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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逼娶仇家女兒,她在婚床藏刀,我遞上磨刀石:用這個,更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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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燭高燒,映得滿室喜慶的猩紅,像極了那年曹家祠堂地上淌開的血。

      曹高寒站在洞房門口,身上的大紅喜服沉重如鐵甲,每一根絲線都勒進(jìn)骨肉里。

      他看著床邊那個鳳冠霞帔的窈窕身影,蓋頭遮掩下,是他仇敵沈興華的獨(dú)女——沈詩涵。

      這門婚事,是天子為顯“寬仁”、強(qiáng)行“化解”兩家世仇的“恩典”。

      可他忘不了三年前,父親曹錚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血濺午門,曹氏一族頃刻崩塌。

      所有證據(jù),都指向時任兵部侍郎的沈興華,那個如今權(quán)勢熏天的岳父。

      母親蘇麗蓉泣血的叮囑猶在耳邊:“寒兒,忍下去,曹家的仇,等著你去報?!?/p>

      他指尖冰涼,嘴角卻扯出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緩步走向他的新娘。

      他知道,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

      而他,剛剛發(fā)現(xiàn)他的新娘,似乎也并非全無準(zhǔn)備——

      那鴛鴦戲水的錦枕之下,一抹不屬于喜慶之夜的冷硬弧度,微微隆起。



      01

      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鎮(zhèn)北將軍府后院的演武場已響起破風(fēng)聲。

      曹高寒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肌肉隨著劍招賁張收縮。

      那柄伴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玄鐵重劍,在他手中宛若游龍,每一次劈砍都帶著凌厲的殺氣。

      劍鋒劃過空氣,發(fā)出嗚咽般的低鳴,仿佛在應(yīng)和主人心中壓抑的嘶吼。

      三年前,他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將門虎子,父親是戰(zhàn)功赫赫的鎮(zhèn)北侯,曹家如日中天。

      轉(zhuǎn)眼間,大廈傾頹,他從云端跌落,靠著在邊關(guān)拿命搏來的軍功,才勉強(qiáng)保住這將軍府的匾額。

      可這府邸,早已沒了往日喧鬧,只剩下空蕩的回廊和母親夜半的啜泣。

      而這一切,都拜沈興華所賜。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如今竟成了他的岳父。

      “嗬!”一聲低吼,重劍狠狠劈向場中豎立的木樁,木屑紛飛,留下一道深痕。

      仿佛那木樁就是沈興華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收劍而立,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緊抿的唇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老管家李德威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演武場邊緣,手中捧著干凈的布巾和外袍。

      “將軍,時辰不早了,該沐浴更衣了。”李德威的聲音蒼老而沉穩(wěn),帶著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

      曹高寒接過布巾,胡亂擦著臉上的汗水和……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李伯,府里都布置好了?”他的聲音因剛才的劇烈運(yùn)動而有些沙啞。

      “都按規(guī)制布置妥當(dāng)了,紅綢、喜字……一樣不少。”李德威垂著眼,聲音平淡。

      但曹高寒聽出了那平淡下的暗流,這位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仆,心中的痛楚不比他少。

      “委屈你們了,要張羅這些?!辈芨吆┥贤馀郏Z氣晦澀。

      李德威抬起頭,昏花的老眼深深看了曹高寒一眼:“老奴只望將軍……暫且隱忍,保重自身?!?/p>

      他頓了頓,像是無意般補(bǔ)充道:“沈家小姐的嫁妝隊伍巳時便到,聽說……排場極大。”

      “排場?”曹高寒冷笑一聲,系著衣帶的手指頓了頓,“是用我曹家鮮血染紅的排場吧。”

      他望向府門方向,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院落,看到那個即將踏入此地的女人。

      沈詩涵。這個名字在他齒間碾過,帶著鐵銹般的腥氣。

      他記得多年前宮宴上曾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她還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躲在沈興華身后。

      如今,她卻要作為一枚棋子,被投進(jìn)這仇恨的漩渦中心。

      她是無知,還是同謀?曹高寒眼神愈發(fā)冰冷。

      無論答案是什么,從她踏入曹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只剩下來自父輩的血債。

      “母親呢?”他收斂心神,問道。

      “夫人已在佛堂靜坐多時了?!崩畹峦p聲回道,“夫人說……婚禮她就不出席了。”

      曹高寒心中一痛。母親連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可見恨意之深。

      他深吸一口凜冽的晨氣,試圖壓下心頭翻涌的暴戾。

      “走吧。”他邁開步子,走向那座被強(qiáng)行妝點出喜慶的牢籠。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02

      佛堂里檀香裊裊,卻驅(qū)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悲涼。

      蘇麗蓉跪在蒲團(tuán)上,背影單薄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她手中捻著一串光滑的佛珠,嘴唇無聲翕動,但眼神里沒有半分慈悲,只有淬了毒的恨。

      曹高寒輕輕推門進(jìn)來,看到母親這般模樣,喉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母親?!彼蛦疽宦暋?/p>

      蘇麗蓉沒有回頭,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飄來:“都準(zhǔn)備好了?”

      “嗯?!辈芨吆叩剿磉叄哺蛄讼聛?,望著慈眉善目的佛像,心中卻一片荒蕪。

      “寒兒,”蘇麗蓉終于轉(zhuǎn)過頭,枯槁的手緊緊抓住兒子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jìn)他肉里,“記住娘的話!”

      她的眼睛因為長期哭泣和怨恨而布滿血絲,此刻灼灼地盯著曹高寒。

      “沈興華那條老狗,是我們曹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父親……你父親死得冤??!”

      淚水從她深陷的眼眶中滾落,帶著滾燙的溫度。

      “我知道,母親,我都記得?!辈芨吆词治兆∧赣H冰涼的手,試圖給她一點支撐。

      “不!你不完全知道!”蘇麗蓉情緒激動起來,聲音尖利,“你只知道他構(gòu)陷你父親通敵,害得我們曹家敗落!”

      “可你不知道,當(dāng)年抄家之時,他手下的人是如何折辱我曹家女眷!你姑姑……她不堪受辱,投井自盡了!”

      這件事,曹高寒還是第一次聽聞,他渾身一震,眼中瞬間布滿血絲。

      “為什么……為什么從前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告訴你又如何?那時你羽翼未豐,難道要你去送死嗎?”蘇麗蓉泣不成聲,“如今你雖有了軍職,可沈賊勢大,連皇上都讓他三分!”

      “所以就要我娶他的女兒?”曹高寒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

      “這是圣旨!是沈賊故作大度、彰顯他仁德的把戲!”蘇麗蓉擦去眼淚,眼神變得異常銳利和冷靜。

      “寒兒,你必須忍!在這府里,對著那個女人的時候,你必須忍!”

      “她是沈興華的種,血脈里流著骯臟的血!你對她再好,她也是她爹派來的眼線!”

      “在她面前,一個字都不能提往事,一絲恨意都不能露!我們要等,等一個能一擊致命的機(jī)會!”

      曹高寒看著母親幾乎有些扭曲的面容,心中悲憤交加。

      他明白母親的苦心,這種深入骨髓的仇恨,早已將曾經(jīng)溫婉的貴婦人變成了復(fù)仇的幽魂。

      “我答應(yīng)您,母親。”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孩兒會忍下去。”

      “曹家的血債,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向沈興華討回來!”

