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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我什么事。"
看著手機屏幕上這五個字,我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侄子小宇燒到39度8,我抱著他沖進救護車時,用妻子的手機給哥哥發了條微信:"孩子出事了。"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一句話。
救護車的警笛聲刺破夜空,醫護人員正在給小宇輸液降溫,而我握著手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這是我哥哥,我們一起長大的哥哥,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01
三年前,哥哥李建華因為酒駕撞死了人,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嫂子王雅麗受不了打擊,扔下才三歲的小宇就跑了,從此杳無音信。
那天晚上,我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趕到現場時看到哥哥被銬著手銬坐在警車里。他看到我,眼中滿是絕望和愧疚。
"志強,小宇以后就拜托你了。"這是哥哥進監獄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當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小宇是我侄子,是我們李家的血脈,我怎么可能不管?
妻子劉梅起初有些為難,畢竟我們自己還沒有孩子,突然多了個三歲的小孩確實不容易。但看到小宇那雙無助的大眼睛,她的心也軟了。
"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一起把他養大。"妻子這樣對我說。
從那天起,小宇就住進了我們家。我給他買了新衣服,重新裝修了兒童房,還專門請假陪他適應新環境。
頭幾個月特別難熬,小宇經常半夜哭醒,嘴里叫著"爸爸媽媽"。我和妻子輪流抱著他哄,有時候一哄就是一整夜。
記得有一次,小宇發高燒,我們連夜送他去醫院。在急診科等待的時候,小宇緊緊抓著我的手,虛弱地叫了一聲"爸爸"。
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這個孩子已經徹底把我當成了他的父親。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宇漸漸適應了新生活。他很聰明,也很懂事,從不主動要求什么。每當我下班回家,他總是第一個跑過來抱我的腿。
妻子也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她教小宇認字,陪他玩游戲,給他講故事。有時候我看著他們在一起的溫馨畫面,覺得這就是一個完整的家。
小宇五歲時,我帶他去上幼兒園。老師問他父母的名字,他毫不猶豫地說:"我爸爸叫李志強,我媽媽叫劉梅。"
聽到這話,我的心里既溫暖又酸澀。這個孩子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親生父母,把我們當成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三年來,我從未和小宇提起過他的身世,也沒有帶他去監獄看望哥哥。我覺得讓一個孩子背負這樣沉重的過去是不公平的,不如讓他在愛與溫暖中健康成長。
我們給了小宇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條件。他的房間里擺滿了玩具和書籍,衣柜里是妻子精心挑選的衣服。
每個周末,我都會帶他去公園玩,去動物園看動物,去游樂場坐摩天輪。看著他開心的笑容,我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妻子經常對我說:"小宇就像我們親生的孩子一樣。"是啊,血緣關系又怎樣?愛和陪伴才是最重要的。
這三年里,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鄰居們都夸小宇懂事,老師們也說他聰明可愛。他在我們的悉心照料下茁壯成長,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遭受過的創傷。
但今天晚上,一切都變了。
02
今天是周五,我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小宇正在客廳里搭積木,看到我進門就興奮地跑過來。
"爸爸,你回來了!我今天在學校得了小紅花!"他興奮地向我展示著胸前的貼紙。
"真棒!"我把他抱起來轉了一圈,"今天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給你做。"
"我想吃糖醋排骨!"
妻子從廚房走出來,圍著圍裙,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我已經在做了,馬上就好。"
吃晚飯的時候,小宇特別興奮,一直在講學校里發生的有趣事情。他說班里來了一個新同學,說他學會了一首新兒歌,說老師夸他畫的畫很漂亮。
看著他生動的表情和開心的笑容,我感到無比的滿足。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一家人其樂融融,簡單而幸福。
晚飯后,我陪小宇看了一會兒動畫片,然后督促他去洗澡刷牙。妻子收拾好廚房后也坐過來陪我們。
"爸爸,明天是周六,我們可以去游樂園嗎?"小宇靠在我懷里問道。
"當然可以,不過要早點睡覺,明天才有精神玩。"
"好的!"他乖巧地點點頭。
晚上九點半,我把小宇抱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爸爸,給我講個故事好嗎?"
