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一魁的弟子郭豐章

編前語：筆者在收集撰寫《洪洞通背拳概覽》一書時，曾有人說起過拳師郭豐章（1907——1991），那時資料記載的名字為“郭逢章”。在當時正式出版的刊物《洪洞通背拳》有關(guān)書籍的傳承序列表中很難看到“郭逢章”三字?！逗槎赐ū橙庞[》一書于2017年12月出版后，洪洞西姚頭村老支書姚七斤，翻著書說道，“郭逢章”老拳師很威武，在洪洞傳承洪洞通背拳也是口碑的。

（一）拳師的往事

2022壬寅年最熱的伏天大幕拉后（農(nóng)歷六月十八日），姚七斤再次電話邀請筆者，談的還是拳師“郭逢章”的事。7月19日，雨下得不停，天氣涼爽，筆者與姚七斤等人來到了“郭逢章”的家鄉(xiāng)——坡里村?！案赣H的名字，中間那個字是‘豐收的豐’”郭豐章的女兒郭寶愛站在生養(yǎng)自己的窯洞前介紹。女婿崔小憨說“岳父要活到現(xiàn)在115歲，生于1907年，逝于1991年，享年84歲”“上世紀80年代初，在北垣、平垣支書家教孩子們通背拳，每人3元，共收了86元。他拿上錢回到村里不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哥哥，然后將錢給哥哥分一半，回到家把剩余的交給妻子”“郭豐章一生養(yǎng)育了大兒子郭寶珠，寶珠曾任多年坡里村黨支部書記。養(yǎng)育了二兒子寶玉和女兒郭寶愛”

“坡里有個郭豐章，通背拳耍的好，汾河兩岸扎拳坊……”這是至今流傳于洪洞（趙城）一帶的順口溜。在洪洞的屯里、南莊、宋家溝、好義村、堤村、躍上村（南溝里）、北垣村、平垣村、龍馬鄉(xiāng)張家莊、三交河的羅云坪村、萬安鎮(zhèn)上村、辛村鄉(xiāng)高池村、趙城鎮(zhèn)楊堡村等村莊都留下了他敏捷的身影，播下了洪洞通背拳的種子，其弟子遍布黃河西岸的陜北和山西晉南汾河流域。郭豐章用畢生精力傳承著古老的洪洞通背拳。也說明這個古老的拳種是有著堅實的群眾基礎(chǔ)。眾多弟子均很優(yōu)秀，活躍在黃河及汾河兩岸各行各業(yè)。

（照片上站在郭豐章右手的是他的兒子郭寶珠，左邊的是親侄子郭全保，當年兄弟二人在一個連隊，照片拍攝的時間是1966年4月25日，距今也56年了）

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年代的郭豐章知道和平來之不易。上世紀60年代初，一次將自己的寶貝兒子郭寶珠、侄子郭全保送到了部隊服役。1966年他還到部隊看望兒子與侄子，并拍照留念，在那個年代是難能可貴的。

（二）平陽鼓樓下獻藝

尋訪洪洞通背拳眾多拳師，也沒有弄清楚郭豐章習練的通背拳師從于誰？但他在上世紀80年代卻在臨汾城鼓樓下獻藝時自我介紹，他是洪洞人，練的是洪洞通背拳、通背功，在洪洞方圓，洪洞通背拳藝也是數(shù)得著的。

臨汾造紙廠的工友將這個場景反饋到剛從太原調(diào)到造紙廠工作的樊漢武，他來到現(xiàn)場將郭豐章領(lǐng)到造紙廠，當天在工廠食堂給郭豐章買一碗米湯、一碗菜、3個饅頭。那年，70多歲的郭豐章將這些飯菜吃了個片甲不留。第二天，樊漢武又塞給他5塊錢，讓他乘車回家。

2025年7月盛夏酷熱時節(jié)，編者與姚七斤見到了《洪洞通背拳概覽》中“我的啟蒙老師左維堂”一文的主人公、通背拳傳人樊文記。說到郭豐章的師從脈絡(luò)，他肯定地說“師父師從著名通背拳大師樊一魁?！?/p>