      他的誓言在寂靜的佛堂里回蕩,帶著血腥的決絕。

      蘇麗蓉終于緩緩松開了手,無力地靠回蒲團(tuán)上,喃喃道:“去吧,去迎接你的‘新娘’吧?!?/p>

      “別讓沈家的人,看出任何破綻?!?/p>

      曹高寒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母親佝僂的背影,決然轉(zhuǎn)身離開。

      佛堂的門在他身后輕輕合上,將無盡的黑暗與仇恨,一同關(guān)在了里面。



      03

      將軍府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十里紅妝鋪滿了長街。

      百姓們擠在街道兩旁,伸長了脖子張望,議論聲此起彼伏。

      “真是造化弄人啊,曹家少爺竟娶了沈家的女兒。”

      “噓!小聲點!聽說這是皇上的意思,要化解兩家恩怨呢?!?/p>

      “恩怨哪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你看曹將軍那臉色,哪像娶親,分明是上刑場……”

      曹高寒身著大紅喜服,站在府門前,身姿挺拔如松,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他聽著周圍的喧鬧,只覺得諷刺。這盛大的婚禮,不過是權(quán)力角斗場上又一幕荒唐戲。

      沈家的送親隊伍極其奢華,嫁妝箱子一眼望不到頭,彰顯著沈興華如今如日中天的權(quán)勢。

      那頂八抬大轎在府門前緩緩落下,轎簾被丫鬟掀開,一只纖纖玉手搭在了陪嫁嬤嬤的臂上。

      新娘子沈詩涵身著繁復(fù)華麗的鳳冠霞帔,蓋著大紅蓋頭,身姿窈窕,一步步走下轎輦。

      她的腳步很穩(wěn),甚至帶著一種與這喜慶場面格格不入的沉靜。

      曹高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如數(shù)九寒天的風(fēng)。

      他上前一步,按照禮制伸出手,準(zhǔn)備牽過引導(dǎo)新娘入府的紅綢。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紅綢的那一刻,一陣微風(fēng)拂過,微微掀起了蓋頭的下擺。

      他恰好能看到新娘裙擺下露出的一小截繡花鞋尖,以及……她微微攥緊的拳頭。

      那拳頭握得那樣緊,指節(jié)都泛了白。

      曹高寒眼神微動。她在緊張?還是害怕?

      一個仇人之女,嫁入仇家,有這種反應(yīng)似乎也不足為奇。

      但他心中那根警惕的弦,卻繃得更緊了。

      “新人入府——”司儀拖長了聲音高喊。

      曹高寒?dāng)咳ニ星榫w,面無表情地牽過紅綢另一端,引著沈詩涵邁過門口燃燒的火盆。

      火焰跳躍,映紅了他冷硬的側(cè)臉和她蓋頭下模糊的輪廓。

      婚禮的儀式繁瑣而冗長,拜天地,拜高堂(曹母未出席,只設(shè)了牌位),夫妻對拜。

      每一次彎腰,曹高寒都感覺像是有千斤重?fù)?dān)壓在身上。

      而對拜之時,盡管隔著蓋頭,他仿佛也能感受到對面投來的那道復(fù)雜目光。

      沒有新嫁娘的羞澀,也沒有仇人女兒的挑釁,那是一種……他難以形容的沉寂。

      宴席之上,賓客盈門,多是朝中同僚和沈家那邊的親朋。

      眾人推杯換盞,說著言不由衷的祝福話,氣氛看似熱烈,實則暗流涌動。

      曹高寒勉強(qiáng)應(yīng)酬著,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辛辣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和胃。

      他能感覺到,不少目光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災(zāi)樂禍地落在他和新娘身上。

      沈詩涵始終安靜地坐在一旁,蓋頭未曾取下,像個精致卻毫無生氣的木偶。

      只有在她父親沈興華舉杯向曹高寒示意時,曹高寒注意到她的肩膀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沈興華笑容滿面,言辭懇切:“高寒,如今我們是一家人了,往事已矣,望你日后好好待詩涵?!?/p>

      曹高寒舉杯,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然會的?!?/p>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壓下喉嚨涌起的惡心感。

      好好待她?他會“好好”待她的,用他曹家特有的方式。

      夜色漸深,賓客逐漸散去,喧囂過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曹高寒看著被丫鬟攙扶著走向新房的紅色背影,眼神幽暗如深潭。

      戲,該演到下一幕了。

      04

      新房布置得極盡奢華,觸目所及皆是大紅。

      紅燭、紅帳、紅被褥……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甜膩的香料氣味。

      曹高寒揮退了所有丫鬟仆役,沉重的雕花木門在他身后“吱呀”一聲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將這方狹小的空間變成了只有他們兩人的舞臺。

      沈詩涵依舊穿著那身繁重的嫁衣,端坐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床沿,蓋頭紋絲未動。

      她的坐姿很標(biāo)準(zhǔn),背脊挺直,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像個等待檢閱的士兵。

      曹高寒沒有立刻過去,他走到桌邊,桌上放著合巹酒和幾碟象征吉祥的干果。

      他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卻沒有喝,只是捏著那只小小的白玉酒杯。

      燭光下,他打量著那個紅色的身影,試圖從這靜止的畫面中讀出些什么。

      她很安靜,安靜得近乎詭異。沒有尋常新嫁娘的忐忑不安,也沒有哭泣或哀求。

      這種異常的平靜,反而讓曹高寒心中的疑慮和警惕不斷攀升。

      他緩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他能聞到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室內(nèi)熏香的清雅氣息,來自她的身上。

      “沈小姐?!彼_口,聲音因飲酒和長時間的沉默而有些低啞。

      蓋頭下的身影幾不可查地顫了一下,但沒有回應(yīng)。

      “或者說,曹夫人?”他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依舊沒有回應(yīng)。只有紅燭燃燒時偶爾爆開的噼啪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曹高寒失去了耐心,他厭惡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

      他伸出手,想要一把扯下那礙事的蓋頭,看看底下究竟是怎樣一張臉。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蓋頭邊緣的流蘇時,他的手頓住了。

      一種多年戰(zhàn)場廝殺培養(yǎng)出的直覺,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細(xì)微的動靜。

      是呼吸聲。

      沈詩涵的呼吸,在剛才他伸手的瞬間,變得極其輕微和緩慢,仿佛在刻意壓制。

      那不是害羞或恐懼,更像是一種……蓄勢待發(fā)?

      曹高寒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床鋪,掃過那個鼓囊囊的、繡著鴛鴦的錦枕。

      白天李伯那句看似無意的“嫁妝排場極大”,和母親那句“她是眼線”的話,同時在他腦中回響。

      沈興華老謀深算,會僅僅派一個柔弱女兒來做眼線這么簡單?

      這洞房花燭夜,會不會本身就是一場鴻門宴?

      一個大膽而陰冷的猜測,如同毒蛇般竄入他的腦海。

      他緩緩收回了手,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一路勞頓,想必你也累了?!彼Z氣忽然變得平淡,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

      “早些歇息吧?!?/p>

      說完,他竟不再看她,轉(zhuǎn)身走到房間另一側(cè)的紫檀木榻邊,開始自行解下繁重的外袍。

      他用眼角的余光留意著床邊的動靜。

      果然,在他轉(zhuǎn)身卸下防備的這一刻,那抹紅色的身影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些。

      但緊接著,他看到她交疊在膝上的手,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方向……似乎偏向枕頭的方位。

      曹高寒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同時也涌起一股近乎殘酷的冷靜。

      好,很好。沈興華,你果然夠狠。

      把這把刀,直接送到了我的枕邊。



      05

      曹高寒和衣躺在了那張對于他來說有些短窄的榻上,背對著婚床方向。

      他閉上眼睛,調(diào)整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因疲憊和醉酒而沉沉睡去。

      但全身的感官卻提升到了極致,如同潛伏在暗夜中的獵豹,捕捉著身后每一絲細(xì)微的聲響。

      時間一點點流逝,紅燭已經(jīng)燒掉了大半,燭淚層層堆疊,如同凝固的鮮血。

      房間里靜得可怕,只有兩人似乎都已平穩(wěn)的呼吸聲交錯。

      但曹高寒知道,身后那個人,和他一樣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了極其輕微的窸窣聲。

      是衣料摩擦的聲音,很慢,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微微繃緊。

      接著,是極細(xì)微的環(huán)佩輕響,似乎是蓋頭上的流蘇被輕輕拂動。

      然后,一切又歸于寂靜。

      曹高寒幾乎能想象出身后的畫面:那個穿著嫁衣的女子,正緩緩地、自己掀開了蓋頭。

      她在做什么?為什么自己掀開蓋頭?是在確認(rèn)他是否真的睡著?

      還是在……進(jìn)行某種心理準(zhǔn)備?