"好的,今天想聽什么故事?"
"我想聽小紅帽的故事。"
我坐在床邊,用溫柔的聲音給他講著童話故事。講到一半時,我發現他的呼吸變得均勻,已經睡著了。
我輕輕親了親他的額頭,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覺得他的額頭有些燙。
我用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確實很熱。趕緊叫妻子拿體溫計過來。
"38度5。"妻子看著體溫計,有些緊張。
"應該是感冒了,給他吃點退燒藥吧。"我說。
我們給小宇喂了兒童退燒藥,然后坐在床邊觀察他的情況。他在睡夢中不安地翻身,小臉紅撲撲的。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妻子擔心地問。
"先觀察一會兒吧,如果藥物不起作用再去醫院。"
我們輪流守在小宇床邊,每隔半小時就測一次體溫。但讓我們擔心的是,體溫不但沒有下降,反而在持續上升。
凌晨一點,體溫已經升到了39度2。
"必須去醫院了。"我果斷地說。
就在我們準備叫救護車的時候,小宇突然開始抽搐,雙眼上翻,口吐白沫。
"天哪!"妻子嚇得尖叫起來。
我立刻撥打了120,電話里簡單說明情況后,調度員告訴我救護車馬上就到。
等待的幾分鐘對我們來說簡直是煎熬。小宇的抽搐越來越嚴重,我們不敢隨意移動他,只能在旁邊干著急。
救護車終于到了,醫護人員迅速檢查了小宇的情況,判斷是高熱驚厥,需要立即送醫院治療。
03
在救護車上,醫護人員忙碌地給小宇進行各種處理。我緊緊握著小宇的小手,心里默默祈禱著。
"孩子多大了?"醫生問我。
"六歲。"
"以前有過類似情況嗎?"
"沒有,他身體一直很好。"
"高熱驚厥在兒童中比較常見,不要太擔心,及時治療一般沒有大問題。"醫生安慰我說。
雖然醫生這樣說,但看著小宇痛苦的樣子,我的心還是揪得緊緊的。這孩子從三歲跟我到現在,從來沒有生過這么嚴重的病。
妻子坐在一邊,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一邊哭一邊自責:"都怪我,晚上應該給他多蓋點被子的。"
"不是你的錯,孩子生病是難免的。"我安慰妻子,但其實我自己也在內疚。作為父親,我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是的,在我心里,小宇就是我的孩子。不管他的血緣關系如何,他叫了我三年的爸爸,我也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了三年。
救護車在夜色中疾馳,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腦海中浮現出這三年來和小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第一次叫我"爸爸"的那個晚上,他生病時我整夜不眠地照顧他,他學會走路時跌跌撞撞跑向我的懷抱,他上幼兒園第一天哭著不肯進教室,他考試得了滿分興奮地向我炫耀......
每一個畫面都深深印在我的記憶里,成為我生命中最珍貴的回憶。
突然,我想到了哥哥。他現在還在監獄里服刑,還有一年多才能出來。作為小宇的父親,他應該知道孩子生病的消息。
雖然這三年來我們幾乎沒有聯系,但血濃于水,小宇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我掏出手機,準備給哥哥打電話,但想起監獄里的規定,這個時間是不能接電話的。
"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想給家人發個消息。"我對妻子說。
妻子把手機遞給我。我打開微信,找到哥哥的頭像。三年來,我們的微信聊天記錄幾乎是空白的,只有偶爾我發的一些小宇的照片,他也從來不回復。
我想了想,發了一條消息:"孩子出事了。"
消息發出去后,我以為要等到明天才會有回復。沒想到不到一分鐘,手機就響了。
我點開消息,看到了那句讓我至今難以置信的話:"關我什么事。"
那一瞬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04
關我什么事?
