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印度偷偷運特效靶向藥回來賣。
想盡辦法躲過海關捜査,然后藏在普通貨物里。
我提前核對患者病歷,把藥品按療程分好。
每盒藥都對應著不同患者的名字,標注好服用劑量。
藥價只收印度售價的兩倍。
買藥只給帶確診報告的患者。
貨物我沒直接發,而是找了個老鄉代轉交。
老鄉知根知底,交接時還會核對身份,安全又保密。
首次買藥的人,還免費多給一周的藥量。
我以為我在做一件救命的事。
給這些買不起藥的患者一點活下去的希望,一條路。
他們叫我“藥俠”,給我寄感謝信,幫我留意警方風聲。
我看著那些顫抖的雙手,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直到林曉的出現。
她攥著父親的診斷書,站在我家院外。
她聽我報完藥價,低頭沉默片刻,眼珠子悄悄轉了轉。
然后,她笑了。
……
林曉來取藥那天,自稱是病友介紹來的。
她剛畢業,名牌大學護理專業,簡歷上滿是榮譽。
自告奮勇說可以做我的助手,不要工資。
我尷尬的打了個哈哈,敷衍了過去。
我給她拿藥,叮囑服用劑量和注意事項。
“飯后吃,每天三次。”我指著藥盒上的標簽。
“這是發票,按印度原價加了點運費,沒多收。”
她點點頭,沒說話,視線在我記名字的本子上停了幾秒。
走到巷口,她忽然停下腳步。
她捏著藥盒邊緣,聲音壓得有點低:“張叔,這藥沒正規說明書,要是后續有副作用,咱們也沒法找廠家追責啊?”
我愣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這藥的情況,我會把常見副作用和應對辦法寫下來,你放心。”
“吃藥治病,風險得提前想周全。”
她語氣誠懇,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認真。
我心里有點嘀咕,但還是笑著應下。
“你說得對,我回頭在群里通知一下。”
她拿了父親一個月的藥,臨走前還反復謝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組織的藥品的交接時開始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化。
林曉總會提前半小時到約定地點。
她會幫我翻譯全是外語的藥品說明書。
她會跟來取藥的病人家屬聊病情注意事項,她本就是醫學專業,說起來頭頭是道。
她會在我忙不過來時,主動幫我核對患者的病歷和藥單。
患者們很快都認識了她,并且很喜歡她。
大家開始叫她小林。
“小林懂的真多,她安慰完我,我這心里踏實多了。”
“小林人真好,一點不嫌棄我們麻煩。”
“不愧是學醫的,就是專業又貼心。”
我聽著這些夸贊,心里那點抵觸也消散了。
或許是我多心了。
這么懂事又熱心的姑娘愿意幫忙是好事。
一周后,我周末去倉庫補藥,準備整理新到的一批貨。
倉庫外,林曉正被幾個患者家屬圍在中間。
她手里拿著幾張紙,像是在講解什么。
我走近了些。
“……根據《藥品管理法》第五十五條,未經批準進口境外藥品,即使是真藥,也屬于違法行為,購買和使用都不受法律保護……”
她的聲音清晰,條理分明。
“張叔賣的藥雖然能治病,但本質上是走私藥,這本身就不符合規定。”
一個家屬小聲說:“可張叔收的藥價很便宜啊,正規藥我們根本買不起。”
林曉笑了笑。
“便宜,是建立在違法、無保障的基礎上的。你們想過沒有,一旦藥品出了質量問題,或者張叔被查,我們連維權的地方都沒有。我們需要救命藥,但更需要在合法的框架下獲取藥品。這不是恩惠,是底線。”
“底線”兩個字,她說得格外重。
另一個家屬附和道:“小林說得對!上次我爸吃了藥,沒見有什么起色,還出現了副作用,我只不過是不好意思找他罷了!”