      就在他暗自揣測時,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背上。

      那目光并不銳利,甚至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重量,沉甸甸的,仿佛有千言萬語。

      曹高寒維持著沉睡的姿勢,心中卻波瀾驟起。

      這目光,和他預(yù)想中的仇恨、算計或是恐懼,都不一樣。

      它太復(fù)雜了,復(fù)雜到讓他一時無法解讀。

      他終于按捺不住,決定不再被動等待。

      他裝作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翻身,由側(cè)臥變成了平躺,眼睛也緩緩睜開一條細(xì)縫。

      透過朦朧的視線,他看到了坐在床沿的沈詩涵。

      鳳冠已被取下,放在一旁,如墨的青絲瀑布般垂瀉下來,襯得她脖頸愈發(fā)纖細(xì)白皙。

      蓋頭果然已經(jīng)掀開,露出了她的臉。

      燭光映照下,那是一張極為清麗的面容,眉眼如畫,帶著幾分江南水鄉(xiāng)的婉約。

      但她的臉色過于蒼白,嘴唇緊抿,不見絲毫血色。

      最讓曹高寒心頭一震的,是她的眼睛。

      那雙眸子很大,很黑,像是兩潭深不見底的秋水,里面盛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有緊張,有不安,有隱忍,有掙扎……甚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憫?

      悲憫?對他?

      曹高寒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個仇人之女,在新婚之夜,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她的仇人丈夫?

      這太荒謬了!

      然而,那雙眼睛里的東西是如此真實,不似作偽。

      她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曹高寒已經(jīng)“醒”了,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她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緩緩掃過這間布滿紅色的新房,最終,落在了那個鴛鴦?wù)砩稀?/p>

      她的眼神驟然一緊,手下意識地捂向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藏著什么東西。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挪動身體,將手伸向了枕下。

      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

      曹高寒瞇起的眼睛中,寒光乍現(xiàn)。

      果然如此。

      他不再猶豫,猛地從榻上坐起身來,動作快如閃電!

      06

      曹高寒突如其來的動作,顯然將沈詩涵嚇了一大跳。

      她像只受驚的小鹿,猛地縮回伸向枕下的手,整個人都僵在了床邊。

      蒼白的臉上瞬間褪盡血色,瞳孔因驚懼而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驟然“驚醒”的丈夫。

      曹高寒卻沒有看她,他的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刀子,直直地釘在那個鴛鴦?wù)砩稀?/p>

      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剛才那詭異而緊張的平衡被徹底打破。

      紅燭的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在兩人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沈小姐,”曹高寒開口,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刻意忽略了她已是他的妻子這個事實,“或者,我該稱呼你……沈興華派來的好細(xì)?”

      沈詩涵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嘴唇翕動,似乎想辯解什么,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身下大紅的被褥,指節(jié)泛白。

      曹高寒緩緩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床沿,高大的身影帶來強(qiáng)大的壓迫感。

      他臉上沒有任何新婚丈夫該有的溫情,只有積壓多年的仇恨和冰冷的審視。

      “從你踏進(jìn)曹家大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不會是一場簡單的婚姻。”

      他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沈興華把你送過來,是想監(jiān)視我?還是想找機(jī)會,徹底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

      他的話語如同淬了毒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射向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沈詩涵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痛苦、屈辱,還有一種曹高寒看不懂的急切。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得如同蚊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曹高寒嗤笑一聲,笑容里滿是殘忍,“那你告訴我,是哪樣?”

      他的目光再次掃向那個枕頭,意有所指。

      “這滿屋的喜慶,這紅燭鴛帳,底下藏著的是什么?是你父親的‘關(guān)愛’,還是你的……陪嫁兇器?”

      沈詩涵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枕頭,臉色變得更加慘白,眼神里充滿了掙扎。

      她似乎陷入了極大的矛盾之中,一方面恐懼于曹高寒的逼視,另一方面又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曹高寒將她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看來,被他猜中了。這枕下,果然有見不得光的東西。

      或許是一封密信,或許是一包毒藥,更可能……是一把能取他性命的利刃。

      沈興華啊沈興華,你真是連自己的女兒都能當(dāng)做棋子,利用得如此徹底!

      一股暴戾的怒氣沖上曹高寒的頭頂,他幾乎想立刻掐死眼前這個仇人之女。

      但他忍住了。母親的叮囑在耳邊回響:隱忍,等待時機(jī)。

      而且,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直接撕破臉,或許痛快,但也可能打草驚蛇。

      他要用一種更誅心的方式,來揭開這場虛偽婚姻的真面目。

      他要看看,當(dāng)他把那層遮羞布徹底扯下時,這個沈家女兒,會是如何的反應(yīng)。

      是驚慌失措?是圖窮匕見?還是繼續(xù)她那看似無辜的表演?

      曹高寒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翻涌的殺意。

      他臉上露出一抹近乎邪氣的笑容,轉(zhuǎn)身,走向房間角落的一個不起眼的柜子。

      沈詩涵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的舉動,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只見曹高寒從柜子里取出一塊長方形的、表面粗糙的灰色石頭。

      那石頭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讓沈詩涵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認(rèn)得那東西,那是……磨刀石。

      曹高寒拿著磨刀石,一步步走回床前,臉上的笑容冰冷而殘酷。

      在沈詩涵驚恐的目光中,他伸出手,不是掀開枕頭,而是將那塊冰冷的磨刀石,

      “啪”的一聲,輕輕放在了枕邊。

      然后,他用一種極其平靜,卻比任何怒吼都令人膽寒的語氣,緩緩說道:

      “用這個,磨利些才痛快。”



      07

      “用這個,磨利些才痛快?!?/p>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沈詩涵耳邊炸開。

      她整個人如遭雷擊,猛地從床沿彈起,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脊背撞上了冰冷的墻壁。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曹高寒,又看看枕邊那塊灰色的磨刀石,臉上血色盡失。

      恐懼、震驚、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如同潮水般在她眼中翻涌。

      他知道了!他居然早就知道了!

      那他為什么不說破?為什么還要將她迎進(jìn)門?為什么直到此刻才……

      曹高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劇烈反應(yīng),心中涌起一種扭曲的快意。

      看吧,這就是沈興華的女兒,被戳穿陰謀后,也不過如此。

      “怎么?很意外?”他向前逼近一步,語氣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是不是以為,我會像個傻子一樣,沉浸在這洞房花燭的溫柔鄉(xiāng)里?”

      “然后在你抽出枕下利刃的時候,毫無防備地引頸就戮?”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沈詩涵的心上。

      她的身體顫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落葉,嘴唇哆嗦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但那眼淚,似乎并不是因為陰謀敗露的恐懼,而是摻雜了更復(fù)雜的情緒。

      是委屈?是絕望?

      曹高寒皺了皺眉,這反應(yīng)和他預(yù)想的有些不同。

      他以為她會狡辯,會反抗,甚至?xí)苯觿邮帧?/p>

      唯獨(dú)沒料到,她會哭。

      而且是這樣一種無聲的、仿佛承載了巨大悲痛的哭泣。

      “收起你的眼淚!”曹高寒厲聲喝道,心中莫名煩躁,“沈家的眼淚,不值錢!”

      沈詩涵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滾落腮邊。

      她看著曹高寒,眼神里的恐懼漸漸被一種深沉的悲哀所取代。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一直緊捂在心口的手放了下來。

      然后,在曹高寒冰冷的目光注視下,她顫抖著,將手伸向了那個鴛鴦?wù)怼?/p>

      曹高寒眼神一凜,全身戒備,以防她突然發(fā)難。

      然而,沈詩涵的動作雖然顫抖,卻并無殺氣。

      她摸索著,從枕下,抽出了一樣?xùn)|西。

      果然是一把刀。

      一把長約七寸的匕首,刀鞘看起來十分普通,甚至有些陳舊,毫無裝飾。

      這完全不像是一件陪嫁的貴重物品,更不像精心準(zhǔn)備的兇器。

      曹高寒瞇起眼睛,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沈詩涵握著那把匕首,淚眼朦朧地看著曹高寒,哽咽著,幾乎泣不成聲。

      “這把刀……這把刀不是用來殺你的……”

      她的聲音破碎,帶著濃濃的哭腔,卻有一種異樣的真誠。

      曹高寒愣住了。

      不是用來殺他的?

      那她藏在枕下做什么?防身?在這將軍府里,防誰?