這五個字像五把刀子,狠狠地扎進我的心里。
這是我哥哥說的話,那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一起上學的哥哥。
我記得小時候,哥哥總是保護我。有人欺負我的時候,哥哥會站出來為我出頭,哪怕對方比他大比他壯。
我記得我們一起在院子里踢球,一起在小河里抓魚,一起躲在被子里偷偷看漫畫書。那時候我們是最好的兄弟,無話不談,形影不離。
我記得哥哥結婚那天,他拉著我的手說:"志強,以后我們兩家就是一家人了,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可是現在,他的孩子生命垂危,他卻說"關我什么事"。
我的手在顫抖,心在滴血。我無法理解,一個父親怎么會對自己的孩子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怎么了?"妻子看到我的表情,擔心地問道。
我把手機遞給她,讓她自己看。妻子看完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這不可能......"她喃喃地說,"他怎么會這樣說?"
是啊,這怎么可能?那個曾經把小宇捧在手心里疼愛的父親,那個給小宇買了無數玩具的爸爸,那個總是抱著小宇在院子里轉圈的男人,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想起三年前小宇剛出生時,哥哥激動得整夜睡不著覺。他抱著襁褓中的小宇,眼中滿是慈愛和溫柔。
"志強,你看,他長得多像我小時候。"哥哥那時候是多么的驕傲和幸福。
他給小宇起名字時,查遍了字典,說要給孩子一個寓意美好的名字。他說"宇"字代表著天地宇宙,希望孩子能有廣闊的胸懷和遠大的理想。
小宇會走路后,哥哥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陪孩子玩。他在地上爬來爬去,學各種動物的叫聲逗孩子開心。嫂子總是笑著說:"你比孩子還像個孩子。"
那時候的哥哥是一個多么好的父親啊。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監獄改變了他,還是痛苦麻痹了他?
我無法理解,也不愿意相信。
救護車到了醫院,醫護人員迅速把小宇送進了急診科。醫生立即安排了各項檢查,確診為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熱驚厥。
經過緊急治療,小宇的體溫開始下降,驚厥也停止了。醫生說需要住院觀察幾天,確保不會有其他并發癥。
看著病床上的小宇,雖然還在發燒,但呼吸已經平穩了很多。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妻子握著我的手說:"幸好送來得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是啊,如果我們反應再慢一點,如果救護車再晚到一會兒,如果醫生的處理不夠及時......我不敢想象會發生什么。
這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用心呵護了三年的孩子。不管任何人怎么想,在我心里,小宇就是我的兒子。
我再次拿起妻子的手機,看著哥哥發來的那條消息。
"關我什么事。"
每看一遍,我的心就痛一次。
這個躺在病床上的孩子,是他的骨肉,是他的延續,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05
在醫院待了一整夜,小宇的情況基本穩定下來。醫生說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但還需要繼續觀察。
天亮后,妻子回家去拿一些生活用品,我一個人守在病房里。
小宇還在睡覺,小臉上沒有了昨晚的潮紅,呼吸也變得均勻。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我的心情復雜極了。
我又一次拿起手機,盯著哥哥的那條回復。
"關我什么事。"
這幾個字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中反復回響。
我試圖為哥哥找理由。也許他是太痛苦了,用這種方式來保護自己?也許他覺得既然把孩子托付給了我,就不應該再插手?也許他是想讓小宇徹底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但不管什么理由,我都無法接受。
作為父親,當聽到"孩子出事了"這四個字時,第一反應應該是擔心,是著急,是恨不得立刻飛到孩子身邊。
而不是冷漠地說"關我什么事"。
我想起昨晚在救護車上的情景。當醫生問起孩子的病史時,我能夠詳細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小宇什么時候開始發燒,體溫是多少,吃過什么藥,有沒有過敏史......這些信息我都了如指掌。
因為我是他的父親,我關心他的一切,我記得他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
而他的親生父親,卻說"關我什么事"。
上午十點左右,小宇醒了。他虛弱地看著我,伸出小手要抱抱。
"爸爸,我頭好痛。"他的聲音很小,很沙啞。
"沒事了,爸爸在這里。"我輕輕抱住他,心疼得要命。
"我們還在醫院里嗎?"
"對,醫生說你需要在這里住幾天,把病完全治好了才能回家。"
"媽媽呢?"
