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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沒錢!"舅舅李明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整個客廳都震了震。
我緊緊握著手機,屏幕上是醫院剛發來的催費短信。媽媽的手術費還差30萬,明天就要手術了。
"舅舅,你月薪3萬,這一年多都給了舅媽,難道一分錢都拿不出來?"我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錢都在你舅媽那里,我真的做不了主。"舅舅避開我的眼神,"再說,這么大數目..."
舅媽張慧敏從廚房探出頭:"思遠,不是舅媽不愿意幫,實在是..."
"夠了!"我再也聽不下去,沖出了這個本來屬于我和媽媽的家。
夜風很冷,我站在樓下,仰頭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一年前父親剛去世時,是我主動讓舅舅一家搬來的。我以為血濃于水,以為困難時家人會相互扶持。
現在我才明白,有些時候,最讓你失望的恰恰是你最信任的人。
01
一年前,父親陳大偉因為心梗突然離世。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短短三天內,我要處理父親的后事,安慰悲傷過度的母親,還要應付各種繁瑣的手續。
正當我焦頭爛額時,舅舅李明華趕來了。
"思遠,你和阿姨現在就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我不能讓你們孤單。"舅舅拍著我的肩膀,眼中有淚光,"我和你舅媽、小宇搬過來住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當時的我感激得幾乎要哭出來。
父親走得太突然,家里的頂梁柱瞬間倒塌。雖然我已經工作了六年,但畢竟才28歲,很多事情還是需要長輩的支持和指導。
舅舅52歲,在一家國企做部門經理,月薪3萬,為人穩重可靠。舅媽張慧敏49歲,是典型的賢內助,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們的兒子李小宇今年22歲,正在讀大四,是個很懂事的孩子。
"舅舅,那就麻煩你們了。"我哽咽著說。
第二天,舅舅一家就搬了過來。我把主臥讓給了舅舅舅媽,小宇住進了我的書房,我自己搬到了客廳的折疊沙發上。
那段時間,舅媽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和媽媽做飯,舅舅幫忙處理各種瑣事,小宇也會陪媽媽說話解悶。整個家重新有了人氣,媽媽的精神狀態也逐漸好轉。
"有家人真好。"媽媽常常這樣感慨。
我也覺得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
02
舅舅一家搬來后的第三個月,我偶然發現了一個細節。
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到舅舅正在客廳用手機轉賬。
"給誰轉錢呢?"我隨口問了一句。
舅舅有些不自然地收起手機:"給你舅媽轉生活費。"
"舅舅,我們住在一起,你直接給現金不是更方便嗎?"
"你舅媽習慣了管賬,我的工資卡都在她那里。"舅舅解釋道,"每個月發工資,我就全部轉給她,她來安排家里的開支。"
我點點頭,覺得這樣挺好的。舅媽確實很會持家,買菜做飯都很精打細算,從不浪費。
后來我才知道,舅舅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二十多年。
"你舅舅就是個甩手掌柜,掙了錢全部上交,從來不過問怎么花。"舅媽有一次笑著對我說,"他口袋里從來沒有超過一千塊錢的現金。"
"那他要買什么東西怎么辦?"
"找我要啊,我覺得有必要就給他,沒必要就算了。"舅媽理所當然地說,"男人嘛,有錢就會變壞,還是女人管錢比較靠譜。"
我當時覺得這話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相處模式,只要他們自己覺得合適就好。
舅舅對這種安排似乎也很滿意。每天下班后,他只需要回家吃現成的飯菜,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你舅媽把家里打理得這么好,我還有什么可抱怨的?"舅舅常常這樣說。
直到媽媽生病,我才意識到這種模式可能存在問題。
03
半年后,媽媽開始頻繁感到胸悶氣短。
起初我們以為是悲傷過度導致的身體不適,但隨著癥狀越來越嚴重,我堅持帶她去醫院檢查。
檢查結果讓所有人都震驚了:媽媽患上了嚴重的心臟病,需要立即進行手術。
"病情很嚴重,不能再拖了。"醫生的話像一道雷劈在我頭上,"手術費用大概需要30萬左右。"
30萬!
我的存款只有15萬,這還是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的。父親去世后的各種費用已經花掉了家里的大部分積蓄,現在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
"思遠,別擔心,我們一家人一起想辦法。"舅舅安慰我說。
我感激地點點頭。舅舅月薪3萬,這一年多來的收入加起來也有三四十萬了,雖然要負擔一家人的開支,但應該還是有些結余的。
"舅媽,您看我們家里現在能拿出多少錢?"我忐忑不安地問。
舅媽的臉色有些復雜:"思遠,這個...我需要和你舅舅商量一下。"
那天晚上,舅舅舅媽在房間里小聲討論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舅舅找到我:"思遠,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一家人的開支不小,這一年多下來,其實沒剩多少錢。"
"那能拿出多少?"
"最多...最多5萬。"舅舅有些心虛。
5萬?一年多3萬的月薪,只能拿出5萬?