      難道……

      一個更荒謬,卻也隱隱符合邏輯的猜測,浮上他的心頭。

      他看著眼前這個哭得不能自已的新娘,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chǎn)生了動搖。

      “那你是用來做什么的?”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殺意。

      沈詩涵抬起淚眼,直視著曹高寒,一字一頓,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以下內(nèi)容為付費(fèi)內(nèi)容63% 據(jù)平臺數(shù)據(jù),付費(fèi)轉(zhuǎn)化率高的內(nèi)容付費(fèi)比例設(shè)置主要在50%~80%,可結(jié)合您內(nèi)容的實際情況,將付費(fèi)線設(shè)置在合適位置,以獲得更高收益

      “是用來自保……或者說,是為了在必要時,防……防他人滅口?!?/p>

      “滅口?”曹高寒瞳孔驟縮,“誰要滅你的口?”

      沈詩涵的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懼的神情,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和窗戶,

      仿佛外面潛伏著噬人的野獸。

      她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顫抖著說:

      “我父親……他……他并不完全信任這場聯(lián)姻,也不完全信任我……”

      “他怕……怕我在曹家受辱后心生怨懟,或者……或者不小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

      “所以……他派了人……就在這府外……或許,就在附近監(jiān)視……”

      “這把刀,是他‘賜’給我,讓我在受辱不堪時,或是……在被懷疑審問時,自行了斷用的……”

      “他說……這樣,能保全沈家的顏面,也免得……免得我受苦……”

      這番話,如同又一記驚雷,炸響在曹高寒的腦海。

      他徹底僵在了原地,臉上的冰冷和嘲諷瞬間凝固。

      沈興華……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防備至此?甚至準(zhǔn)備了讓她自盡的刀?

      這簡直駭人聽聞!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

      那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個更為黑暗和復(fù)雜的真相。

      曹高寒看著沈詩涵那雙被淚水洗凈的、充滿恐懼和絕望的眼睛,

      第一次覺得,這場仇恨的棋局,或許遠(yuǎn)比他想象的,更加詭異和兇險。

      08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沈詩涵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xù)續(xù)。

      紅燭即將燃盡,火光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在墻壁上,如同鬼魅。

      曹高寒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內(nèi)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沈詩涵的話,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黑暗的門。

      自保?防滅口?沈興華派人監(jiān)視自己的女兒,甚至暗示她必要時自盡?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如果沈興華認(rèn)定曹高寒是必除之而后快的仇敵,為何要多此一舉?

      直接將女兒作為犧牲品,換取曹高寒的放松警惕,再派殺手行動,豈不更直接?

      為何要如此曲折?甚至可能犧牲掉自己的女兒?

      除非……沈興華的目的,并不僅僅是除掉曹高寒那么簡單。

      或者……他有什么把柄,是害怕被自己女兒知曉甚至泄露的?

      曹高寒的思緒飛速旋轉(zhuǎn),試圖將這些碎片拼湊起來。

      他想起了老管家李德威偶爾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了母親提到往事時那過于激烈的恨意,

      甚至想起了當(dāng)年父親案發(fā)時,一些曾被忽略的、不合邏輯的細(xì)節(jié)……

      難道……當(dāng)年曹家的慘案,真的另有隱情?

      沈詩涵看著曹高寒變幻不定的臉色,鼓起勇氣,繼續(x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你恨我父親,恨我們沈家……曹家的事情,我……我隱約知道一些……”

      “但我可以發(fā)誓,我嫁過來,并非自愿,也絕非為了監(jiān)視你或害你……”

      “我只是……只是一枚被擺布的棋子,和我母親當(dāng)年一樣……”

      她提到母親時,眼中閃過一絲深刻的痛苦。

      曹高寒猛地看向她:“你母親?”

      沈詩涵凄然一笑:“我母親……在我十歲那年就‘病逝’了。但我知道,她不是病死的……”

      “她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觸怒了我父親……”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恐懼。

      曹高寒的心,狠狠一沉。

      沈詩涵的母親,那位曾經(jīng)名動京城的才女,去世得確實有些蹊蹺,當(dāng)年也曾有過一些流言蜚語。

      如果連發(fā)妻都能下毒手……

      那沈興華的心狠手辣,確實遠(yuǎn)超他的想象。

      而這樣一個狠毒的人,在陷害了曹家之后,卻同意將唯一的女兒嫁入“仇家”?

      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矛盾!

      除非,嫁女兒這件事,對他而言,有著比報復(fù)更重要的目的。

      比如……穩(wěn)住曹高寒?掩蓋某個真相?甚至……借曹高寒的手,處理掉可能知曉秘密的女兒?

      曹高寒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推測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這樣,那沈詩涵的處境,豈不是比他更加危險?

      她枕下的刀,不是為了殺他,而是為了在父親派來的殺手面前,或者在屈辱審訊中,保全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

      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幾乎虛脫、渾身散發(fā)著絕望氣息的女子,

      曹高寒心中堅冰般的仇恨,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原本以為娶回來的是一個包藏禍心的仇敵,

      卻沒想到,可能是一個同樣被命運(yùn)玩弄、掙扎求生的可憐人。

      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干澀:

      “你……還知道些什么?關(guān)于我曹家,關(guān)于……你父親?!?/p>



      09

      曹高寒的問題,讓沈詩涵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抬起淚眼,驚恐地看著他,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她猛地?fù)u頭,雙手緊緊捂住嘴巴,仿佛生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說出什么。

      “不……我不能說……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反應(yīng)如此激烈,反而更加印證了曹高寒的猜測——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而且是她父親絕對不允許她知道的秘密!

      曹高寒壓下心頭的激動,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盡管這很難。

      “沈詩涵,”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你看清楚現(xiàn)在的形勢?!?/strong>

      “你父親連自盡的刀都為你準(zhǔn)備好了,你以為你還能回到沈家嗎?”

      “在這座將軍府里,如果你我之間只有仇恨和猜忌,最終的結(jié)果,只能是兩敗俱傷,或者……”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讓你父親如愿以償。”

      沈詩涵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曹高寒的話,像尖刀一樣刺中了她內(nèi)心最深的恐懼。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不愿意,也不敢去深想。

      如今被曹高寒赤裸裸地揭開,她只覺得渾身冰涼。

      “我……”她張了張嘴,聲音細(xì)若游絲,“我只是……偶然聽到過一些……”

      “大概……大概一年前,我無意中聽到父親和李管家在書房爭吵……”

      李管家?曹高寒心中一動,是沈興華那個跟了他幾十年的心腹老仆?

      “他們吵得很厲害……我聽到李管家說……說‘曹家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何必再趕盡殺絕’……”

      “還說……還說‘當(dāng)年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小姐……’”

      “然后我父親非常生氣,罵他老糊涂,說……說‘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沈詩涵回憶起那段往事,臉上依舊充滿了恐懼。

      “我當(dāng)時很害怕,趕緊跑開了……后來沒多久,就聽說李管家……失足落水淹死了……”

      失足落水?曹高寒眼中寒光一閃。沈興華的心腹,會因為爭吵而“失足落水”?

      這未免太巧合了!

      “還有呢?”曹高寒追問道,他感覺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沈詩涵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憶:“還有……就是我父親書房里,有一個暗格……”

      “有一次我給他送參湯,他不在,我無意中碰到機(jī)關(guān),暗格彈開了……”

      “里面……里面好像放著幾封很舊的信,還有……一塊半塊的玉佩……”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父親就回來了,他非常憤怒,狠狠打了我一巴掌,把我關(guān)了好幾天禁閉……”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靠近他的書房了……”

      信?玉佩?

      曹高寒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父親的案子,最主要的物證,就是幾封所謂的“通敵密信”!

      而當(dāng)年他父親隨身佩戴的一塊家傳龍鳳玉佩,在抄家后不翼而飛,據(jù)說可能被沈興華私吞了!

      難道……那些真正的證據(jù),一直藏在沈興華的書房里?

      所謂的通敵信,是偽造的?

      一個可怕的、顛覆性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曹高寒的腦海!

      如果……如果曹家真的是被冤枉的?

      如果沈興華才是那個真正通敵叛國的人?而他父親曹錚,只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才被陷害滅口?

      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沈興華為何要斬草除根?為何如此害怕秘密泄露?為何對女兒也如此防備?

      甚至同意聯(lián)姻,可能也是為了將女兒放在眼皮底下監(jiān)控,或者……借刀殺人!

      曹高寒被這個推測震撼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他需要證據(jù)!需要確認(rèn)!

