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周明哲的“證詞”,事情的性質從“入室盜竊”變成了“家庭內部糾紛”。
警察在對趙蘭和周莉進行嚴肅的口頭警告,并登記備案,明確要求她們必須歸還物品后,便暫時離開了。
他們建議我們,最好還是私下調解。
“砰”的一聲。
公寓厚重的實木門被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也開啟了另一場,更加猙獰的審判。
門一關上,剛剛還像鵪鶉一樣縮著的趙蘭,瞬間原地復活。
她像一頭發(fā)了瘋的母獅,尖叫著就朝我撲了過來,那涂著蔻丹的指甲閃著寒光,目標直指我的臉。
“我打死你這個掃把星!害人精!我們周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娶了你這么個喪門星!你還報警!你怎么不直接拿把刀把我捅死啊!”
周明哲眼疾手快地從后面抱住了她。
但他不是在保護我。
他只是怕他媽真的把我抓傷了,事情會變得更加無法收場。
趙蘭被攔住了,但她的嘴沒有停。
各種我聽過的、沒聽過的惡毒詞匯,像機關槍一樣從她嘴里噴射出來,句句都帶著淬了毒的恨意。
我看著那個被刮花了一角的Constance包,它靜靜地躺在地上,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我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偷我的東西,反倒是有理了?”
我的冷靜,我的嘲諷,徹底點燃了周明哲心中壓抑的最后的理智。
他終于爆發(fā)了。
“夠了!”
他猛地推開懷里的趙蘭,指著我的鼻子,面目猙獰地嘶吼。
“許念,你他媽有完沒完!不就是一個破包嗎!你至于嗎!你至于鬧到讓警察上門嗎?!你知不知道我們家以后在親戚面前還怎么做人!”
“為了你那點可憐的虛榮心,你要毀了所有人嗎?!”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你住的這套房子,是你婚前的!你的存款,也是你婚前的!我媽動過你一分一毫嗎?她說過一句不是嗎?啊?她不過是拿你一個包給你妹妹,怎么了!你就這么容不下我們一家人嗎!”
我愣住了。
我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我死死地盯著他,試圖從他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找出悉的痕跡。
但沒有。
我精準地抓住了他話里那個最關鍵,也最讓我心驚肉跳的信息。
“我的房子?我的存款?”
我重復著這幾個字,聲音里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周明哲的爆發(fā),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趙蘭像是被瞬間點燃的引信,所有的偽裝和顧忌都消失殆盡,只剩下最赤裸、最原始的貪婪。
她尖聲叫了起來,那聲音刺耳得像是指甲刮過玻璃。
“對!就是你的房子!你的存款!你一個女人,要那么多錢干什么?你既然嫁給了我們明哲,當了我們周家的媳婦,你的一切就都應該是我們周家的!”
她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狂熱的光芒,仿佛我不是她的兒媳,而是一座待開發(fā)的金礦。
“你住的這套房子,市中心大平層,值兩千多萬吧?憑什么只寫你一個人的名字?就應該馬上把我們明哲的名字加上去!這才是夫妻!這才能叫一家人!”
“還有你那些存款!你一個律所合伙人,一年掙好幾百萬吧?拿點錢出來,給你小姑子莉莉買套婚房,給她幾十萬當嫁妝,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難道你要看著她嫁出去被人欺負嗎?你這個當嫂子的心怎么就這么狠!”
圖窮匕見。
原來,偷一個十萬的包,根本不是他們的目的。
那只是一個試探。
一個用來測試我底線的,成本最低的試探。
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我名下所有的婚前財產。
我的房子,我的存款,我多年來辛苦打拼下來的一切。
在他們眼里,都應該是屬于“周家”的。
我看著眼前這對面目猙獰、理直氣壯的母子,看著旁邊那個低著頭,默認著這一切的周莉。
我忽然覺得無比的荒謬,無比的可笑。
我嫁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家庭?
