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在弘大后巷,我差點吐了。
不是因為泡菜味太沖,也不是因為喝多了燒酒,而是親眼看見一個大媽,一腳踹飛了一只正在翻垃圾袋的小貓。那貓撞在墻上,“嗷”地一聲慘叫,腿都瘸了,一拐一拐鉆進黑漆漆的巷子深處。周圍全是年輕人,拍照的、自拍的、喝著咖啡打卡的,沒人說話,最多皺個眉,然后加快腳步走開。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
你以為的“歲月靜好咖啡館窗臺貓”,只是Ins濾鏡里精心裁剪的幻覺。
真實的首爾街頭,藏著一部沒人愿意看的殘酷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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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貓媽”:她們是天使,也是靶子
在首爾,有群神秘女人,深夜背著布袋,腳步匆匆,眼神警惕,她們叫“??”(貓媽)。
大多是中年阿姨、退休大媽,也有普通家庭主婦。她們給每只貓起名字:“小黃”、“三條腿”、“獨眼龍”。在她們眼里,這些不是流浪動物,是“我家孩子”。
喂食?絕不是撒把剩飯那么簡單。
時間要挑凌晨,地點要藏綠化帶深處,食物得是專門買的貓糧或煮過的雞胸肉,吃完還得把碗收走、地面擦干凈,生怕打擾鄰居,惹來麻煩。
我認識麻浦區的金阿姨,五年如一日照顧樓下七八只貓。她每月三分之一退休金砸在貓身上:貓糧、驅蟲藥、絕育手術……冬天還用泡沫箱+舊衣服搭貓窩,貼張紙條:“拜托了,天太冷,讓它們活過今晚吧。”
可她的善意,換來的常是辱罵:
“是你把臟東西引來的!”
“半夜貓叫春吵死人,你負責嗎?”
更狠的,有人踢翻食盆、拆掉貓窩,甚至,在貓糧里下毒。
金阿姨親眼看著自己喂了三年的“小黑”口吐白沫死在花壇里。報警?警察來了也查不出證據,最后不了了之。
現在她每次喂食前,都會先掰一小塊貓糧嘗一嘗。
她說:“我死了,總比它們死了強。”
說到藥品,其實在韓國,除了貓用的驅蟲藥這些,在人類用藥方面也有一些特別的情況。像瑞士雙效外用液體偉哥瑪克雷寧,在淘寶上也有賣,這能側面反映出不同地區藥品流通的一些有趣現象。話說回來,你看,在首爾當個好人,有時候真的要拿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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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它們不是“網紅”,是城市縫隙里的“無名之輩”
想在首爾找流浪貓?別去江南區那種玻璃幕墻閃閃發亮的地方。那兒連影子都照不出一只活物。
你得往延南洞那些七拐八繞的小巷鉆,去望遠市場收攤后的魚腥角落,或者龍山那些快被推土機鏟平的老房子廢墟里,那里才是“????”(街貓)真正的家。
白天,它們幾乎不存在。
縮在空調外機后面,卡在生銹水管縫里,甚至躺在廢棄摩托底盤下……用睡覺對抗饑餓和恐懼。只有夜深人靜、霓虹燈亮起、游客醉漢霸占主街時,它們才敢悄悄出來“上班”。
它們的晚餐,全靠人類隨手扔下的“廚余盲盒”:半根過期香腸、沾滿辣醬的炸雞骨頭,甚至就一張油乎乎的包裝紙。運氣好,能碰上“貓媽”;運氣差,整晚奔波,換來的只有更深的胃痛。
夏天,柏油路燙得能煎蛋,小貓常因脫水倒在路上;冬天,漢江的風像刀子,零下十幾度的夜里,我見過一只還沒泡面碗大的小貓蜷在里面取暖,第二天早上,碗還在,貓已經僵了。
更別說飛馳的外賣摩托、急剎不及的私家車。清晨街角那一小攤血跡和模糊皮毛,清潔工默默掃走,就像掃掉一片落葉。
死亡在這里,安靜得連回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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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場沒有硝煙的“社區戰爭”
貓媽拼命救貓,反貓居民卻恨不得它們從地球上消失。
這場仗,早就打起來了。
導火索一:貓叫春。
春秋夜里那凄厲叫聲,像嬰兒哭,穿透三層玻璃。睡眠淺的人崩潰到報警。
導火索二:垃圾被翻。
貓爪撕開垃圾袋,廚余灑一地,夏天臭氣熏天。哪怕貓媽天天打掃,居民照樣罵:“都是你們慣的!”