      而眼前這個瑟瑟發(fā)抖的女子,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提供線索的人。

      他看著沈詩涵,眼神變得無比復(fù)雜。

      仇恨依舊存在,但其中混雜了探究、審視,甚至是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動搖。

      今夜,這場始于仇恨的新婚夜,徹底走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

      10

      燭火終于燃盡,最后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房間陷入了一片昏暗。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下斑駁的光影,勉強(qiáng)勾勒出兩人的輪廓。

      長時間的沉默在黑暗中彌漫,壓抑得令人窒息。

      曹高寒需要時間消化這驚天動地的信息,而沈詩涵則沉浸在巨大的恐懼和不安中。

      她不確定自己說出這些是對是錯,會不會引來更大的災(zāi)禍。

      但事已至此,她似乎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在沈家,她是被父親利用和防備的女兒;在曹家,她是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敵人之女。

      天地之大,竟無她立足之地。

      這種絕望,反而讓她生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勇氣。

      良久,曹高寒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打破了死寂。

      “李德威……”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我們曹家的老管家,他好像……也提起過一些疑點?!?/p>

      沈詩涵猛地抬頭,雖然看不清曹高寒的表情,但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變化。

      那不再是純粹的冰冷和仇恨,而是帶上了思考和權(quán)衡。

      “李伯?”她輕聲問,帶著一絲希冀。

      “嗯。”曹高寒應(yīng)了一聲,“他伺候我曹家三代人,對我父親最是忠心。”

      “父親出事后,他曾私下跟我說,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有些證據(jù)……太過刻意了?!?/p>

      “但他當(dāng)時人微言輕,拿不出任何證據(jù),加上沈……你父親勢大,他也不敢多言?!?/p>

      曹高寒回憶起李德威那些欲言又止的時刻,當(dāng)時他只以為是老仆的不甘和悲痛,

      如今想來,或許李德威真的察覺到了什么。

      “明天,”曹高寒下定了決心,聲音變得堅定起來,“我會找個機(jī)會,仔細(xì)問問李伯?!?/p>

      然后,他轉(zhuǎn)向沈詩涵所在的方向,盡管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但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交匯。

      “沈詩涵,”他的語氣異常嚴(yán)肅,“你今晚說的話,出你之口,入我之耳?!?/p>

      “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不動你,但你也最好安分守己?!?/p>

      “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有半句虛言,或者這是沈興華的又一個圈套……”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沈詩涵卻仿佛松了一口氣,至少,她暫時安全了,而且……似乎找到了一個可能的同盟?

      盡管這個同盟的基礎(chǔ)是如此脆弱,建立在猜疑和危險的鋼絲之上。

      “我……我明白?!彼吐晳?yīng)道,聲音依舊帶著顫抖,卻多了一絲堅定,“我若有害你之心,天打雷劈?!?/p>

      曹高寒不置可否。誓言對他來說,遠(yuǎn)不如證據(jù)有力。

      但他選擇暫時相信她,因為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揭開真相的突破口。

      而且,不知為何,他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直覺——她沒有撒謊。

      那種絕望和恐懼,是裝不出來的。

      “至于你父親可能派來的人……”曹高寒沉吟片刻,“我會加強(qiáng)府內(nèi)戒備,你自己也……小心?!?/p>

      這聲“小心”,說得有些別扭,但終究是說了出來。

      這或許是他們之間,第一次不帶敵意的交流。

      沈詩涵在黑暗中微微一怔,心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暖意。

      “謝謝……”她輕聲說。

      曹高寒沒有回應(yīng),他轉(zhuǎn)身,重新走向那張短榻。

      經(jīng)過桌邊時,他順手將那塊冰冷的磨刀石拿了起來,放回了角落的柜子里。

      這個無聲的動作,讓沈詩涵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少,那把枕下的刀,暫時不需要磨利了。

      曹高寒和衣躺下,背對著婚床。

      但這一次,兩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殺氣,似乎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而緊張的共存。

      復(fù)仇的目標(biāo)似乎未曾改變,但仇敵的面目,卻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真相如同一團(tuán)迷霧,籠罩在所有人頭上。

      而在這迷霧中,這對被迫捆綁在一起的夫妻,達(dá)成了一個脆弱而詭異的同盟。

      為了各自的生存,也為了揭開那血色的往事塵埃。

      夜還很長,前路更是吉兇未卜。

      但這一夜,那把藏在枕下的刀,終究沒有染血。



      11

      晨曦微露,第一縷天光艱難地穿透窗紙,驅(qū)散了新房內(nèi)最后的黑暗。

      曹高寒幾乎一夜未眠,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卻銳利如初。

      他起身,動作利落地整理好衣袍,目光掃過婚床。

      沈詩涵和衣蜷縮在床角,似乎也是剛醒,眼神中還帶著初醒的迷茫和戒備。

      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又迅速移開,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尷尬與試探。

      門外傳來丫鬟小心翼翼的詢問聲:“將軍,夫人,可要起身洗漱?”

      曹高寒沉聲應(yīng)道:“進(jìn)來吧?!?/p>

      門被推開,兩名丫鬟端著銅盆和布巾低頭走進(jìn)。

      她們不敢多看,但眼角余光還是悄悄掃過整齊的床鋪和分榻而眠的兩人,心中了然。

      沈詩涵低著頭,默默起身,走到梳妝臺前坐下,任由丫鬟為她梳理長發(fā)。

      銅鏡里映出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和身后曹高寒挺拔卻冰冷的背影。

      “李管家在何處?”曹高寒狀似隨意地問道。

      “回將軍,李管家一早就在前院安排今日事宜了?!毖诀吖Ь椿卮稹?/p>

      曹高寒洗漱完畢,整理著袖口,對沈詩涵淡淡道:“今日需入宮謝恩,你好生準(zhǔn)備。”

      說罷,不等她回應(yīng),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需要立刻找到李德威,那個可能掌握著關(guān)鍵線索的老人。

      穿過回廊,清晨的寒氣撲面而來,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若沈詩涵所言非虛,那李德威當(dāng)年的欲言又止,就顯得格外意味深長了。

      12

      前院中,老管家李德威正指揮著仆役清掃庭院,收拾昨夜婚宴的殘局。

      他的背影佝僂,動作卻依舊干練。

      “李伯?!辈芨吆畣镜?。

      李德威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慣有的恭謹(jǐn):“將軍,您起身了。早膳已備好在花廳。”

      “不急,”曹高寒走到他身邊,目光掃過四周,壓低聲音,“我有話問你?!?/p>

      李德威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微微躬身:“老奴遵命。”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書房方向。

      沿途遇到的仆役紛紛行禮避讓,眼神中卻藏著各種探究與猜測。

      曹高寒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如同針尖般刺在背上。

      他知道,他和沈詩涵這貌合神離的新婚第一日,早已成了眾人心中的談資。

      但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迷惑外界,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監(jiān)視者。

      進(jìn)入書房,曹高寒關(guān)上門,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

      “李伯,關(guān)于我父親的案子,你當(dāng)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德威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曹高寒:

      “將軍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他的反應(yīng),讓曹高寒更加確信,這位老管家定然有所隱瞞。

      “昨夜,”曹高寒斟酌著用詞,“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讓我覺得,當(dāng)年的事或許并非表面那么簡單?!?/p>

      他沒有提及枕下藏刀的具體細(xì)節(jié),只是模糊地帶過。

      李德威沉默了片刻,蒼老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

      “老爺他……死得冤枉啊。”他最終只是長長嘆了口氣,重復(fù)著這句說了無數(shù)次的話。

      但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悲痛,還有一種壓抑已久的、想要傾訴的沖動。

      “老奴伺候老爺大半輩子,老爺?shù)臑槿?,老奴最清楚不過?!?/p>

      “通敵叛國?呵呵……”李德威發(fā)出一聲苦澀的冷笑,“老爺一生忠烈,最恨的就是背主求榮之徒!”

      “可是李伯,”曹高寒逼近一步,目光如炬,“你當(dāng)年除了說冤枉,是不是還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李德威抬起頭,昏花的老眼直直看向曹高寒:

      “將軍,您真的想知道嗎?哪怕真相……可能比仇恨更殘酷?”