我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和憤怒,點了點頭:"好,那我再想其他辦法。"
但我心里已經開始懷疑,這一年多的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04
為了湊齊手術費,我幾乎用盡了所有辦法。
向朋友借錢,申請銀行貸款,甚至考慮過網絡借貸。好不容易湊夠了20萬,距離30萬還差10萬。
時間越來越緊迫,醫生催促我們盡快安排手術。媽媽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
"舅舅,您再想想辦法吧,就差這10萬了。"我幾乎是哀求地說。
舅舅為難地看著我:"思遠,你也知道我的情況,錢都在你舅媽那里,我真的做不了主。"
"那我直接跟舅媽說吧。"
"不用,我來跟她商量。"舅舅攔住了我。
又是一夜的房間內密談。
第三天,舅媽主動找到我:"思遠,舅媽知道你現在很困難,但我們家的情況確實..."
"舅媽,您直接說能不能幫這個忙吧。"我已經沒有耐心繞彎子了。
"不是不想幫,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舅媽嘆了口氣,"你表弟還要讀書,將來還要買房結婚,這都需要錢。我們不能為了眼前的困難,就不為將來做打算啊。"
我愣住了。
表弟讀書的費用一年能有多少?買房結婚確實需要錢,但那是將來的事情,媽媽的命是現在的事情啊!
"可是媽媽如果不手術..."
"會有辦法的。"舅媽打斷了我,"實在不行,我們再借點,或者找其他親戚幫忙。"
其他親戚?我們家的親戚關系本來就簡單,除了舅舅一家,根本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和絕望。
最后一次,我找到了舅舅。
"舅舅,我求求您了,就這一次,救救我媽媽吧。"
舅舅沉默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思遠,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沒有辦法。錢不在我手上,我說了不算。"
"那如果舅媽不同意,您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嗎?"
"我..."舅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那一刻,我徹底死心了。
05
當天晚上11點,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我要賣掉這套房子。
這套120平米的房子位于市中心,是父親生前最大的財產,也是我和媽媽唯一的安身之所。按照目前的市價,應該能賣到200萬左右。
我聯系了房產中介,說明了緊急情況。中介表示,如果急售的話,180萬可以連夜找到買家。
"確定要賣嗎?"中介在電話里確認,"一旦簽約就不能反悔了。"
我看了看媽媽的房間,門縫里透出微弱的燈光。她肯定又失眠了,為了手術費的事情在擔心。
"賣。"我咬牙說道。
深夜12點,我和買家在中介公司見面。對方是個投資客,專門收購這種急售的房產。
合同很快簽好,買家當場轉賬了180萬的定金。剩余的房款將在三天內到賬,足夠支付媽媽的手術費。
走出中介公司時,已經是凌晨2點。
我站在深夜的街頭,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剛剛賣掉了家,為了救媽媽,也為了證明一些東西。
我緩慢地走回那個即將不再屬于我們的家。
遠遠地,我就看到客廳的燈還亮著。透過窗戶,我看到舅舅一家正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說有笑的。
他們看起來很輕松,完全不像一個面臨重大困難的家庭。
我在樓下站了很久,直到鼓起勇氣走上樓梯。
用鑰匙輕輕打開門,我看到舅舅、舅媽和表弟都回頭看向我。
"思遠,這么晚去哪兒了?"舅舅問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心跳如雷鼓。我看著他們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經讓我感到溫暖的面孔,現在卻讓我感到陌生。
我知道,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將會徹底改變這個家庭的格局。
我緩緩開口:"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06
"我把房子賣了。"
短短五個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客廳里爆炸。
舅舅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舅媽瞪大了眼睛,表弟小宇更是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你說什么?"舅舅的聲音在顫抖。
"我說,我把這套房子賣了。"我平靜地重復道,"180萬,足夠媽媽的手術費了。"
"你瘋了嗎?"舅媽尖叫起來,"這是我們住的地方,你怎么能..."
"不,這是我的房子。"我打斷了她,"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我有權處置它。"
客廳里陷入了死寂。
舅舅顫巍巍地站起來:"思遠,你這是在開玩笑吧?"
"買家已經付了定金,合同已經簽了。"我從包里掏出合同,放在茶幾上,"三天后過戶,一周后搬家。"
舅媽一把抓起合同,仔細看了起來。當她看到那個180萬的數字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你不能這樣做!"舅媽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們一家人住在這里一年多了,這里也是我們的家啊!"
"家?"我冷笑了一聲,"當我媽媽生病需要錢的時候,你們把家人當成什么了?"
"我們不是說了會想辦法嗎?"舅舅急忙解釋。
"什么辦法?借錢?找其他親戚?"我的聲音越來越大,"舅舅,你月薪3萬,這一年多掙了四十多萬,除去生活費,應該還有不少結余吧?為什么只愿意拿出5萬?"
舅舅和舅媽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說話啊!"我怒吼道,"那些錢到底去哪兒了?"
