金，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張建國先生的賬戶。而且，當年的購房合同上，張建國先生是作為共同購房人簽字的。"
"共同購房人？"張強也懵了，"那豈不是說，這些房子有一半是他的？"
"從法律角度來說，是這樣的。"工作人員點點頭，"如果張建國先生還在世，或者他的合法繼承人提出權利主張，這些房產的歸屬就會存在爭議。"
婆婆突然站了起來，臉色慘白。"不行，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媽，您這是怎么了？"我從來沒見過婆婆這樣失態，"張建國到底是誰？"
婆婆看了看我們所有人，眼神里滿是絕望。"他...他是..."
她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閉上了嘴。
"李女士，如果您不配合調查，我們只能通過其他途徑來核實情況了。"工作人員嚴肅地說道，"這不僅涉及到房產權屬問題，還可能涉及到當年的一些其他問題。"
"其他問題？什么其他問題？"張偉急忙問道。
工作人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張建國先生在1999年失蹤了。失蹤前，他曾經向朋友透露，有人想要侵占他的財產。這件事當年曾經立案調查，但一直沒有結果。"
"失蹤？"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您的意思是..."
"我們懷疑，張建國先生的失蹤，可能與這些房產有關。"工作人員看著婆婆，"李女士，我覺得您有必要跟我們詳細說明一下當年的情況。"
婆婆徹底崩潰了。她癱坐在椅子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我沒有害他！我真的沒有害他！"她一邊哭一邊說，"是他自己要走的，我攔都攔不住！"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把我們所有人都炸懵了。
"媽，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張偉蹲在婆婆面前，"您和這個張建國到底是什么關系？"
婆婆哭了很久，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真相。
"張建國...是我的...是我的情人。"她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當年你爸爸去世后，我一個人帶著你們兄弟倆，生活特別困難。張建國幫了我很多，我們...我們就在一起了。"
"情人？"張強的臉都白了，"媽，您怎么能..."
"后來，張建國說要和我結婚，想要買房子給我們一家人住。"婆婆繼續說道，"他拿出了所有的積蓄，加上我的一點錢，買了這三套學區房。"
"那他后來為什么失蹤了？"我追問道。
婆婆的哭聲更大了。"因為...因為我發現我懷孕了。"
"懷孕？"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告訴張建國這個消息時，他很高興，說要正式和我結婚，還要把房子的產權全部過戶給我。"婆婆擦了擦眼淚，"但是...但是后來我流產了。"
"流產了？"
"對，流產了。張建國知道后，很傷心，開始懷疑我是故意的。"婆婆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們開始經常吵架，他威脅說要把房子收回去，還說要告訴你們他的存在。"
我開始明白了。"所以您就..."
"我沒有害他！"婆婆突然激動起來，"那天晚上，我們又吵架了。他說第二天就要去房產局，把房子要回去。我求他不要這樣做，但他不聽。"
"然后呢？"工作人員在一旁記錄著。
"然后他就走了，說要冷靜幾天再說。"婆婆哽咽道，"可是他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您就沒有找過他？"
"找了，到處找。但是沒有任何消息。"婆婆看著我們，"我以為他是去了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了。所以我就...我就把房子當成了自己的。"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
每個人都在消化著這個驚人的真相。
07
"所以，這些年來，您一直在使用著別人的房產？"工作人員的聲音很嚴肅。
婆婆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我...我以為他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張偉的聲音在顫抖，"媽，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那可是一個人的全部積蓄！"
"我也不想這樣的！"婆婆突然抬起頭，眼淚模糊了她的臉，"當年你們兄弟倆還小，需要好的教育環境。我一個寡婦，能怎么辦？"
"那您也不能..."張強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如果這些房子不完全屬于婆婆，那他剛剛過戶得到的房產，很可能也不合法。
"李女士，我需要告訴您一個事實。"工作人員嚴肅地說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張建國先生的合法繼承人。"
"什么？"婆婆的臉更白了，"他...他不是沒有家人嗎？"
"他有一個兒子，當年只有十幾歲，一直在外地上學。"工作人員翻開另一份文件，"這個孩子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是一名律師。當他得知父親當年的情況后，已經委托律師事務所處理這件事。"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些房子根本就不屬于我們家？意味著婆婆這些年的所謂"慷慨"，其實是在用別人的財產做人情？
"那...那現在怎么辦？"張強的聲音都在顫抖。
"根據法律，張建國先生的兒子有權要求收回父親的那部分財產。"工作人員解釋道，"也就是說，這三套房子的一半產權，應該歸他所有。"
"一半？"王麗尖叫起來，"那我們剛剛過戶的房子..."