"媽媽回家給你拿玩具和故事書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小宇點點頭,乖巧地靠在我懷里。
"爸爸,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
"不是的,就是感冒發燒,很快就會好的。"我安慰他說。
"那爸爸為什么哭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眼角濕潤了。我趕緊擦干眼淚,笑著說:"爸爸沒有哭,只是眼睛進沙子了。"
小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中午的時候,妻子回來了,帶著小宇最喜歡的玩具熊和幾本故事書。
"媽媽!"小宇看到妻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妻子抱著他,眼眶紅紅的:"寶貝,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醫生說我很勇敢,沒有哭。"小宇驕傲地說。
"我們家小宇最勇敢了。"妻子親了親他的額頭。
看著妻子和小宇的互動,我感到了一絲安慰。不管血緣關系如何,我們確實是相愛的一家人。
下午,醫生過來查房,說小宇恢復得不錯,如果明天體溫正常,就可以考慮出院了。
"孩子恢復得這么快,說明平時照顧得很好。"醫生夸獎我們。
聽到這話,我心里五味雜陳。是啊,我們確實把小宇照顧得很好。三年來,我們給了他所有的愛和關懷。
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卻說"關我什么事"。
傍晚時分,我獨自走到醫院的天臺上,想要透透氣。
夕陽西下,整個城市被染成了金黃色。我掏出手機,又一次看著哥哥的那條消息。
我想再給他發一條消息,告訴他小宇的具體情況,告訴他孩子有多危險,告訴他作為父親應該承擔的責任。
但我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卻怎么也敲不出字來。
也許,在哥哥心里,小宇已經不再是他的兒子了。也許,三年的監獄生活已經讓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或者,也許還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以為是哥哥發來了新消息,心跳瞬間加速。
但打開一看,原來是妻子發來的:"小宇想要你回去,他說要聽爸爸講故事才能睡著。"
我笑了笑,收起手機準備回病房。
走到病房門口時,我聽到里面傳來小宇的聲音:"媽媽,為什么爸爸今天這么難過?"
妻子的聲音:"爸爸不是難過,是擔心你的身體。"
"可是我覺得爸爸好像在哭。"
"那是因為爸爸太愛你了,看到你生病,心里很著急。"
"我也愛爸爸,我要快點好起來,不讓爸爸擔心。"
聽到這對話,我的眼淚又一次涌了出來。
這個孩子,這個善良懂事的孩子,他有什么錯?他只是想要父母的愛,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推門走了進去。
"爸爸!"小宇興奮地叫道,"你去哪里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傻孩子,爸爸怎么會不要你?"我坐到床邊,輕撫著他的頭發,"爸爸只是去外面透了透氣。"
"那你現在可以給我講故事了嗎?"
"當然可以。今天想聽什么故事?"
"我想聽勇敢的小王子的故事。"
我開始給他講故事,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我暗暗發誓:不管任何人怎么想,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保護好這個孩子,給他最好的愛和最溫暖的家。
因為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兒子,我就是他的父親。
血緣關系重要嗎?當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愛,是陪伴,是責任。
就在這時,妻子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我們都愣住了。
06
妻子顫抖著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以為是哥哥發來的。但打開一看,發信人是"李建華的獄友"。
消息很長:
"您好,我是李建華的室友張軍。建華讓我用我的手機給您發這條消息。他說他必須告訴您真相了。"
"三年前,建華確實撞死了人,但不是因為酒駕。那天晚上,嫂子王雅麗帶著小宇離家出走,建華發現后開車去追。在路上,嫂子打電話威脅說要帶著小宇跳河自殺。建華急瘋了,拼命開車趕過去,結果在十字路口撞死了一個行人。"