“應(yīng)該是1967年和1968年，師父在樊村扎坊教拳。時間記不清了，春節(jié)過后的一天，回到家，師父與父親面對面隔著小桌，盤腿坐在坑上喝茶，母親在灶窩里忙乎。父親說道，還不趕快跪下磕頭，那時才14、15歲，以為是磕的拜年頭”樊文記回憶?！芭c我一起學通背的還本村知名人士樊張虎、徐振（正）龍等人，時間長了學拳的人多，名字也記……。”

“自己受通背拳傳人左維堂啟蒙，走上習武之路，在跟郭豐章師父習拳顯得輕松許多”“練通背拳要走八卦里邊的字，也就是樊一魁‘忠義拳’圖譜中的三才圖，而三才圖又稱九宮格，（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練拳走字，不是畫在地上，而是諳熟于心”樊文記感慨說道。雖然已是古稀之年，洪洞通背拳前三排子，能從辰字起辰字落。這是經(jīng)過郭師父嚴格檢查驗收的結(jié)果，演練108勢全套母拳走字，就力不從心，達不到師父演練的境界。

“棋拳論是樊一魁大師對洪洞通拳傳承的重要貢獻，郭師父（豐章）應(yīng)用更是得心應(yīng)手?！薄邦^為將帥，士從兩肩，出手先看士馬動，棋拳相比記心中”“他傳拳教拳也是有選擇的。有仁愛孝順的年輕人，師父耐心嚴格，對性格暴戾的人，向他討教者，想方設(shè)法勸退。師父對人體穴位和結(jié)構(gòu)十分熟悉，一招一式傳授后人?！闭f起師父，樊文記侃侃而談。

（三）執(zhí)教陜北領(lǐng)回大嫂

郭豐章學成后，跋涉到陜北米脂、佳縣一帶投靠魯生村的張姓舅舅。他舅舅在當?shù)匾粋€隊伍中當營長，也給他安排了個排長職位，他的武藝展現(xiàn)后，主要訓練部隊和當?shù)刂?、小學生。

“現(xiàn)在村名是坡里村，古時稱郭家坡，這是一個獨姓村。幾百年前，村里有大江、大河、大寬三兄弟，老三大寬遷民時，遷到了河南，前些年大寬的后裔還來到村里認祖。留下的大江為東戶，大河為西戶”對本村歷史頗有研究的郭洪生介紹?！拔沂菛|戶的，郭豐章是西戶的，我們是平輩，我稱哥了。而且西戶的會拳，年輕的時候在陜北教拳，兄弟倆在陜西名望頗高，人們尊稱‘大老爺、二老爺’老二豐章是陜北米脂佳縣一帶13鄉(xiāng)的國術(shù)總教練，從陜北回來，還給大哥郭豐山領(lǐng)回來一個媳婦。”“豐章哥一生喜好武術(shù)，愛結(jié)交朋友，雙昌的劉振飛，小名保德，魯生的德明，高池的玉柱、萬安的程涌泉等拳師與他經(jīng)常來往。他的拳術(shù)套路多，刀、槍、棍、戟、劍、兩節(jié)棍、勾鐮、繩鞭等軟硬兵器，在他手里能玩出花”

（老英雄當年的英姿）

（四）小院是訓練場

“西戶的豐章哥在村里也教拳，兒時曾與村里的獅子、龍燈、鑼鼓隊伍一起到趙城表演比賽，維護秩序、開場子的就是他的弟子?，F(xiàn)在能記起的郭劉喜、郭延明、郭全保，騾駒、乃毛、乃學等就是坡里村學拳的”郭洪生（2022）回憶。

郭延明提供資料顯示：2025年8月8日，坡里村81歲的郭耐學說，時間太長了，也記不清了。1960年代隨師傅郭豐章在村里學拳的徒弟有：郭耐學、郭興安、郭劉喜、郭玉寶、郭耐么、郭狗眉、文雷云、郭正昌、郭先（吉）龍、寧正祥等，后來郭延明、郭張明也加入了學拳的隊伍。記得當時師徒還一起合影留念。

郭師傅精通通背拳108勢、諳熟通背散打、對短打、擒拿、紅纓槍、單刀、鉤鐮、繩鞭、棍、春秋刀、梨花槍、十三槍、八卦刀等兵器，樣樣拿手；隨意拿起一件器械就能給弟子們示范。師傅教拳從基本功起，一勢一勢地教，一勢一勢地示范。由初級入手，一步一步循序漸近，特別的有耐心。

