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發布】霜降過后的濟南東山,晨霧總比日光醒得更早。凌晨五點半的山路上,車燈劈開的光柱里滿是浮動的銀塵,車輪碾過帶露的枯草,驚起幾只撲棱棱的山雀,卻沒打散那團裹著山巒的濃霧——這是我與斗母泉的晨霧之約,一場關于水汽與綠意的秘境相逢。(李繼三)
棄車步行時,霧已漫到腳踝。石階兩旁的側柏凝著霜花,每片針葉都裹著一層薄薄的霧凇,像被誰撒了把碎鉆。風是輕的,帶著山澗特有的涼潤,拂過臉頰時竟有幾分癢意,那是霧珠在睫毛上悄悄凝結。抬頭望,原本該清晰的山脊線早被霧揉成了淡墨色的剪影,只余下近處的黃櫨葉紅得真切,像誤入仙境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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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霧正慢慢散去。回頭望時,那片曾被霧籠罩的山巒,此刻已換上了明麗的秋裝,可我總覺得,方才在霧中與斗母泉相遇的瞬間,才是這座山最本真的模樣——它不是地圖上的一個坐標,而是一汪泉、一團霧、一片藏在水汽里的綠意,是濟南東山最溫柔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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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隱約的泉聲往上走,霧忽然濃了起來。方才還能看見的十米外的路標,此刻竟成了模糊的白點。腳下的石階漸漸濕潤,偶爾能踩到嵌在石縫里的泉眼,水珠從青苔下滲出來,在霧中暈開一圈極淡的水痕。斗母泉就藏在這片濃霧的中心。那眼被青石板圍起來的泉池,此刻正蒸騰著細密的水汽,與山霧纏纏繞繞,分不清哪是泉氣哪是霧。泉邊的千年國槐枝椏橫斜,粗壯的樹干上布滿青苔,霧在枝椏間穿梭,把虬曲的枝干變成了水墨畫里的飛白。老人說這泉“冬暖夏涼,霧大則水旺”,說著便用竹勺舀了勺泉水遞來,入口是極清的甘冽,帶著山石的微涼,順著喉嚨滑下去,連五臟六腑都似被洗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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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泉池邊細看,泉水從石雕龍口中汩汩涌出,落入池中的聲響在霧里被放大了幾分,竟有了“泠泠然如琴筑聲”的意境。池底的水草隨波擺動,偶爾有幾尾小鯽魚游過,尾鰭撥動的水紋在霧中漾開,竟讓池面成了一面晃動的鏡子——鏡里是霧,鏡外也是霧,人站在其間,倒分不清是站在泉邊,還是站在霧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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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七點,東方的霧開始泛出淡金。日光像被打碎的金箔,從霧縫里漏下來,落在泉池的水面上,濺起一片細碎的光。遠處的山巒漸漸顯露出輪廓,先是山尖的幾塊黑石,再是山腰的整片松林,最后連山腳下的村落也浮了出來,屋頂的炊煙與霧纏繞在一起,裊裊娜娜地飄向天際。守泉老人燃起的柴火在泉邊升起青煙,與霧交融成淡藍色的絲帶,繞著國槐的枝干慢慢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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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回望,斗母泉又漸漸隱入霧中。石階上的霜花開始融化,留下濕漉漉的水跡,像仙人走過的腳印。風里的涼意淡了些,多了草木與泉水混合的清香。原來這濟南最古老的名泉,從不是以磅礴取勝,而是以這般霧里藏嬌的姿態,把山的沉穩、水的靈動與霧的縹緲,釀成了一盅獨屬于東山晨色的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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