      13

      曹高寒的心猛地一沉。

      李德威的話,幾乎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想。

      “說下去?!彼曇舻统?,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德威仿佛下定了決心,壓低聲音道:

      “當(dāng)年抄家,來的是沈興華親自帶的人。”

      “他們在老爺?shù)臅坷铩殉觥切┟苄诺臅r候,老奴就在門外?!?/p>

      “老奴看得清楚,那裝著密信的盒子,根本就不是老爺慣用的那個!”

      “還有,”他湊近了些,聲音幾乎微不可聞,“老爺那塊隨身佩戴的龍鳳玉佩,是在沈興華的人離開后,才不見的?!?/p>

      “老奴懷疑……那玉佩根本不是被抄走,而是被沈興華的人……順手拿走了。”

      “老奴后來曾悄悄打聽過,有人說……曾在沈興華的一個心腹身上,見過類似的玉佩……”

      曹高寒的拳頭驟然握緊,指節(jié)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你為什么當(dāng)年不說?!”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李德威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老奴人微言輕,無憑無據(jù),說出來誰會信?”

      “而且……而且當(dāng)時沈興華勢大,夫人和您都需要保全,老奴……不敢妄動啊?!?/p>

      老人的眼中涌出渾濁的淚水,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老奴還聽說……沈興華的原配夫人,也就是現(xiàn)在這位沈小姐的生母,去世得也很是蹊蹺?!?/p>

      “據(jù)說……她去世前,曾和沈興華大吵一架,提到了……提到了什么‘北邊來的信’……”

      北邊來的信?

      曹高寒瞳孔驟縮!他父親被指控的,正是與北邊狄戎部族私通款曲……”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了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曹高寒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些事,還有誰知道?”他問道。

      李德威搖了搖頭:“知道這些細(xì)節(jié)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就不敢再提了。”

      “老爺出事前那段時間,似乎就察覺到了什么,曾私下叮囑老奴,要照看好您和夫人?!?/p>

      “他說……朝中水深,有些人……為了權(quán)勢,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曹高寒閉上眼睛,父親剛毅而溫和的面容在腦海中浮現(xiàn)。

      如果父親是清白的,那真正的叛國者……

      曹高寒不敢再想下去,但那個名字,已經(jīng)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頭——沈興華!

      “李伯,”他睜開眼,眼神已恢復(fù)清明,帶著決斷:

      “今日我和沈氏要入宮謝恩。”

      “你留在府里,想辦法查查,有沒有什么陌生的面孔在府外徘徊?!?/p>

      “老奴明白。”李德威鄭重地點了點頭。

      14

      花廳里,早膳已經(jīng)擺好,清淡精致。

      沈詩涵已經(jīng)坐在桌邊,依舊低著頭,小口喝著粥,動作優(yōu)雅卻透著疏離。

      曹高寒在她對面坐下,兩人之間隔著長長的餐桌,如同隔著一道鴻溝。

      空氣凝滯,只有細(xì)微的碗筷碰撞聲。

      “入宮的禮服,可還合身?”曹高寒打破沉默,語氣平淡如同尋常夫妻。

      沈詩涵微微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主動搭話。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簾:

      “合身,謝將軍關(guān)心?!?/p>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刻意的恭順。

      曹高寒知道,這恭順之下,藏著的是恐懼和不安。

      “合身就好?!彼麏A起一筷子小菜,語氣依舊聽不出情緒,“宮中規(guī)矩多,屆時跟緊我,少言多看?!?/p>

      這看似尋常的叮囑,落在沈詩涵耳中,卻帶著另一層含義——

      在皇帝和沈興華面前,他們必須演好這出“恩愛夫妻”的戲碼。

      這不僅是為了麻痹敵人,更是為了……保護(hù)他們自己。

      沈詩涵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又攥緊了衣角。

      曹高寒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但沒有點破。

      早膳在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中用畢。

      丫鬟們上前收拾,并為兩人更換入宮的正式禮服。

      曹高寒是一品武將的麒麟補(bǔ)服,莊重威嚴(yán)。

      沈詩涵是誥命夫人的霞帔,華美端莊。

      但當(dāng)曹高寒的目光掃過她腰間時,眼神微微一頓。

      那里,原本應(yīng)該懸掛玉佩或香囊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想起李德威的話,那塊在抄家后失蹤的曹家傳世龍鳳玉佩……

      如果真在沈興華手中,那幾乎就是鐵證!

      證明他才是那個需要?dú)缱C據(jù)、栽贓嫁禍的人!

      如果……如果沈興華才是真正的通敵者!

      那他陷害曹家,是為了滅口?還是為了搶奪功勞,掩蓋罪行?

      無論是哪種,沈興華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但前提是,他們能找到確鑿的證據(jù),并且……能在沈興華的虎視眈眈下活到那一天!

      曹高寒看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色,眼神深邃如海。

      今天這場入宮謝恩,恐怕比昨夜的新婚更加兇險。

      沈詩涵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無形的壓力,下意識地朝曹高寒靠近了半步。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讓曹高寒的心,再次產(chǎn)生了微妙的動搖。

      他伸出手,沉聲道:“時辰不早了,走吧?!?/strong>

      這一次,沈詩涵只是遲疑了一瞬,便將微涼的手指,輕輕搭在了他的掌心。

      一個脆弱而危險的同盟,在這一刻,無聲地達(dá)成了第一步。



      15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轆轆行駛,車廂內(nèi)空間狹小,兩人相對而坐,距離近得能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曹高寒的是清冽的松木香,而沈詩涵身上依舊是那股淡淡的、清雅的冷香。

      車輪聲單調(diào)而規(guī)律,襯得車廂內(nèi)愈發(fā)安靜。

      沈詩涵始終偏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側(cè)臉線條緊繃。

      曹高寒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細(xì)微的顫抖。

      她在害怕。害怕入宮?還是害怕見到她的父親?

      曹高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試圖從她細(xì)微的表情變化中讀出更多信息。

      “緊張?”他忽然開口。

      沈詩涵嚇了一跳,轉(zhuǎn)回頭,對上他審視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低聲道:“有點……我很少入宮?!?/p>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及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

      曹高寒沒有接話,只是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果然,沉默了片刻后,沈詩涵再次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車輪聲掩蓋:

      “我父親……他今日也會在?!?/p>

      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陳述。

      曹高寒看著她:“你怕他?”

      沈詩涵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瑟縮了一下。

      她沒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待會兒見到他,你知道該怎么做?!辈芨吆Z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知道。”她輕聲應(yīng)道,眼神卻飄向窗外,帶著深深的憂慮。

      曹高寒心中了然。沈興華今日必定會在場,名為觀禮,實為監(jiān)視。

      監(jiān)視他曹高寒的反應(yīng),也監(jiān)視他女兒的表現(xiàn)。

      曹高寒心中冷笑,沈興華,你果然還是放心不下。

      他倒要看看,這條老狐貍,今天會如何出招。

      而他,又該如何接招,并且……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尋找反擊的機(jī)會。

      馬車緩緩?fù)O?,外面?zhèn)鱽韮?nèi)侍尖細(xì)的通報聲:

      “鎮(zhèn)北將軍曹高寒及夫人到——”

      沈詩涵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為自己打氣。

      曹高寒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起身,掀開車簾。

      刺眼的陽光照射進(jìn)來,他回頭,朝她伸出手,臉上甚至帶上了一絲符合情境的、略顯生硬的溫和笑意。

      “到了,夫人?!?/p>

      沈詩涵看著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臉上那近乎表演的笑容。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努力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溫婉卻難掩僵硬的微笑。

      戲,開場了。

      16

      皇宮,宣政殿偏殿。

      香爐里龍涎香的氣息濃郁而莊嚴(yán),金碧輝煌的殿宇彰顯著皇權(quán)的至高無上。

      曹高寒和沈詩涵并肩跪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向御座上的皇帝行叩拜大禮。

      “臣(臣婦)曹高寒(沈詩涵),叩謝陛下天恩!”