郭師傅在教拳過程中，對徒弟們要求非常嚴格，從來不馬虎、更不得過且過；他背誦著四六句，糾正徒弟們的手勢、站勢、眼睛及一招一式、一步一步的走法。都耐心的講解，反復(fù)地示范，對于師傅曾在陜北任軍隊總教練的事，弟子也只是私下竊竊而語。

圖為1964年郭豐章與其弟子在坡里村的合影

每到生產(chǎn)隊收工，太陽從羅云山落下，座西面東的郭家小院就熱鬧起來，收工的弟子和放學回家的學子，陸陸續(xù)續(xù)到小院集合，每個人都心里都打著小就就，期盼著師傅能教個絕招。而師傅總是滿面笑容，讓弟子盤架子，而每個人的姿勢且不相同。待徒弟們汗流滿面沁透后背，師傅才會讓弟子休息休息。

師傅總有講不完的故事。聽村里的父輩說，郭豐章雖然不算有文化，卻滿腹經(jīng)倫。通背拳108勢譜子背起來從不打圪坑，他講地故事繪聲有色，形象生動，特別吸引人，講地人來勁，聽地人喜歡。《呼延慶打擂》讓他講地栩栩如生神采飛揚，弟子們聽地全神貫注如臨其境。他口中的《三俠五義》《五女興唐傳》《金鐲玉環(huán)記》徒弟們至今還能記得片斷。師傅講故事的表情和恣勢，又好聽又好看，調(diào)和了體乏，調(diào)和了氣氛，又使人感到十分快樂?！段迮d唐傳》是師傅講得最有特色、最好的一個故事。教徒弟們做一個抑惡揚善、品德高尚、助人為樂有益于社會的人。

（五）萬安北門打過日本人奪過槍

“豐章哥在萬安北門搶日本人的槍，打日本人是耳聞而已，也沒有考證過”郭洪生講。

洪洞普安村比鄰萬安鎮(zhèn)，站在北城墻望普安近在咫尺。郭豐章?lián)寠Z槍支，迅速向西北方向跑去，日本鬼子追不上就動用火炮，一發(fā)打在了地坎上，一發(fā)打中了普安村關(guān)帝廟東墻。

關(guān)帝廟東墻經(jīng)過數(shù)次修補，炮彈炸點痕跡不顯，但墻面修補的痕跡卻很明顯。村里的鄉(xiāng)親們至今仍講述，關(guān)帝廟被日本人打了一個窟隆，是因為郭豐章?lián)屓毡救说臉?，利用普安村掩護，逃脫追擊。

“爺爺曾經(jīng)對自己講過，郭豐章在（萬安）北門城墻上與日本人過手并打死，搶奪了槍支。日本人開槍追擊他，為尋找郭豐章和被搶的槍支，日本人放火燒了萬安北的普安村?！痹巫蠹覝相l(xiāng)黨委副書記，古稀退休干部喬陳壽說。喬陳壽父親喬廷璽今年（2022年）90歲了，說起北門日本人的事，他說“那時候年齡小，也是從父親那里聽到的?！?/p>

（崔小憨指著關(guān)帝廟東墻修補痕跡說，兒時廟宇和尚講過，這是日本人炮彈打的窟?。?/p>

“父親那時搶到兩桿槍，翻溝爬坡跑到了劉家垣的西梁村，將槍交給了姨表叔張奎，表叔后來南下到了四川，當多大的官也不清楚。為了槍的事，父親解放后曾經(jīng)找過表叔，他們兄弟間達成什么協(xié)議，兒女們也不清楚?！惫S章的女兒郭寶愛回憶。女婿崔小憨說“岳父在世時，為槍的事耿耿不了，專門寫材料，向縣委統(tǒng)戰(zhàn)部反映，據(jù)了解，當時八路軍有政策，上交槍枝是有獎勵的?！?/p>

時年89歲（2022）的郭豐生回憶，那一天正好是萬安的集，萬安的“丟兒（音）”“培祥”也在場，槍一響，集就散了?！皝G兒”后來被人打了黑槍，“培祥”也死在了戰(zhàn)場上，“這是真的”。

關(guān)于郭豐章打死日本人，搶奪槍枝的故事沒有文字資料記載，但坡里村人、普安人及他的后代深信不疑，他們在擺“龍門陣”嘮嗑時卻談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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