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我算過一筆賬,光是在外打工的農民工,就有一千五百萬人收拾行李回了老家,加上其他跑來跑去的人,總數快到兩億了,這不是大家突然想回鄉下過日子,
而是城市里實在待不下去,工地活兒變少了,工廠用機器代替人,送外賣、開網約車的人越來越多,
單子卻越來越難搶得到,房租在漲、菜價也在漲,工資卻一直沒動,日子一天比一天緊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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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后收入減少一半甚至更多,六成的人每月掙不到兩千塊,還有六成三的人遇到過整個月沒進賬的情況,在城里打工時干多少活拿多少錢,賬目很清楚,
回到村里卻不一樣,種地要看天氣好壞,養雞養豬擔心鬧瘟疫,開個小作坊又怕貨賣不掉,
本錢都賠進去,銀行覺得沒房沒車的人不可靠,小額貸款給得少還得快,剛投進去的本錢還沒賺回來,就得先還債,結果生意經常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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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里,那些在城里學的手藝就用不上了,比如修手機、搞直播、做客服這些事,村里用不著,
村里需要的反而是懂物流運輸、會包裝產品、能拉客戶、
還得玩得轉本地抖音,沒人教你怎么做,只能自己摸索,難免要吃點苦頭,學校老師也缺,英語課和藝術課基本沒有,
孩子上學的事讓人發愁,衛生院只能看看感冒發燒,大病還得跑城里,來回車費加上住宿費,
算下來比藥費還高,社保沒辦好,醫保斷了,養老金交不了,老了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心里也沒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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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這塊更讓人搞不懂,宅基地新規要求一家只能有一處宅子,面積限制很嚴格,繼承權也有不少約束,
但很多人壓根不清楚這些規定,想回鄉種地的話,地界劃分模糊,常和鄰居發生爭執,打官司又負擔不起,社保轉移手續相當繁瑣,缺少一張證明就辦不下去,繳費年限一旦中斷,
以后看病報銷和領取養老金都會遇到麻煩,云南祿豐那邊推出了“菜單式培訓”,提供電焊、刺繡和特色作物種植等課程,投入五百萬元資金做了實際工作,這算是少數能見到成效的例子。
鄉村缺的是配套服務,冷鏈系統跟不上,農產品運不出來,電商平臺進村成本太高,品牌也做不起來,政府培訓雖然多,
但培訓結束后沒有人幫忙找銷路,沒有人提供貸款支持,也沒有人教大家用手機賣東西,村民們不是不想多掙錢,
而是基礎環境沒準備好,再努力也很難成功,有人回鄉嘗試直播帶貨,
結果快遞發不出去,客戶紛紛退貨,最終虧本收場,這說明問題不在于不努力,而是發展的道路還沒有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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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朋友在廣東電子廠干了十年,去年回老家開了個小加工廠,
半年就賠光了積蓄,他說不是自己不想留在城里,是城里已經容不下他,也不是不想在村里扎根,是村里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這話聽著難受,但很實在,現在他在縣城租了個店面,打算做點小餐飲,覺得至少現金流能穩一些,我也認為與其逼人返回家鄉,不如先想辦法讓鄉村真正養得起人。
返鄉的人們不是出于浪漫念頭,而是面對現實壓力做出的選擇,城市無法提供立足之地,家鄉又難以承接他們的回歸,這中間的過渡地帶需要有人鋪路搭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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