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汽車“未驗車先付款”條款被判無效，消費者獲雙倍定金返還

法院一審判決指出，小米的格式條款變相限制消費者權利，與企業官方宣傳承諾相悖。
“連車都沒見到，就要我先打30多萬全款？”這是消費者李女士（化名）在收到小米汽車付款通知時的不解。2024年12月，在尚未驗車的情況下，小米海口公司突然要求她在7個自然日內支付全部購車尾款31.39萬元，否則訂單將被取消且定金不予退還。
由于無法在短期內籌集全款且堅持先驗車后付款，李女士未能按時支付，隨后小米單方面取消了訂單并沒收了5000元定金。
近日，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法院對這起小米汽車購車糾紛案作出一審判決，認定小米汽車“未驗車先催收尾款”的條款無效，裁定小米相關公司向消費者雙倍返還定金共計1萬元。
案件始末
這起糾紛始于2024年7月19日，李女士在試駕后通過小米汽車APP訂購了一輛售價31.89萬元的霞光紫SU7 Max，并支付了5000元定金。
當年10月，李女士因資金周轉問題，與小米客服協商延期提車。
雙方達成一致：訂單有效期為支付定金之日起360日，李女士可隨時申請排產，車輛自申請排產之日起重新計算交付周期。
然而，情況在2024年12月4日發生突變。
小米海口公司工作人員突然通知李女士，需在7個自然日內支付31.39萬元購車尾款，否則將取消訂單且定金不予退還。
李平提出異議，認為未驗車不應支付尾款，但工作人員援引《小米汽車購買協議》格式條款回應，稱尾款支付不受暫緩排產影響。
12月16日，小米海口公司以李女士未按期支付尾款為由，單方面取消訂單并沒收定金。
今年2月，該公司進一步告知李女士，涉案車輛已于2024年10月完成生產下線，因未支付尾款訂單已取消。
海口市美蘭區人民法院經審理后，明確了三大核心裁判依據。
格式條款構成無效情形。法院認為，小米海口公司依據的格式條款要求消費者在未驗車、未交付的情況下支付全款，實質加重了消費者付款義務，變相限制其質量核驗權。
這一條款符合《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加重消費者責任”的格式條款無效情形。
違反誠實信用原則。法院查明，2024年5月1日小米汽車在官方回復中明確承諾“支持驗車后付尾款”，這一宣傳構成消費者訂立合同的重要信賴基礎。
而小米海口公司的實際操作與宣傳相悖，剝奪了消費者驗車權利。
違反雙方補充約定。法院指出，雙方已協商一致訂單有效期360日，李女士可隨時申請排產。
在李女士未通知排產的情況下，小米海口公司擅自安排車輛生產并催收尾款，違反補充約定構成違約。
行業亂象
李女士的遭遇并非個例。
記者梳理公開投訴平臺信息發現，類似訴求自2025年11月以來呈現集中增長態勢，涉及車型涵蓋SU7系列及新款YU7 SUV。
投訴核心均指向 “付款義務與交付義務的履行順序”。
部分消費者提供的購車合同顯示，關于尾款支付的條款存在模糊表述，僅注明“按門店通知支付尾款”，未明確與交付的先后關系，這成為爭議產生的關鍵誘因。
貝隆律師事務所訴訟律師馬向表示，“小米汽車提前結清尾款這一要求，對消費者的資金安排、權益保障等有著重大影響，屬于與消費者有重大利害關系的條款，消費者有權拒絕支付尾款”。
值得注意的是，小米汽車“未交車先催全款”的做法與汽車消費領域普遍慣例不符。
傳統車企多采用 “付定金+提車時結清尾款” 的模式，流程為車輛到店、消費者驗車、支付尾款，最后完成交付。
這起案件也暴露了新能源汽車行業“先訂后產”模式的潛在問題。
與傳統車企“小定-大定”的清晰流程不同，小米創新性地取消了小定環節，所有下單都算作“可退大定”，并借此方式創造了“分鐘破萬”的營銷神話。
汽車銷售經理劉偉杰指出，“很多該品牌汽車的消費者在實際購車過程中會面臨不同的麻煩，比如下單鎖定購車配置后，才發現提車時間比預期晚得多，還不得不接受‘隨時可能被催全款’的條款”。
據企查查信息顯示，負責小米汽車銷售任務的小米景明科技有限公司，自2024年底至今已涉及超過10起買賣合同類法律糾紛，分布在上海、重慶、廈門、南京等地。
在汽車行業高強度競爭下，預售模式問題隱憂浮現。
首要的問題就是數據泡沫嚴重，部分車企將可退的“小訂”數據等同于實際訂單進行宣傳，導致行業數據失真。
此外，由于受供應鏈波動、產能不足等影響，不少車企難以兌現交付周期承諾，還出現交付延遲、配置縮水、續駛里程虛標等實車與宣傳不符的情況。
針對汽車消費中的潛在風險，專家提出了幾點建議。
細讀合同條款，重點關注付款條件、交車時間、違約責任，對“限期付款”“定金不退”等條款保持警惕。
保留溝通證據，銷售人員承諾、聊天記錄、宣傳資料均可能成為維權關鍵證據。
厘清定金規則，定金具有擔保性質，消費者違約不退，商家違約需雙倍返還；訂金則屬于預付款性質，原則上可退。
馬向律師認為，“預售模式的核心是用戶價值而非營銷噱頭，車企需平衡規模擴張與履約能力，靠提升服務質量實現長期發展”。
這起案件被視為全國首例針對小米汽車“未交車催收尾款”條款的司法裁決。
盡管小米汽車業務表現亮眼——前三季度累計交付超26萬輛，第三季度單季經營收益首次轉正，但消費維權事件對品牌聲譽的影響正在顯現。
消費者繳納的定金與車企承諾的服務之間，那架法律與誠信的天平，終于回到了它本該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