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天寶年間,東周邏谷口住著個姓崔的書生,這人沒啥別的愛好,就癡迷養花種竹。
他家門外辟了塊小花園,全是些名貴品種,一到暮春,花開得堆堆簇簇,香味能飄出百十來步遠。
崔生每天早上洗漱完畢,啥也不干,就蹲花園里賞半天花,小日子過得可快活了。
這天,他正看花呢,忽然瞥見個姑娘騎著馬從西邊往東邊走,身后跟著幾個青衣仆從,有老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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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長得是真叫絕美,挑不出半點毛病,騎的馬也精神抖擻,一看就不是凡品。
崔生還沒來得及細看,姑娘的馬就噠噠噠跑遠了。
沒想到第二天,崔生在賞花弄竹時,遠遠看見這姑娘騎著馬,敢情又要打這兒經過了。
崔生機靈一動,今兒個怎么也要留下這姑娘攀談幾句。
于是趕緊在花下擺了酒和茶,連坐墊都鋪好了,迎著馬頭就湊上去:“我這人就愛擺弄花花草草,這園子里的花全是我親手種的,現在開得正旺,姑娘你要是不嫌棄,不妨看看?我見你天天打這兒過,想必騎馬趕路也累,特意備了點薄酒小菜,歇會兒再走吧?”
哪知道姑娘眼皮都沒抬,直接騎馬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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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身后一個青衣仆從回頭喊了句:“你只管把好酒好菜備著,還怕我家姑娘不來?”
姑娘聽見了,回頭瞪了那仆從一眼:“多嘴~誰讓你隨便跟外人搭話?”說完就策馬跑沒影了。
第三天,崔生干脆把酒菜搬到了山下等著。
姑娘一經過,他二話不說,翻身上馬就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一座別院跟前,才趕緊下馬。
對著姑娘連連作揖說:“姑娘,求你歇會兒吧。”
僵持了好一會兒,一個年紀大的青衣嬤嬤對姑娘說:“小姐,車馬確實累壞了,歇片刻也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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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牽著姑娘的馬進了別院的廳堂。
老嬤嬤轉頭對崔生笑了:“小伙子,你還沒成親吧?要不我給你做個媒,把我們小姐許配給你咋樣?”
崔生一聽,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趕緊跪下磕頭:“多謝嬤嬤,您可千萬別忘了。”
老嬤嬤拍拍胸脯:“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十五天后是個好日子,你趕緊備齊婚禮要用的東西,再在這兒擺好酒席就行。我們小姐的姐姐在邏谷里頭,身子有點不舒服,所以小姐天天去探望。我回去跟她們說一聲,到時候保準都來。”
說完就催著姑娘趕緊走了。
崔生樂壞了,回去就照著老嬤嬤的話,忙前忙后準備婚禮。
到了日子,姑娘果然帶著她姐姐來了。她姐姐長得也賊好看,不比她差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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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著,崔生風風光光地把姑娘娶回了家。
崔生的娘住在老房子里,壓根不知道兒子偷偷娶了媳婦。
崔生也不敢說自己是明媒正娶,只敢跟娘說,這是自己納的小妾。
老太太一見這姑娘,就覺得不一般,姑娘倒是懂事,拜見婆婆的禮數做得周全又恭敬。
過了一個多月,忽然有人給姑娘送吃的來,那食物的香味,真是絕了,從來沒聞過那么香的。
可慢慢的,崔生發現娘的臉色越來越差,人也沒精神,就趕緊跪在娘跟前問咋回事。
娘嘆了口氣:“兒啊,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本來指望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可你娶的這個新媳婦,美得也太不真實了。
我活了這么大歲數,不管是書里畫里,都沒見過這么標致的女人,她肯定是狐貍精變的,要害你啊。我這心里天天揪著,能好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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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生聽了,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跑回房跟姑娘說了娘的顧慮。
姑娘一聽,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哭著說:“我本來想好好跟你過日子,伺候你一輩子,沒想到你娘把我當成狐貍精。行吧,明天一早我就走,今晚就當是我們最后一次相守了。”
崔生看著姑娘哭,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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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姑娘的車馬已經在門外等著了。
姑娘騎上馬,崔生跟在后面送她。進了邏谷三十多里地,眼前忽然出現一條河,河邊全是奇花異果,香味撲鼻,數都數不過來。
河邊有一座大宅院,比皇帝的宮殿還豪華。
一百多個青衣仆從涌上來,對著姑娘行禮:“小姐,那個崔生品行不端,您干嘛還把他帶到這兒來啊。”
說著就簇擁著姑娘進了宅院,把崔生晾在了門外。
沒一會兒,一個青衣仆從出來說:“我家大小姐說了,崔生做事太輕率,讓老夫人起了疑心,你們的緣分也該斷了,本來不該再見你。但我家小姐跟你有過一段情分,還是請你進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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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生進去后,大小姐把他好一頓數落,話說得又委婉又厲害,崔生只能一個勁地磕頭認錯。
之后,他們在廳堂里一起吃飯,吃完飯又擺上酒,叫來了歌女樂隊,音樂聽得人眼花繚亂。
宴會結束后,大小姐對姑娘說:“該讓崔生回去了,你有啥東西要送他嗎?”
姑娘拿出一個白玉盒子,遞給崔生:“拿著吧,留個念想。”
崔生也拿出自己準備的信物,遞給姑娘。兩人哭著抱了抱,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崔生一個人往回走,回頭再看那邏谷,千巖萬壑,哪還有剛才的路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一路哭著回了家。
從那以后,他天天對著那個白玉盒子發呆,整個人蔫蔫的,再也沒開心過。
有一天,一個西域和尚上門要飯。
崔生開門一看,那和尚說:“小伙子,你手里有件寶貝,能不能讓我看看?”
崔生愣了:“我就是個窮書生,哪有什么寶貝?”
和尚笑了:“你是不是得到過異人的饋贈?我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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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生沒辦法,只好拿出那個白玉盒子。和尚一看,趕緊跪下磕頭:“我愿意用一百萬錢買這個盒子。”
崔生把盒子給了和尚,急忙問:“那個姑娘到底是誰啊?”
和尚說:“你娶的是西王母的三女兒,玉卮娘子啊!她姐姐在仙界也是有名的美人,更別說在人間了。可惜啊,你跟她緣分太淺,不能長久。要是你們能在一起一年,你們全家都能成仙了!”
崔生聽了,腸子都悔青了,最后抑郁成疾,沒多久就去世了。
選自《玄怪錄》聲明:本故事內容皆為虛構,文學創作旨在豐富讀者業余生活,切勿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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