      兩人異口同聲,動作整齊劃一,儼然一對琴瑟和鳴的佳偶。

      曹高寒能感覺到身旁沈詩涵身體的緊繃,以及她努力維持的鎮(zhèn)定。

      “平身吧?!被实鄣穆曇魩е鴳T有的威嚴(yán),卻又刻意放緩,顯得頗為“慈和”。

      “高寒,詩涵,看到你們二人能摒棄前嫌,結(jié)為連理,朕心甚慰?!?/p>

      “望你們?nèi)蘸笸耐?,和睦相處,莫要辜?fù)了朕的一番苦心?!?/p>

      曹高寒恭敬垂首:“陛下隆恩,臣等沒齒難忘,定當(dāng)謹(jǐn)遵圣訓(xùn)?!?/p>

      他的余光,瞥見站在御座下首的沈興華。

      沈興華身著紫袍玉帶,面帶得體的微笑,目光溫和地落在他們身上。

      但曹高寒敏銳地捕捉到,那目光深處一閃而過的審視與冰冷。

      “謝陛下?!鄙蛟姾穆曇糨p柔溫順,無可挑剔。

      “好,好。”皇帝滿意地點點頭,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儀式并不長,但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沈興華適時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小女得配良緣,皆是托陛下洪福。臣感激不盡。”

      他轉(zhuǎn)向曹高寒和沈詩涵,笑容更加“慈愛”:

      “高寒,詩涵自幼嬌慣,若有不當(dāng)之處,還望你多加擔(dān)待?!?/p>

      這話聽起來是長輩的囑托,實則是在提醒曹高寒——記住你的身份,安分守己。

      曹高寒心中冷笑,面上卻愈發(fā)恭謹(jǐn):

      “岳父大人言重了,詩涵……很好?!?/p>

      他說出“很好”兩個字時,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沈詩涵微微屈膝:“父親?!?/p>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交疊在身前的手指,卻微微蜷縮了一下。

      這個細(xì)微的動作,沒有逃過曹高寒的眼睛。

      她在害怕,但她在努力掩飾。

      是為了不讓她父親看出破綻?還是為了……保護(hù)他曹高寒?

      這個念頭讓曹高寒自己都覺得荒謬。

      但沈興華似乎對女兒的表現(xiàn)頗為滿意,微微頷首。

      然而,就在皇帝準(zhǔn)備讓他們退下的時候,沈興華似乎無意般提了一句:

      “陛下,臣聽聞高寒麾下近日似有異動,恐是邊關(guān)狄戎又有不安分之舉?!?/p>

      他話鋒一轉(zhuǎn),看似關(guān)切地看向曹高寒:

      “高寒如今新婚燕爾,若是邊關(guān)有戰(zhàn)事,豈不擾了佳期?”

      曹高寒心中警鈴大作!

      這是在試探他?還是想找個理由把他調(diào)離京城?

      曹高寒立刻躬身:“回陛下,岳父大人,邊關(guān)近日確有狄戎游騎騷擾,但皆是疥癬之疾,不足為慮。”

      他必須表現(xiàn)得對軍權(quán)毫無留戀,才能讓沈興華放松警惕。

      “邊關(guān)防務(wù),自有副將操持,臣已安排妥當(dāng),不敢因私廢公。”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忠于職守,又暗示了無意攬權(quán)。

      果然,皇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愛卿心系國事,朕心甚慰。新婚期間,便多陪陪夫人吧。”

      “臣遵旨?!辈芨吆皖^應(yīng)道,掩去眸中的冷意。

      沈興華,你這招敲山震虎,用得倒是嫻熟。

      但你也暴露了你的忌憚——你怕我曹高寒,怕我手中的兵權(quán),更怕我查出當(dāng)年的真相!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17

      回程的馬車上,氣氛比來時更加凝重。

      沈詩涵的臉色比入宮前更加蒼白,她緊緊攥著袖口,指節(jié)泛白。

      曹高寒閉目養(yǎng)神,腦中卻在飛速復(fù)盤剛才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沈興華最后那句關(guān)于邊關(guān)軍務(wù)的話,看似隨意,實則殺機(jī)暗藏。

      若他曹高寒流露出半分對軍權(quán)的在意,恐怕立刻就會引來猜忌和打壓。

      沈興華這是在明目張膽地警告他。

      “他……他總是這樣?!鄙蛟姾鋈坏吐曢_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曹高寒睜開眼,看向她。

      沈詩涵抬起頭,眼中帶著后怕和一絲決然:

      “我父親他……從不做無意義的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他的目的。”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曹高寒看著她:“你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了?”

      沈詩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不完全是在試探你……”

      她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最終下定決心般說道:

      “他在試探我……試探我有沒有在你面前,說過什么不該說的話……”

      曹高寒心中一動:“比如?”

      沈詩涵咬了咬下唇:“比如……北邊來的信,或者……那塊玉佩……”

      曹高寒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你知道那塊玉佩?”

      沈詩涵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我……我好像在我父親的書房里……見過一塊類似的……”

      “但我不確定……因為只是匆匆一瞥……”

      “而且……而且我總覺得,今天他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p>

      “像是……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

      確認(rèn)她是否還“安全”?確認(rèn)她是否已經(jīng)“背叛”?

      曹高寒明白了。沈興華對女兒的疑心,已經(jīng)越來越重了。

      這既是危險,也是機(jī)會!

      沈興華越是疑心,就越可能露出破綻!

      “你做得很好?!辈芨吆y得地夸贊了一句,雖然語氣依舊平淡。

      沈詩涵卻因為這句簡單的肯定,眼眶微微發(fā)紅。

      她迅速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失態(tài)。

      “我們必須找到證據(jù),”曹高寒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在你父親……對我們下手之前?!?/strong>

      沈詩涵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她知道,從她選擇對曹高寒說出部分真相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要么和曹高寒一起找出真相,要么……成為她父親陰謀下的又一個犧牲品。

      她抬起頭,看向曹高寒,眼神清澈而決絕:

      “我會幫你?!?/p>

      這是她第一次明確地、主動地表示站在他這一邊。

      盡管前路依舊吉兇未卜,但至少,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zhàn)。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

      曹高寒率先下車,然后,如同一個體貼的丈夫那樣,轉(zhuǎn)身,向車內(nèi)的沈詩涵伸出了手。

      這一次,沈詩涵沒有任何遲疑,將自己的手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這一次,不再是表演,而是兩個身處絕境之人,彼此交付的信任。

      盡管這信任,還薄如蟬翼。

      18

      回到府中,曹高寒立刻以商議軍務(wù)為由,再次將李德威喚至?xí)俊?/p>

      他將宮中沈興華的話以及沈詩涵的反應(yīng),簡要告知了老管家。

      李德威聽完,眉頭緊鎖,沉吟道:

      “將軍,沈興華此舉,意在敲打,也意在試探?!?/p>

      “他越是如此,越說明他心中有鬼!”

      曹高寒點了點頭:“李伯,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將軍請吩咐。”

      “想辦法,查清楚沈興華書房里那個暗格的情況。”

      “尤其是……里面是否真的藏有信件,或者……那塊玉佩。”

      李德威面露難色:“沈府戒備森嚴(yán),尤其是書房重地,恐怕……”

      “不是讓你硬闖,”曹高寒壓低聲音,“沈詩涵說,她曾無意中碰到過機(jī)關(guān)?!?/p>

      “或許……我們可以從她那里,得到更多關(guān)于那個暗格的細(xì)節(jié)。”

      李德威恍然:“老奴明白了?!?/p>

      “此事需絕對隱秘,”曹高寒叮囑道,“不能打草驚蛇?!?/p>

      “老奴明白,”李德威鄭重道,“老奴會想辦法聯(lián)系一些舊關(guān)系……”

      “務(wù)必小心,”曹高寒打斷他,“沈興華疑心極重,手段狠辣,你……”

      “將軍放心,”李德威臉上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銳氣,“為了老爺,為了曹家,老奴萬死不辭!”

      看著老管家眼中那熟悉的、近乎固執(zhí)的忠誠,曹高寒心中百感交集。

      “李伯,當(dāng)年……謝謝你?!彼p聲道。

      若非李德威這些年暗中周旋,他們母子恐怕也難以在沈興華的打壓下存活至今。

      “對了,”李德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夫人她……今日似乎還未去給老夫人請安。”

      曹高寒這才想起母親。

      昨夜和今日的變故太多,他幾乎忘了母親那邊還未曾交代。

      以母親對沈家的恨意,若是知道他與沈詩涵達(dá)成了某種“同盟”……

      他幾乎可以預(yù)見母親會有多么激烈的反應(yīng)。

      但事已至此,他必須做出選擇。

      是繼續(xù)被仇恨蒙蔽雙眼,不惜一切代價復(fù)仇,哪怕可能錯殺無辜,甚至落入更大的圈套?