沉默了很久,舅媽才小聲說道:"我們...我們給小宇在學校附近買了套小公寓,付了首付..."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想讓小宇畢業后有個落腳的地方..."舅媽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感覺天旋地轉。原來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們用舅舅的工資給自己的兒子買了房,卻在我媽媽生病時說沒錢。
"還有呢?"我咬牙切齒地問。
"還買了理財產品,定期存款..."舅舅終于開口,"我們也要為將來做打算啊。"
07
"為將來做打算。"我一遍遍重復著這句話,"所以我媽媽的命就不重要了?"
"不是這樣的!"舅舅激動地解釋,"我們也很擔心你媽媽,但是30萬不是小數目..."
"對你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對我來說就是了?"我打斷了他,"我為了湊這30萬,把自己的積蓄全部掏空,向朋友借遍了,連網貸都考慮過。而你們呢?坐在這里看電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提供的住所!"
舅媽突然站了起來:"思遠,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住在這里,也是在照顧你媽媽啊。我每天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這些都是無償的!"
"無償?"我簡直要被氣笑了,"你們用舅舅的工資買房買理財,卻說照顧我媽媽是無償的?"
"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我的聲音已經完全失控,"說到底,你們就是覺得我媽媽不是你們的直系親屬,她的死活沒有你們兒子的前途重要!"
這句話戳中了要害,客廳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表弟小宇這時候終于開口了:"表哥,你這樣說我爸媽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們確實有自己的難處..."
"難處?"我轉向他,"小宇,你知道為了你那套公寓的首付,花了多少錢嗎?"
小宇不說話了。
"至少50萬。"我繼續說道,"50萬可以救兩個人的命,但你們選擇了買房。這就是你們的優先級排序。"
舅舅頹然坐回沙發上:"思遠,你要這樣理解,我們也沒辦法。但是你賣房子的事情,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們可以想其他辦法..."
"什么其他辦法?"
"我們可以把小宇的公寓賣掉..."舅媽突然說道。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舅舅和小宇。
"媽,你說什么?"小宇不敢相信。
"為了救你外婆,我們把公寓賣了。"舅媽咬著牙說,"房子買了還不到半年,應該還能賣個好價錢。"
我看著舅媽,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真心想賣兒子的房子救我媽媽,她是想用這個提議來阻止我賣房。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我冷冷地說,"合同已經簽了,定金已經收了。三天后就要過戶。"
"我們可以違約啊!"舅舅急忙說道,"大不了賠點違約金..."
"賠多少?"
"按照合同,應該是定金的雙倍,就是..."舅舅計算了一下,"36萬。"
36萬的違約金,比媽媽的手術費還要高。
"所以你們現在是有36萬了?"我諷刺地問。
舅舅舅媽又不說話了。
我終于徹底明白了。他們有錢,有足夠的錢救我媽媽,但是他們不愿意花。在他們心里,兒子的前途比姐姐的生命更重要。
"沒關系。"我平靜地說,"房子已經賣了,媽媽的手術費有了。至于你們...三天后請搬走。"
"思遠!"舅舅站了起來。
"這是我的房子。"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沒有資格繼續住在這里。"
08
一周后,舅舅一家搬走了。
他們最終還是把小宇的公寓賣了,不是為了救我媽媽,而是為了找新的住處。
媽媽的手術很成功。當她在病床上醒來時,我告訴了她房子的事情。
"傻孩子。"媽媽流著淚說,"房子沒了就沒了,人活著就好。"
"媽,我們會有新房子的。"我握住她的手,"等你康復了,我們重新開始。"
出院后,我和媽媽暫時租了一個小公寓。雖然空間不大,但很溫馨。
舅舅有時候會打電話來,話里話外都是愧疚和想要和解的意思。但我知道,有些裂痕一旦產生,就很難再修復了。
"你還恨他們嗎?"女友曉婷問我。
我想了想:"不是恨,是失望。我以為血緣關系意味著無條件的支持,但現實告訴我,有時候血緣關系也會被利益考量覆蓋。"
"那你后悔嗎?賣掉房子的決定。"
"不后悔。"我堅定地說,"房子可以再買,但媽媽只有一個。而且通過這件事,我也看清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半年后,我用工作積攢的錢付了首付,貸款買了一套新房。雖然比原來的小一些,但足夠我和媽媽住。
搬家那天,舅舅主動過來幫忙。
"思遠,新房子很不錯。"他有些尷尬地說。
"謝謝。"我禮貌地回應。
"關于之前的事情..."
"舅舅,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打斷了他,"我們現在各自都有新的生活,這樣也挺好。"
舅舅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那天晚上,我和媽媽坐在新家的客廳里。
"兒子,你覺得我們這樣做值得嗎?"媽媽問。
"媽,什么叫值得不值得?"我反問道,"如果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就要在關鍵時刻犧牲原則,那這種和諧又有什么意義?"
媽媽沉思了一會兒:"你說得對。有時候,勇敢地說不,比無原則地妥協更重要。"
我點點頭。
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真正的家人,不是那些平時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人,而是那些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愿意無條件支持你的人。
有時候,最好的選擇不是維持現狀,而是勇敢地做出改變,即使這種改變會帶來短暫的痛苦。
房子沒了,但我們得到了更珍貴的東西:尊嚴、原則,還有對真正重要事物的清晰認識。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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