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映伊犁：一場掃凈塵埃的居家時光

秋日的晨光，是帶著暖意鉆進陽臺的。前兩日還裹著薄外套的清冷勁兒，不知被哪陣風卷走了，連空氣里都浸著秋陽特有的溫柔—— 不似盛夏那般灼人，也不像冬日那樣吝嗇，就穩穩地鋪在伊犁河面上，把泛著淡藍的河水染成了碎金。我倚著陽臺的欄桿望出去，河水流得極緩，像是怕驚擾了岸邊泛黃的柳葉，偶爾有飛鳥貼著水面掠過，翅膀沾起的漣漪，在陽光下散開一圈圈亮晶晶的光。

那一刻心里滿是歡喜，想著這么好的景致，得拍下來存著。可舉起手機對準河面時，屏幕里的畫面卻蒙著一層模糊的白—— 才發現窗玻璃上早已積了厚厚的灰塵，像是給透亮的玻璃糊了層舊紙。那些灰塵細細密密的，有的聚在窗縫邊，結成了小小的絮狀物；有的順著玻璃往下滑，留下一道道淺灰色的痕跡。我試著用手指擦了擦，指尖立刻沾了一層灰，連帶著剛才那點賞景的興致，也跟著沉了下去。

想著要不取下紗窗再拍，伸手去抬紗窗的瞬間，“簌簌” 幾聲，細小的灰塵便落了下來，有的飄進了衣領，有的落在了陽臺的花盆沿上。我低頭看了看那盆藍雪花，原本油綠的葉子上也蒙了層灰，連葉脈都顯得模糊了。再往屋里掃了一眼，沙發底下露出的地毯邊泛著灰，床底隱約能看到灰塵聚成的小團 —— 不知這灰塵是從哪來的，明明門窗平日里都關得嚴實，卻還是悄無聲息地攢了這么多。好心情像是被這灰塵澆了盆冷水，涼了大半。

“干脆大掃除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時，連我自己都愣了愣，隨即卻覺得格外篤定。這么好的秋陽，總不能讓塵埃占了上風。估計了一下，今天的工作量我一個人是不能勝任的。老板必須參與進來才行。大掃除的第一步，便是拆窗簾。客廳的窗簾是兩層，薄紗的那層透光，厚絨的那層遮光，平日里掛在桿上看著整齊，拆下來才發現，紗簾的邊角沾了不少灰，用手一抖，又是一陣 “灰雨”。

把窗簾放進洗衣機時，我特意選了“強力清洗” 模式，看著洗衣機里的水慢慢變渾濁，心里竟有種莫名的暢快。轉身回陽臺時，看見老伴兒已經踩著凳子在擦玻璃，他手里攥著濕抹布，先順著玻璃往上擦，再橫向慢慢抹，玻璃的外面還得用長桿子刮玻璃器才能刮擦.擦過的地方立刻亮了起來，能清晰地映出外面的伊犁河。我給他洗了好幾塊兒抹布：“先擦濕的，再用干的擦，不然會留水痕。”

我蹲在陽臺的花盆邊，開始給綠植“洗澡”。常春藤的葉子要一片一片擦，我用濕棉布裹著手指，輕輕拂過葉片，把灰塵一點點蹭掉。擦到第三片葉子時，發現葉尖有點發黃，大概是最近澆水少了。旁邊的綠蘿藤蔓垂到了地上，藤蔓上的葉子也沾了灰，我順著藤蔓往上捋，擦完的葉子立刻恢復了油亮，連藤蔓都顯得更有精神了。擦到琴葉榕時，發現底部有幾片枯葉，我找來了剪刀，小心翼翼地把枯葉剪下來，又用小鏟子給花盆里的土松了松，撒了點緩釋肥 —— 這盆琴葉榕是去年女兒送的，養了一年多，葉子長得比巴掌還大，可不能讓灰塵耽誤了它生長。

老伴兒擦完客廳的玻璃，又去擦臥室的。我家住在30 樓，臥室的玻璃外面沒有護欄，擦的時候得格外小心。他把身子探出去一點，手里的抹布緊緊貼在玻璃上，我心里一陣發怵，想想就頭暈“你別往前探太狠，安全第一。” 我忍不住又叮囑，他回頭笑了笑：“放心，我有數。” 陽光透過剛擦干凈的玻璃照進來，落在他的背上，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落在地板上，竟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擦完玻璃，我們又開始整理鞋子。鞋柜在玄關，平日里只放著常穿的幾雙鞋，其他的都堆在鞋柜頂上的箱子里。我們把箱子搬下來，打開一看，里面的鞋子五花八門：春天穿的帆布鞋、夏天的涼鞋、秋天的皮鞋、冬天的棉鞋，還有孫子去年穿小了的運動鞋。老伴兒蹲在我旁邊，幫著分類：“帆布鞋洗干凈收起來，涼鞋擦一擦裝盒子，棉鞋先曬曬太陽，等天冷了就能穿。” 不知不覺，鞋柜就整理好了 —— 常穿的幾雙擺在鞋柜的中層，方便拿取；換季的鞋子都裝在透明的盒子里，貼上標簽，摞在鞋柜頂上，整整齊齊的，看著就舒服。