"事故發生后,警察以為是酒駕,因為建華當天中午確實喝了酒,血液中有酒精殘留。但實際上他已經醒酒很久了,撞人是因為太著急救老婆孩子,注意力不集中。"
"建華沒有為自己辯護,因為他覺得不管什么原因,撞死人都是事實。他寧愿承擔酒駕的罪名,也不愿意讓警察知道嫂子要自殺的事,怕影響到您對小宇的照顧。"
"但最痛苦的是,建華后來才知道,嫂子根本沒有帶小宇離開。她把小宇一個人留在家里就跑了,電話里說的跳河也是假的,只是想逼建華和她復合。"
"建華知道真相后幾乎崩潰了。他為了救一個撒謊的女人,害死了無辜的路人,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他覺得自己是個徹底的失敗者,不配再當父親。"
"這三年來,建華每天都在痛苦中度過。他不是不想念小宇,而是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對這個孩子。他知道您把小宇照顧得很好,他也知道小宇已經把您當成了父親。"
"今天晚上收到您的消息時,建華哭得像個孩子。他說孩子生病他應該在身邊,但他沒有資格。他讓我轉告您:'小宇有您這樣的父親,是他最大的幸運。我這個生父,確實關不上什么事了。'"
"建華說,如果小宇需要什么,請您盡管開口。他會想辦法承擔一切費用。但他不會再打擾您們的生活了,因為他不想讓小宇知道自己有一個殺人犯父親。"
"最后,建華讓我代他謝謝您和嫂子。他說,等出獄后,他會遠遠地搬走,再也不會出現在小宇面前。"
看完這條長長的消息,我和妻子都愣住了。
原來如此。
原來"關我什么事"的背后,隱藏著這樣的真相。
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07
我拿著手機,手抖得厲害。
三年了,我一直以為哥哥是因為酒駕害死了人。我埋怨過他的不負責任,埋怨過他的沖動魯莽。
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他是為了救妻子和孩子才出的車禍,卻沒想到妻子在撒謊,孩子被獨自留在家中。
更可怕的是,他為了保護小宇不受影響,寧愿承擔酒駕的罪名,也不說出事情的真相。
這三年來,他不是不想念兒子,不是不關心兒子,而是覺得自己不配當父親。
"關我什么事",原來是他對自己最殘酷的懲罰。
我想象著哥哥在監獄里的日日夜夜。他肯定無數次想念過小宇,想象過小宇的成長,想知道小宇是否還記得他。
但他不敢問,不敢打擾,因為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父親,一個殺人犯。
妻子也在哭。她說:"天哪,他這三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是啊,一個父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撫養,卻不敢表達思念,不敢要求見面,這需要多大的痛苦和克制?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這三年來哥哥從來不回復我發的小宇的照片。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每一張照片對他來說都是甜蜜的折磨。
我也明白了,為什么他聽到"孩子出事了"能夠秒回。他一直在關注著,一直在等待著,哪怕只是一條消息。
但他回復"關我什么事",是在提醒自己,是在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小宇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穩,他不知道關于自己的這些復雜情況。在他的世界里,我就是他的爸爸,妻子就是他的媽媽,我們是相愛的一家人。
可是現在,我該怎么辦?
我拿起手機,想要回復那個獄友,但不知道該說什么。
說"孩子沒事了,請告訴他不用擔心"?
說"如果他想見孩子,我可以帶小宇去監獄"?
還是說"小宇一直把我當父親,以后還是不要見面了"?
每一個選擇都很困難,每一個選擇都會傷害到某個人。
妻子看出了我的糾結。她輕聲說:"志強,你覺得小宇應該知道真相嗎?"
這是個更難回答的問題。
小宇現在六歲,已經有了基本的認知能力。如果我告訴他真相,他能理解嗎?他會怎么想?
如果我不告訴他,讓他繼續以為我是他的父親,對哥哥公平嗎?對小宇自己公平嗎?
更重要的是,哥哥出獄后該怎么辦?他說要搬到遠方去,再也不見小宇。但這樣的選擇對嗎?
一個父親和兒子,就應該永遠分離嗎?
我想起小時候和哥哥的日子。我們雖然經常吵架,但血濃于水的感情是真實存在的。
哥哥教我騎自行車,教我游泳,在我被人欺負時為我出頭。我們分享過秘密,分享過零食,分享過童年的快樂。
現在的哥哥,雖然犯了錯,雖然經歷了痛苦,但他本質上還是那個會保護家人的男人。他寧愿承擔更重的罪名,也要保護小宇不受傷害。
這樣的父親,真的不配擁有兒子的愛嗎?