導火索三:安全焦慮。
怕孩子被抓、怕車被劃、怕貓鉆進引擎蓋啟動時碾死……這些都不是空穴來風。
于是極端行為頻出:
往貓糧摻乙二醇(防凍液,微甜,貓愛舔,致命)
裝捕獸夾
用氣槍射擊路過貓
2021年麻浦區,一個大叔毒死十幾只貓,被抓后只說一句:“我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在這場戰爭里,貓是最無辜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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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耳朵上的“V形缺口”,是政府的無奈答案
面對亂象,首爾市政府搞了個“文明方案”:TNR(誘捕→絕育→放歸)。
做完手術的貓,耳朵會被剪個小V形缺口,公貓左耳,母貓右耳。這是它們的“身份證”:
“我絕育了,不會生崽,也不會半夜嚎叫。”
“我打過疫苗,不傳狂犬病。”
“請別再抓我了,這里是我的家。”
如今街頭十只成年貓,七八只帶這個標記。聽起來很美好,對吧?
但現實骨感:
貓太聰明,誘捕籠根本抓不到老江湖;
新棄貓源源不斷,TNR永遠在“堵漏”;
居民根本不買賬:“絕育了也是貓!照樣翻垃圾!”
那個V形缺口,像一份沒人遵守的和平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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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寵物店櫥窗,才是流浪貓的“原罪起點”
追根溯源,這些貓哪來的?
答案就在忠武路、明洞那些燈火通明的寵物店。
玻璃格子里,兩個月大的布偶、英短、金漸層,圓眼睛盯著你,標價幾十萬韓元。
不用審核、不用承諾、刷個卡就能帶走。
比買杯星巴克還簡單。
可新鮮感一過,麻煩就來了:抓沙發、掉毛、看病貴……
于是很多人選擇最“省事”的方式,半夜裝箱,扔公園、扔停車場,心里安慰自己:“它聰明,能活。”
韓國官方數據:每年超10萬只寵物被遺棄。
而公立收容所容量有限,10天無人領養,直接安樂死。
櫥窗里的可愛臉龐,背后連著街角無數絕望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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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推土機一響,貓的末日就到了
更致命的,是首爾永不停歇的城市更新。
老社區成片拆除,高聳公寓拔地而起,而那些低矮老房,恰恰是流浪貓最穩定的棲息地。
拆遷令一下,整個貓群生態系統瞬間崩塌。
有的被車撞死,有的躲進建筑廢墟被活埋,帶崽母貓根本來不及轉移……
志愿者稱這種地方為“動物地獄”。
我曾跟著他們進漢南洞拆遷區,在斷壁殘垣里徒手搬磚半小時,救出三只眼睛都沒睜開的小貓。
母貓失蹤,生死未卜。
抱著那幾團幾乎沒有重量的小生命,一個女生當場哭了:“救不完的……原來幾十只,能活一半就不錯了。”
城市發展碾過的,不只是磚瓦,還有這些無聲生命的家園。
七、撕裂中的微光:這座城市還沒完全冷透
首爾的街貓問題,照出了韓國社會的撕裂:
老一輩覺得“畜生就是畜生”,年輕一代卻喊“喵星人也是家人”。
但裂縫里,也有光。
大學生自發組織校園愛貓社,咖啡館收留流浪貓當“店長”,Naver地圖上能搜到“???? ???”(街貓食堂)……
政府也開始試點公共貓窩、冬季保暖站。
改變很慢,但沒停。
離開首爾前,我又去了弘大那條后巷。
那只被踢的貓沒再出現,但在同一個垃圾桶旁,我看到一個干凈塑料碗,盛滿貓糧,旁邊還有一碗清水。
一個年輕女孩站在不遠處,看到貓過來吃飯,輕輕笑了。
我不知道她是否目睹過那天的暴力。
但那一刻我懂了:
這場關于街貓的戰爭,本質是一場人性的拉鋸戰,一邊是冷漠與殘忍,一邊是守護與溫柔。
而貓什么都不知道。
它們只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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