"過戶可能無效。"工作人員直接說出了最殘酷的事實，"因為李女士無權處分不屬于她的財產份額。"
張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灰敗。
剛剛還覺得自己發了大財的他，現在突然發現，這一切可能都是鏡花水月。
"不對！"婆婆突然站起來，激動地說道，"當年買房子的時候，大部分錢都是我出的！張建國只出了一小部分！"
"您有證據嗎？"工作人員問道。
"我..."婆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心里很清楚，當年的情況根本不是她說的那樣。張建國出了大頭，她只出了很少的一部分。
"李女士，我建議您還是說實話比較好。"工作人員嘆了一口氣，"因為我們已經調取了當年的銀行記錄。張建國先生當年為了買這三套房子，幾乎掏空了所有的積蓄。"
婆婆徹底絕望了，癱坐在椅子上。
"那現在...現在怎么辦？"張偉問道。
"張建國先生的兒子表示，他愿意通過協商解決這個問題。"工作人員說道，"但是，他要求李女士必須承認當年的事實，并且對這些年的使用情況進行合理的補償。"
"補償？補償多少？"張強急忙問道。
"根據初步估算，這三套房子這些年的租金價值，大約在兩百萬左右。"工作人員說出了一個天文數字，"再加上房子本身的增值部分..."
"兩百萬？"所有人都傻了。
我們家哪里來的兩百萬？
"如果李女士無法支付這筆錢，那么張建國先生的兒子就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工作人員繼續說道，"到時候，不僅要歸還房產，還可能面臨其他的法律后果。"
"其他的法律后果？"我問道。
"比如涉嫌侵占他人財產的刑事責任。"
這句話像一道雷劈下來，把我們所有人都劈懵了。
刑事責任？那豈不是要坐牢？
婆婆聽到這里，直接暈了過去。
"媽！"張偉和張強同時撲過去。
客廳里亂成一團。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心里五味雜陳。
半個小時前，我們還在為房產分配的問題爭論不休。
現在，我們突然發現，這些房子可能根本就不屬于我們。
那么，之前的所有爭論，所有的傷害，所有的怨恨，還有什么意義呢？
08
工作人員走后，我們把婆婆扶到了床上。
她醒過來后，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一直在重復這句話，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一樣。
張偉和張強坐在客廳里，誰都不說話。
小宇和小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躲在房間里不敢出來。
我坐在廚房里，看著滿桌子沒有吃完的年夜飯，心里百感交集。
"月月，"張偉走進廚房，聲音很輕，"你怎么想？"
我抬頭看著他。"我能怎么想？事情已經這樣了。"
"我是說...關于我們的事情。"他坐在我對面，"我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
我苦笑了一聲。"委屈？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
"有意義的。"張偉握住我的手，"月月，我想明白了。這些年來，我太聽我媽的話了，忽略了你的感受，也忽略了小宇的利益。"
"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
"不晚，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不晚。"張偉的眼神很真誠，"我向你保證，以后我會把你和小宇放在第一位。"
我看著他，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雖然經歷了這么多波折，但我們畢竟是夫妻，是小宇的父母。
"那房子的事情怎么辦？"我問道。
"我們想辦法籌錢，該賠償的賠償，該歸還的歸還。"張偉堅定地說道，"不能讓我媽背上法律責任。"
"兩百萬，我們去哪里籌？"
"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這時候，張強走了進來。
"哥，嫂子，我想和你們商量個事。"他的臉色很難看，"關于賠償的事情..."