      還是暫時放下成見,與這個可能是唯一知情者的沈家女兒合作,查明真相,手刃真兇!

      他選擇后者。

      “我去看看母親,”曹高寒對李德威道,“你也去忙吧,萬事小心?!?/p>

      “是。”李德威躬身退下。

      曹高寒獨(dú)自在書房中踱步,思緒紛亂。

      真相如同隱藏在濃霧后的利刃,不知何時會刺出,也不知會刺向誰。

      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走下去。

      為了曹家枉死的冤魂,也為了……或許能抓住的一線生機(jī)。



      19

      佛堂里,蘇麗蓉依舊保持著曹高寒離開時的姿勢,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只是她面前的香爐里,又換上了一簇新的檀香,煙霧繚繞。

      曹高寒推門進(jìn)去,蘇麗蓉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空洞:

      “回來了?”

      “是,母親。”曹高寒在她身邊的蒲團(tuán)上跪下。

      “宮中……可還順利?”蘇麗蓉的聲音干澀。

      “順利,”曹高寒斟酌著詞句,“陛下勉勵了幾句,沈興華也在?!?/strong>

      聽到沈興華的名字,蘇麗蓉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那個沈家女人呢?”她問道,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曹高寒沉默了片刻,決定還是循序漸進(jìn)地透露一些信息。

      “母親,關(guān)于父親的案子……我總覺得,或許有些蹊蹺?!?/p>

      蘇麗蓉猛地轉(zhuǎn)過頭,死死盯著兒子:“蹊蹺?什么蹊蹺?”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寒兒!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迷惑了?!”

      “她跟她爹一樣,都是會演戲的狐貍精!”

      “母親!”曹高寒提高了聲音,“您先聽我說完!”

      他將在新房中發(fā)現(xiàn)刀、沈詩涵的解釋、以及李德威提供的線索,

      選擇性地、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告訴了母親。

      蘇麗蓉聽完,先是愣住,隨即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冷笑:

      “荒謬!簡直荒謬!”

      “沈興華害死你父親,逼死你姑姑,讓我們曹家淪落至此!”

      “你現(xiàn)在居然跟我說,事情有蹊蹺?!”

      “你忘了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嗎?!忘了我們曹家祠堂的血了嗎?!”

      “我沒有忘!”曹高寒迎上母親憤怒的目光,“正因為我沒忘,我才要查清楚!”

      “如果……如果父親真的是被冤枉的,那真正的仇人,豈不是逍遙法外?!”

      “我們?nèi)粽义e了復(fù)仇對象,父親在九泉之下,如何能瞑目?!”

      蘇麗蓉被兒子罕見的強(qiáng)硬態(tài)度震住了。

      她看著曹高寒,嘴唇哆嗦著,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冤屈……呵呵……你父親他……死得那么慘……”

      她泣不成聲,但眼神中的瘋狂卻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和茫然。

      “可是……可是證據(jù)呢?”她喃喃道,“當(dāng)年那些白紙黑字的通敵信……”

      “那些信,李伯說可能有問題!”曹高寒扶住母親顫抖的肩膀。

      “還有那塊失蹤的玉佩!李伯懷疑是被沈興華的人拿走了!”

      “如果……如果沈興華才是那個通敵叛國的人呢?”

      曹高寒終于說出了這個最殘酷的假設(shè)。

      蘇麗蓉像是被抽干了力氣,癱軟在蒲團(tuán)上。

      “如果真是他……”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仇恨的火焰,比之前更加熾烈。

      “如果他才是害死你父親的元兇……”

      蘇麗蓉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似乎也被這個可能性嚇到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們這些年恨錯了人?

      還是說,他們一直被蒙在鼓里,被真正的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這個念頭,讓這位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婦人,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掙扎。

      一邊是支撐她活下去的仇恨,一邊是可能顛覆一切的真相。

      無論哪一邊,都充滿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曹高寒看著母親瞬間蒼老了許多的面容,心中一陣酸楚。

      但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心軟。

      “母親,”他沉聲道,“我需要時間去查證。”

      “在這期間,我希望您……至少能暫時忍耐,不要對沈詩涵……”

      “夠了!”蘇麗蓉厲聲打斷他,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時,眼中只剩下一種死寂般的平靜。

      “你去查吧?!?/p>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決絕。

      “若最終證明,沈興華就是罪魁禍?zhǔn)住?/p>

      她的聲音驟然變得冰冷刺骨:“我要他……血債血償!”

      這一次,她的仇恨,似乎找到了一個更精確、也更可怕的目標(biāo)。

      20

      夜幕再次降臨,將軍府內(nèi)燈火零星,比往日更顯冷清。

      新房內(nèi),紅燭再次點燃,但氣氛已與昨夜截然不同。

      沈詩涵依舊坐在床沿,但這一次,她沒有蓋蓋頭,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曹高寒推門進(jìn)來,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他看了一眼沈詩涵,又看了一眼那個鴛鴦?wù)怼?/p>

      枕下,那把匕首依舊靜靜躺在那里,但它的意義,已然不同。

      它不再是新婚夜?jié)撛诘膬雌鳎膊辉賰H僅是沈詩涵用來自保的工具。

      它成了一個象征,象征著這場婚姻背后盤根錯節(jié)的陰謀,

      也象征著兩個被迫捆綁的靈魂,在絕境中尋找到的一線微弱的光。

      曹高寒走到桌邊,倒了兩杯茶。

      他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沈詩涵。

      沈詩涵微微一怔,雙手接過茶杯,指尖溫?zé)帷?/p>

      “我……我去榻上睡?!彼酒鹕?,輕聲說道。

      “不必了,”曹高寒阻止了她,他的目光掃過房間,“這里,暫時還是安全的?!?/strong>

      他走到床邊,沒有看沈詩涵,只是淡淡道:

      “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自己則走到紫檀木榻邊,和衣躺下。

      沈詩涵看著他背對自己的身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躺下。

      她只是坐在床邊,看著跳動的燭火,眼神悠遠(yuǎn)而哀傷。

      “我母親……她曾經(jīng)也有過一把小刀,”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傾訴。

      “她說……那是她出嫁時,外婆偷偷塞給她的,告訴她……在沈家,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可她最終……還是沒能保護(hù)好自己……”

      曹高寒轉(zhuǎn)過身,看向她。

      月光下,她的側(cè)臉顯得格外脆弱。

      “她去世前……曾拉著我的手說……‘詩涵,以后……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父親’……”

      曹高寒的心,再次被狠狠觸動。

      沈詩涵的母親……那個同樣出身名門、才華橫溢的女子,

      她的死,或許真的和沈興華有關(guān)。

      而這把枕下的刀,與其說是沈興華“賜”給女兒自盡的工具,

      還是……那位母親,在生命最后時刻,留給女兒的、唯一的警示和武器。

      而沈詩涵,在明知可能被父親滅口的情況下,

      依然選擇在昨夜,對他這個“仇人”丈夫,透露了部分真相。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曹高寒看著她單薄的肩膀,心中第一次對這個仇人之女,

      產(chǎn)生了一種超越仇恨和同盟的、復(fù)雜的情緒。

      或許是同情,或許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哀。

      他們都是被父輩的恩怨和秘密,卷入這場生死棋局的棋子。

      想要活下去,想要掙脫這命運(yùn)的擺布,他們只能聯(lián)手。

      “睡吧,”曹高寒再次開口,聲音放緩了些,“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p>

      沈詩涵終于點了點頭,吹熄了蠟燭,和衣躺在了床的外側(cè)。

      黑暗中,兩人各自想著心事,呼吸聲清晰可聞。

      那把枕下的刀,依舊靜靜地躺在那里。

      但這一次,它帶來的,不再是冰冷的殺意,而是一個揭開真相的、危險的開始。

      窗外,更深露重。

      窗內(nèi),兩個無法安眠的靈魂,在命運(yùn)的洪流中,

      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彼此的、微弱卻真實的暖意。

      前路依舊漫長而黑暗,但至少,他們不再是一個人。

      聲明:內(nèi)容由AI生成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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