一群披著人皮的,貪得無厭的強盜。
“好。”
我點點頭。
“很好。”
我的心,在那一刻,平靜得像一片死海。
再也沒有憤怒,再也沒有心痛,只剩下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決絕。
我當著他們所有人的面,再次拿出手機。
這一次,我沒有報警。
我打開微信,找到了置頂?shù)穆?lián)系人——我的律所助理兼最好的朋友,陳琳。
我開始給她發(fā)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飛快。
“陳琳,幫我立刻起草一份離婚協(xié)議。”
“財產分割部分,要求男方凈身出戶。”
“另外,準備訴訟材料,我要告周明哲婚內財產非法轉移,告趙蘭入室盜竊。”
我的動作沒有絲毫遮掩。
周明哲和趙蘭都看到了。
趙蘭的咒罵聲停了。
周明哲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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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哲,我們離婚吧。”
我發(fā)出信息后,平靜地宣布。
然后,我轉身,走向我們的臥室,準備收拾東西。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鐘后,周明哲跟了進來,他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門口,斜靠在門框上,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我熟悉的、夾雜著不屑與勢在必得的冷笑。
“離婚?許念,你嚇唬誰呢?”
他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煙霧繚繞中,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鬧脾氣也要有個度。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我替我媽跟你道歉,行了吧?”
“你一個女人,離了婚,就是二婚。你以為你還是什么香餑餑?你這個年紀,還能找到比我條件更好的?別傻了。”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居高臨下的掌控感。
“出去冷靜幾天,這事就過去了。別再鬧了,丟人。”
我沒有理他,自顧自地打開衣柜,拿出我的行李箱,開始往里面放衣服。
我的冷靜和沉默,似乎讓他感到了不安。
他見我不為所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也開始變得不耐煩,甚至帶上了威脅。
“許念,我警告你,別給臉不要臉!”
“你要是真敢鬧離婚,我就去你那個破律所鬧!去你們每一個合伙人面前說!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許大律師,是個多么不孝敬公婆、多么刻薄無情的女人!我看到時候,你還怎么在業(yè)界立足!”
他以為,他拿捏住了我的軟肋。
我的事業(yè),我的名聲。
我停下了收拾衣服的動作。
我緩緩地轉過身,看著他,像在看一個上躥下跳、賣力表演卻又無比愚蠢的跳梁小丑。
“鬧?好啊。”
我拿出我的手機,點開銀行APP,調出一張我早已準備好的截圖,然后走到他面前,將手機屏幕舉到他的眼前。
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張因為威脅而略顯猙獰的臉。
“看清楚。”
那是一張轉賬詳情頁的截圖。
付款方是我們倆婚后開的一個聯(lián)名賬戶,主要用于家庭日常開銷和一些共同投資。
收款方,是周莉。
轉賬金額,是一個刺眼的數(shù)字——五十萬。
轉賬時間,是上個月十五號。
備注,更是充滿了諷刺——“預祝新婚”。
我看著周明哲臉上那囂張的表情,一寸寸地凝固,瓦解。
他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和驚慌失措。
他以為,我從不關心這個由他主要管理的賬戶。
他以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湊近他,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地,清晰無比地說道:
“我們這個聯(lián)-名-賬-戶,里面的錢,百分之九十是我婚后收入存進去的。你上個月,一聲不吭,轉了五十萬給你親愛的妹妹。”
“周明哲,你動用這筆夫妻共同財產,經過我的同意了嗎?”
我退后一步,看著他慘白的臉,笑了。
那笑容,冰冷得沒有溫度,卻又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他所有的偽裝。
“上上個月,我放在首飾盒里那對卡地亞的耳釘不見了,你說是我自己弄丟了。后來,我在你媽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她戴著那對耳釘參加同學聚會的照片。”
“三個月前,你刷了我的附屬信用卡,給你妹妹買了一個三萬塊的香奈兒包,賬單寄到我郵箱,你說是你朋友借用了,下個月就還。周明哲,錢呢?”
“還有半年前,你偷偷拿走我保險柜里那兩根我爸送我的金條,你說拿去銀行做什么保值升值。我后來查了,當天金店的回購記錄里,有一筆和你拿走的那兩根重量一模一樣的交易。”
我每說一件,周明哲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經不止是慘白,而是毫無血色,嘴唇都在哆嗦。
他看著我,眼睛里充滿了恐懼,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他以為我是個被他哄得團團轉的傻白甜。
他以為我真的對他的那些小動作,一無所知。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蠢?特別好騙?”
我看著他,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宣判。
“我不是不知道,周明哲。”
“我只是在等。”
“等你們一家人,把所有貪婪的嘴臉,都一次性表演完。”
“現(xiàn)在,戲演完了。該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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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看他,拉起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從他僵直的身體旁走過。
那一刻,我聽到了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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