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把離婚協(xié)議拍在我胸口那一刻,我聞到的不是紙漿味,是她生日那晚被醬油蓋住的奶油香——原來人死心真的會帶氣味。
四十平的窩,我硬要塞下兩代人的江山。爹的編織袋占掉過道,媽的腌菜缸擠癟了冰箱,林悅的化妝包只能縮進(jìn)床頭柜縫。我騙自己這叫“團(tuán)圓”,直到她凌晨三點在陽臺洗被煙熏黃的睡衣,水聲嘩啦啦像直接澆在我臉上:陳默,你媳婦沒家了。
最疼的是她沒鬧大,只是默默把洗面奶換成九塊九的肥皂,把真絲裙塞進(jìn)農(nóng)村來的大鐵鍋,把“別抽煙”咽回肚子。那天她吹蠟燭,媽端出醬肘子說“城里蛋糕不如自家肉實在”,林悅笑著接過去,嘴角抖得比燭火還厲害。我假裝沒看見,低頭啃那塊肥得冒油的肘子,像吞了口熱辣的歉——咽不下,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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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娘倆在廚房撞見,媽用刷過鍋底的抹布擦林悅的紀(jì)梵希,她 finally 吼了句“別把我家當(dāng)曬谷場”。我沖出來和稀泥:“媽手糙點,心是好的。”林悅當(dāng)時沒哭,回房把婚紗相冊一張張抽出來,像拆我骨頭似的,輕飄飄又脆生生。
我追著去丈母娘家,電梯里鏡墻照出我左手咸鴨蛋右手超市塑料袋,活脫脫一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快遞。丈母娘開門只甩一句:“帶特產(chǎn)?晚了,人已經(jīng)被你們榨成干貨了。”屋里林悅腫著眼泡說:“我不是不講理,只想在自己家能穿一次干凈睡衣。”我囁嚅著“給我時間”,她遞來協(xié)議:“先學(xué)會做兒子還是做丈夫,選清楚再來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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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那夜,媽蹲在廁所手洗我秋褲,邊說“城里機器費水”,爹把煙頭摁進(jìn)花盆“肥料”。我盯著地磚縫里的煙灰,忽然看清——所謂孝順,是我拿爸媽的節(jié)儉當(dāng)擋箭牌,把林悅逼成外人;所謂婚姻,是兩個人先守好小門,再談大家,而不是讓一方一直退,退到墻角變壁紙。
雨又下起來,我抱著婚紗照在飄窗發(fā)呆,像抱著過期彩票。照片里她笑得像剛出爐的面包,現(xiàn)在被我親手摔成一地渣。我發(fā)微信:“房子我找好了,爸媽搬去一樓小套,電梯直達(dá),陽光照得到腌菜。”她回了個嗯,兩秒后撤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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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前我刪了朋友圈所有轉(zhuǎn)發(fā)“百善孝為先”的雞湯,第一次把夫妻二字寫進(jìn)簽名:先護(hù)住她,再談孝。能補多少是多少,補不了,也活該我下半輩子聞不著那口奶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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