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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徐州作家王千里的小說《一個泥水匠的完美生活》登上湖南省百年名校長沙市長郡中學的高三月考語文試卷。不僅如此,安徽宣城的高二試卷、四川成都的九年級試卷......截至目前,這篇小說已出現在全國19個省市的試卷中,成為萬千學子的閱讀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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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能想到,筆下文字被各地“出題人”青睞的王千里,學歷僅止于初中!而這背后,是一位從工地走向文學殿堂的創作者,數十年堅守的追夢故事。
四十年前的蘇北鄉村,鄰居大叔家一箱沉甸甸的“大部書”,悄悄為王千里種下了文學的種子。《楊家將》《明英烈》《三俠五義》等百余本評書,被這個小學三年級的少年給看了個遍,那些忠義俠骨的故事,也在他心里埋下了對文字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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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 王千里
1993年,在讀初三的王千里沒能等到畢業考試,便背著行囊,跟著木匠師傅遠赴騰格里沙漠當學徒。西北的天地蒼茫遼闊,工地的生活枯燥艱辛,文學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慰藉。在雇主家偶然發現的幾本文學雜志,縣城報刊亭里的《短篇小說》《微型小說選刊》,都讓他如獲至寶,那些浸著油墨香的書頁,猶如一束束微光,照亮了他灰暗的打工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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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在一家商貿公司做銷售時的王千里
千禧年,王千里回到家鄉徐州結婚生子,打工謀生的日子依舊忙碌。在工地里搬磚、在流水線上勞作、在推銷路中奔波......生活的腳步從未停下,但他對文學的熱愛始終未減。“那時候不好意思跟別人說自己愛寫東西,總在晚上寫。”這份“見不得光”的堅持,一守就是幾十年。
2004年,他的第一篇文章成功發表,這個在生活里摸爬滾打的勞動者,終于在文學世界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如今,他已在國內外百余家報刊發表作品400多篇,30多篇小說被轉載、選入年選并斬獲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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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了王千里作品的部分書籍雜志
《一個泥水匠的完美生活》的誕生,源于一次偶然的觸動。王千里的一位蘇南文友在朋友圈分享:“父親是泥水匠,上工放工時都會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還做得一手好廚藝,生活態度樂觀積極。”短短幾句話,讓他瞬間捕捉到了創作靈感:“這絕對是個值得塑造的小說人物!”強烈的創作欲讓他一氣呵成,寫下了這篇1700字的作品。
但投稿之路布滿坎坷,這篇小說先在一家南方的內刊發表,隨后參加微型小說征文大賽時,卻因“故事性不強,只塑造了人物”未獲入圍資格。直到2023年,它在《天池小小說》雜志刊發,隨后被《微型小說選刊》轉載,后又入選《2023年中國微型小說排行榜》并登上雜志封面。讓王千里倍感榮耀的是,這篇作品還入選了《微型小說選刊40年典藏本》,這意味著他的這篇小說從1984年至2024年的數萬篇小說中脫穎而出,成為最終成書的400篇佳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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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鄉村泥水匠孫寶平堅守手藝、敬畏生活,在平凡崗位上實現自我價值,在瑣碎生活中保持尊嚴與詩意。正是這份直擊人心的力量,讓它成為語文試卷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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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意思的是,王千里在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上,還收到了許多考生的留言,有人直言被他的文字深深打動,也有不少學生“吐槽”閱讀題太難,特意來請教他該如何解讀自己的作品,這些可愛的反饋讓他覺得格外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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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千里的筆下,孫寶平是千萬普通勞動者的縮影,也是他心中最成功的人物塑造,而這個形象里,也藏著他自己的影子——那個從徐州鄉村走出,看似憨拙卻內心堅韌的追夢人。
如今,王千里已出版《陽光下的微笑》《眾生臉譜》《會吹口哨的刺猬》等多部作品,但創作初心從未改變:“我愿用文字為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保留一份溫暖,若有人因我的作品獲得一絲力量,便是最大的安慰。”
從手握瓦刀的工地少年,到執筆為文的作家,從蘇北鄉村到全國考場,王千里用數十年的堅守證明: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而那篇火遍考場的小說,正是他寫給平凡世界的贊歌——堅守尊嚴、心懷詩意,每個人都能擁有自己的“完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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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里出版的部分作品
《一個泥水匠的完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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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寶平一直固執地認為,泥水匠這門傳統手藝,傳承是個問題。
他的觀點自然引來眾多工友的嘲笑。
“咱們這活,只要是個人就能干,都會干,還傳統手藝,你咋不說是門藝術呢!”
“孫寶平,你是不是放工以后在家里閑著沒事短視頻刷多了?咱們這就是砌墻抹灰的活生,自古以來哪個村沒有十個八個泥水匠?你說說,這能叫什么傳統手藝呢?還傳承呢,傳給誰!”