"你想說什么？"張偉問道。
"我覺得，這個責任不應該我來承擔。"張強避開我們的眼神，"畢竟，當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房子雖然過戶給我了，但我也是受害者。"
我和張偉對視了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個錢應該媽來出，或者...或者哥來出。"張強結結巴巴地說道，"畢竟哥是長子，有義務照顧媽。"
"張強！"張偉生氣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說的是實話啊！"張強也急了，"房子本來就不是我們家的，我為什么要為媽的錯誤買單？"
"那你剛才過戶房子的時候怎么不這樣想？"我冷笑道，"好處你要占，責任你不愿意承擔？"
"我..."張強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強子，你太讓我失望了。"張偉搖搖頭，"媽是我們共同的媽，這個責任我們兄弟倆都有。"
"可是我真的沒有錢啊！"張強幾乎要哭出來了，"我和麗麗的工資加起來才八千塊，還要養孩子，哪來的錢賠償？"
"那你覺得我們就有錢？"我也生氣了，"張強，做人不能這樣。"
就在我們爭論的時候，王麗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強子，我們回家吧。"她拉著張強的胳膊，"這里的事情跟我們沒關系。"
"沒關系？"我站起來，"房子都過戶給你們了，怎么會沒關系？"
"房子過戶無效，我們等于什么都沒得到。"王麗理直氣壯地說道，"既然什么都沒得到，憑什么要我們承擔責任？"
"王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忍不住爆發了，"這些年來，你們在這些房子里蹭住蹭吃，享受了多少好處？現在出了問題，就想一走了之？"
"什么叫蹭住蹭吃？"王麗也不甘示弱，"我們是來看望婆婆的，住幾天怎么了？"
"好，很好。"我氣笑了，"張強，王麗，我算是看清你們了。"
張強被我們吵得不知所措，最終還是選擇了站在老婆一邊。
"哥，嫂子，我們先回去了。這里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吧。"
說完，他就拉著王麗和小豪走了。
客廳里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
小宇從房間里探出頭來。"媽媽，小叔和小嬸怎么走了？"
"他們有事，先回家了。"我蹲下身抱住兒子，"寶貝，不管發生什么事，媽媽都會保護你的。"
"我不怕。"小宇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有媽媽和爸爸保護我。"
聽到兒子的話，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是啊，不管發生什么事，我們一家三口都要在一起。
"月月，"張偉走過來，抱住我們母子倆，"對不起，這些年來讓你受委屈了。"
"不要說對不起。"我靠在他的懷里，"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想辦法籌錢。"我下定了決心，"就算傾家蕩產，我們也要把這件事處理好。"
"傾家蕩產？"張偉苦笑了一下，"我們本來就沒有什么家產。"
"那就努力工作，慢慢還。"我看著他的眼睛，"總比讓媽去坐牢強。"
張偉緊緊抱住我。"月月，謝謝你。"
"謝什么？我們是夫妻。"
從那天開始，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徹底改變了。
我和張偉都找了第二份工作，每天起早貪黑地賺錢。
婆婆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張建國的兒子很善良，當他了解了我們家的實際情況后，同意我們分期償還。
雖然生活很辛苦，但我們一家人的關系反而更加融洽了。
張偉不再是那個只會聽媽媽話的媽寶男，他開始承擔起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小宇雖然沒能上最好的學區房，但在普通小學里也很快樂。
有時候我會想，也許這就是生活吧。
它會給你一些意外的打擊，但也會讓你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房子可以沒有，錢可以沒有，但家人之間的真心不能沒有。
那個除夕夜，當婆婆愣住的那一刻，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也正是在那一刻，我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家人。
一年后，當我們還清了第一筆賠償款時，張偉緊緊抱住我說："月月，我們做到了。"
是的，我們做到了。
雖然過程很艱難，但我們挺過來了。
而且，我們還收獲了比房子更寶貴的東西——真正的家庭溫暖。
那些曾經讓我們爭論不休的房子，現在看來，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相互扶持，共同面對生活的風雨。
這才是真正的財富，是任何房子都買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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