整理完鞋子，我又去整理衣柜。每年春秋兩季都要整理衣柜,看著那些兩三年都沒有上過身的衣服,狠下心來全部裝起來放到小區的舊衣物收納箱里.最費功夫的，是整理儲物間。儲物間和陽臺對稱著,是冷陽臺，不大，卻堆了不少東西。我推開儲物間的門，里面的東西亂七八糟的：角落里堆著幾個空花盆，有的盆底還沾著舊土；架子上擺著十幾個瓶瓶罐罐，有的是裝調料的，有的是裝雜糧的，標簽都模糊了；還有一個紙箱子，里面裝著不知何時收集的樹根，其中一個形如 “S” 的，是前年去郊外玩時撿的，當時覺得好看，想做個擺件，結果一直放在箱子里，落滿了灰。

“這些東西，該扔的就扔了吧。” 老伴兒站在我旁邊，指著那些空花盆說。我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翻了翻那個紙箱子 —— 里面除了樹根，還有幾個幾年沒?的杯子，幾對蓋碗兒，還有一堆手提袋。那個蓋碗兒是朋友送的，青花瓷的，上面畫著梅蘭竹菊，當時覺得精致，舍不得用，一直放在箱子里，今天拿出來一看，碗沿竟有一道小小的裂紋；那些手提袋，有的是商場買東西送的，有的是開會發的，攢了足足二十多個，卻沒怎么用過；還有幾個撿來的小石頭，是去年去海邊玩時撿的，上面還留著海水沖刷的痕跡，卻也被灰塵蓋得沒了光澤。

我拿起那個蓋碗兒，摩挲著碗沿的裂紋，心里有點舍不得，可轉念一想，留著也用不上，還占地方，不如斷舍離。老伴兒像是看出了我的猶豫，說：“有用的就留下，沒用的咱就扔了，別讓它們占著地方。” 我深吸一口氣，把蓋碗兒放進了 “丟棄” 的袋子里，接著又把空花盆、舊杯子、多余的手提袋都歸攏到一起。整理到那個 “S” 形樹根時，我還是停了停 —— 畢竟是當初特意撿回來的，扔了怪可惜的。深褐色的木紋露出來，蜿蜒的形狀確實好看。如果把它擺在陽臺的花架上，旁邊放了一盆多肉，真是個不錯的小景致。猶豫再三還是放進袋子里扔了.

等把儲物間整理完，兩個大袋子已經裝滿了要丟棄的東西，儲物間里一下子空曠了不少，架子上只留下了常用的雜糧罐和幾個完好的花盆。掛窗簾可比拆窗簾費勁多了。客廳的窗簾桿很高，老伴兒踩著凳子，我在下面舉著窗簾，兩個人配合著把窗簾掛鉤一個個扣進桿上的環里。薄紗簾還好，輕得很，厚絨簾卻沉得很，掛到一半時，我胳膊都酸了，手一抖，掛鉤差點掉下來。等把最后一個掛鉤扣好，我和老伴兒都松了口氣，看著窗簾重新掛在桿上，垂下來的樣子整整齊齊的，心里竟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掛完所有窗戶的窗簾時，窗外的太陽已經開始往下沉了，金色的余暉透過干凈的玻璃照進來，落在客廳的地板上，映得整個屋子都暖融融的。到這時才想起要做飯。我做飯他去接孫子.孫子進門打開了客廳的燈。暖黃色的燈光灑下來，照亮了干凈的玻璃，照亮了整齊的衣柜，照亮了收拾妥當的儲物間 —— 整個家像是換了個模樣，亮堂、整潔，連空氣都覺得清新了不少。我走到陽臺，再看外面的伊犁河，沒有了灰塵的遮擋，河面的碎金看得格外清晰，岸邊的垂柳在晚風里輕輕晃著，比下午看時更添了幾分溫柔。

秋陽已經落下，可屋子里的暖意，卻比早晨的秋陽更讓人覺得踏實。原來，一場大掃除，掃走的不只是塵埃，還有心里的煩躁；整理的不只是屋子，還有平淡日子里的小愜意。就像這十月的秋陽，看似尋常，卻能在不經意間，把溫暖和明亮，都藏進居家的時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