我記得他,他爸本就到了晚期,正規藥吃下去也是一樣的,可他還是一盒一盒的給他爸吃,因為全家都靠老頭的退休金生活,他必須保住老頭的命。
我的腳步停在倉庫門口。
今天下了雪,特別冷,但我此刻的心更冷。
我沒有進去,轉身離開了。
我找了個燒烤攤,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自從小林來以后,群里格外熱鬧,我看著他們在群里閑聊,我翻出手機拍下的所有患者的購藥登記。
每一頁登記后面,都有患者親筆簽的《風險知曉書》。
里面明確寫著:“本人知曉所購藥品為境外進口,自愿購買并承擔相關風險。”
每個人都簽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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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取藥的小倉庫里擠滿了人。
林曉提前跟病友們說要“商量用藥的事”,把大伙和家屬都叫了過來。
她站在倉庫中間,手里攥著幾張打印紙,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張叔賣的印度藥,沒批文,按法律說就是假藥,而且定價根本不合理,必須得降。”
她一邊說,一邊把《藥品管理法》條文、網上查的印度藥當地售價,一張一張遞給周圍人看。
最后,她代表所有人明確對我提了要求:
一,我得承認賣的是假藥,跟在場每個人說清楚情況;
二,藥價要降到和印度當地差不多,不能再賺差價;
三,之前買貴了的,得按新價格把多收的錢退回來。
人群里立刻起了騷動,附和聲此起彼伏。
“小林說得對!早覺得這藥不便宜,況且還是假藥!賣這么貴就是吸我們的血!”
“假藥還賣這么貴,太說不過去了!”
“就該降價退錢,不然我們憑啥買這沒保障的藥?”
我盯著站在最前面的老吳。
前幾天他還紅著眼跟我賒藥,說家里湊不出錢,現在卻跟著喊得最響。
我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攥著領口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等人群稍微安靜點,我看著林曉,盡量讓語氣平穩:“你要開會,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她攏了攏額頭的碎發,語氣沒半點退讓:“跟您說,您還會讓我們把話說透嗎?這些都是病友們的想法,當著大家的面說,才公平。”
“公平?”
我往前走了兩步,聲音有點發緊:“印度藥沒批文我沒瞞過誰,但多少人靠它續命?降到當地價,我來回的運費、囤藥的本錢不算錢?你想過我怎么周轉嗎?”
“那是您自己的事,不是我們病友該操心的。”
她打斷我,眼神掃過周圍的人:“再說了,本來就是假藥,能賣給我們就該知足,哪有資格賺這么多?您要是不答應,大伙也不會同意的。”
“大伙不會同意”幾個字,她說得格外重,像是在提醒在場所有人。
我氣笑了:“所以,你們一邊靠這假藥救命,一邊嫌我賣得貴,現在還聯合起來逼我降價退錢?”
“我們不是逼您,是要拿回該得的。我們本來就不該花冤枉錢買假藥。”
她看著我,語氣里帶著點篤定:“您要是識相,就按我說的做,不然大伙鬧起來,對誰都沒好處。”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人群里的每一個人。
李姐上周還拉著我夸藥有效,說多虧了我,現在卻低著頭,不敢跟我對視。
“你們當初來買藥,哪個不是自愿的?沒人逼你們吧?”
林曉勾了勾嘴角,聲音不大卻所有人都能聽見:“自愿?那是因為大家沒別的選擇,不吃您的藥就沒的治。真要較起真,您賣假藥本身就違法,就算當初自愿買,該擔的責任您也跑不了。”
“真鬧到警察那兒,您這藥賣不成,我們大不了再找別的路,您呢?”
倉庫的門被推開,住在樓下的趙嬸拎著布包走進來,里面是她撿廢品換的要錢。
她看見滿屋子人,愣了一下,小聲對我開口:“老張,我想再買兩盒藥,家里的快沒了,能不能……能不能再寬限兩天給錢?”
我還沒應聲。
林曉先轉頭對她笑了笑,聲音軟下來:“趙嬸,您別急著買。張叔正考慮降價呢,等他把價降了,您再買也不遲,還能省點錢。”
趙嬸眼睛一亮,連忙點頭:“真的啊?那太好了!小林你真是為我們著想!”
她說完,也忘了提賒藥的事,樂呵呵地站到了人群里。
我看著林曉,一股寒意從心口往上冒,堵得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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