“孫寶平呀孫寶平,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如果泥水匠都是一門傳統手藝的話,那俺家媳婦的烙餅技術,得稱得上是非遺了。”
眾人在笑聲中調侃著孫寶平。
孫寶平不吭聲,不回答,不理會他們,自顧拿了靠桿往砌好的一堵墻上靠,嚴絲合縫。他砌的墻砂漿飽滿,磚塊均勻,一條直線樣。
在腳手架下打下手的孫平江早想躍躍欲試:“寶平哥,你歇會,我壘幾行磚試試。”
他胸有成竹,嘴角里掛滿自信。
孫寶平不聲響,拍了拍手,小心地下了腳手架。
孫平江撅著屁股爬到腳手架上,片刻的功夫開始吆喝起孫寶平:“寶平哥,你上來吧,我真的不行。”
孫寶平抬頭看去,一行紅磚逶迤如扭動的蛇身,磚體把繃直的線繩擠得東倒西歪。
他嘆了口氣:“下來吧!”沒埋怨,沒嘲諷。
倒是孫平江,臉膛紅如猴屁股。剛才說人人都能干都會干的是他。現在的他,在心里感嘆一聲,咱就是個打下手的命,泥水匠真的就是一門傳統手藝呢。
孫寶平砌墻前,要求提前把紅磚洇透。砂漿灰的水泥標號,稀稠程度,也是有要求的。他如此細心關注這些,是跟砌墻息息相關的。干磚、干灰、稀灰,水泥標號低了、高了,直接影響墻體的質量。
他的完美主義到了什么程度呢,就他放工以后的行裝,都讓那些一塊干活的工友留作茶余飯后的談資。
鄉村建筑隊收工的時間相對來說要晚一些,夕陽西下,鳥雀歸巢,或者是飯菜的香味在村莊里飄起的時候,工頭才讓他們收工回家。
那些建筑工下了腳手架,拍了拍手,隨手點著一支煙,拖著疲憊的身體朝家里走去。
孫寶平下了腳手架,先去水池洗手,然后甩了甩手,把手上的水甩干。接著,來到攪拌機旁的工具箱旁,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來到壘砌成框架的房屋里墻內,掏出衣褲換上,換下的衣物隨手放進布袋里。
從里墻出來的孫寶平,衣著干凈,一雙黑布鞋,一身白褂黑褲,有些仙風道骨了。
還有沒走的工友,渾身沾滿泥漿,望著換好衣服出來的孫寶平,咂著嘴:“寶平呀,你真是多此一舉,咱就干活的人,又不是放工以后去相親。”
孫寶平笑笑,提著布袋朝家里走去。村里有人知道他在村東干活,見了他,笑著招呼:“放工了寶平!”
孫寶平回之一笑。
他們望著一身干凈衣服,步履輕松的孫寶平,眼里滿是艷羨。
有不知道孫寶平在村東干活的,就問:“寶平,又進城了?”
孫寶平笑笑,搖頭:“干活呢。”
大家都是穿著臟衣服回家,明天再穿了過來,水泥漿將衣服漿得很硬,可以豎在地上過夜。
孫寶平跟別人不一樣,回到家以后,掏出布袋里的臟衣服,自己去水池邊把衣服洗了。搭在門廊旁的晾衣繩上,一夜風吹,第二天早上衣服就干了。
孫寶平種菜種地都是好手,村里誰家有紅白喜事,他是大廚,家里的飯菜都是他做,有滋有味的生活啊!
有時放工晚些回來,鍋臺上也有切配好的菜等著他。
有人背地里感嘆,打拼了二十年,還不如一個泥水匠的日子過得舒心呀!
說這話的是張秋生,一個早年進城打拼,如今定居在城里的一家裝飾公司的老板。有一次回鄉,他聽說了孫寶平的事,就在鎮上悅客來酒樓特意請孫寶平喝了一場酒。
一個公司老板請一個鄉村的泥水匠喝酒,說出去也是稀奇事。實際上的情況是,張秋生和孫寶平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孫寶平從小水性好,張秋生是個旱鴨子。早年,孫寶平從村后兩米多深的水塘里,伸手拉過一把正在水里掙扎的張秋生。
張秋生發達了,是來報恩的。
那晚,張秋生端著酒杯,望著衣著月白小褂,黑色長褲,千層底布鞋,一臉泰然的孫寶平,眼里忽然就汪滿了淚水。自己在外打拼二十多年,見慣了勾心斗角,厭惡了商場爭斗,遽然回首,再見到幼時朝夕相處的玩伴,內心徒生幾分溫暖。
他舉著酒杯,一臉真誠地跟孫寶平說:“寶平哥,泥水匠在城里已經不叫泥水匠,叫新產業工人。你就放一百個心啦,傳統手藝有人傳承的,國家重視呢!”
孫寶平抿了一口酒,深深點頭。
窗外,夜色溫柔。小鎮的街道上亮起了霓虹燈。健身廣場上開始熱鬧起來了。
徐州廣電記者 | 王嶠
編輯 | 王嶠
一審 | 蔣莉
二審 | 朱宸昕
三審 | 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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