我看著熟睡中的小宇,心里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拿起手機,開始給那個獄友回復消息。
08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出了這樣一段話:
"請告訴李建華,孩子現在很好,已經脫離危險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
"另外,請告訴他,小宇一直都是我們家的寶貝。這三年來,我和妻子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他聰明懂事,善良可愛,是我們的驕傲。"
"但是,我也要告訴他,血緣關系是無法改變的。不管發生了什么,他都是小宇的父親,小宇都是他的兒子。這個事實,任何人都無法否認。"
"我知道他覺得自己不配當父親,但我要說的是,一個為了保護家人而犯錯的父親,比一個自私自利的完美父親更值得尊敬。"
"小宇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決定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他真相。每個孩子都有知道自己來歷的權利,也有愛自己父母的權利。"
"李建華出獄后,我希望他不要逃避。小宇需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有缺點但也有愛心的人。"
"我們可以慢慢來,讓小宇逐漸接受和理解。我相信,愛可以戰勝一切困難。"
"最后,我想說的是,李建華永遠是我的哥哥,小宇永遠是我們的侄子。這個家庭,需要所有人的愛來支撐。"
發送這條消息后,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妻子看著我,眼中滿是理解和支持:"你做得對,志強。家人就應該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小宇的體溫完全正常了,各項檢查指標也都恢復正常。醫生說可以出院了,但要繼續在家休養幾天。
辦理出院手續時,我收到了獄友的回復:
"建華看了您的消息后哭了很久。他說他有您這樣的弟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他讓我告訴您,他會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獄。出獄后,他會慢慢學著重新做一個父親。"
"另外,他還說了一句話:'小宇能有志強這樣的爸爸,比什么都重要。但小宇也應該知道,他的生父并不是一個壞人。'"
看到這條消息,我的眼眶又濕潤了。
回到家后,小宇的精神狀態很好,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活潑。他拿著玩具熊,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
"爸爸,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去游樂園?"他問道。
"等你完全好了,我們就去。"我坐在他身邊,"小宇,爸爸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
我想了想,覺得現在還不是告訴他全部真相的時候。但我可以先做一些鋪墊。
"小宇,你知道爸爸還有一個哥哥嗎?"
"知道啊,就是大伯伯對吧?媽媽之前跟我說過的。"
"對,大伯伯現在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工作,不能經常回來看我們。"
"他什么時候會回來?"
"還要等一段時間。但是小宇要記住,大伯伯很愛很愛你,就像爸爸媽媽愛你一樣。"
小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也會愛大伯伯的。"
"真是個好孩子。"我抱住了他。
一年后,哥哥因為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提前出獄了。
出獄那天,我帶著小宇去接他。小宇已經七歲了,更加懂事了。在這一年里,我逐漸告訴了他一些真相,當然是用他能理解的方式。
我告訴他,大伯伯是他的爸爸,但因為一些復雜的原因,不能陪伴在他身邊。我和媽媽雖然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但我們愛他就像愛親生孩子一樣。
小宇很聰明,他理解了這種復雜的關系。他說:"爸爸,我可以有兩個爸爸嗎?一個是生我的爸爸,一個是養我的爸爸?"
"當然可以,小宇。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因為有很多人愛你。"
在監獄門口,我看到了瘦了很多的哥哥。三年多的監獄生活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但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堅定了。
當他看到小宇時,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小宇有些害羞,躲在我身后偷偷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小宇,這就是大伯伯,也就是你的生父。"我輕聲對小宇說。
小宇走向哥哥,怯怯地說:"大伯伯好。"
哥哥蹲下來,和小宇平視。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小宇,你好。大伯伯...爸爸想你了。"
"我也想你。"小宇說完這話,主動抱住了哥哥。
那一刻,我們三個大男人都哭了。
現在,兩年過去了。小宇九歲了,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學生。他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妻子和后來哥哥重新娶的妻子),一個充滿愛的大家庭。
哥哥重新找到了工作,也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他每個周末都會來看小宇,陪小宇做作業,陪小宇踢球。
小宇很適應這種生活。他對別人說:"我有兩個爸爸,一個爸爸生了我,一個爸爸養了我,他們都很愛我。"
有時候我會想起那個夜晚,想起救護車上收到的那條消息:"關我什么事。"
現在我知道,那不是冷漠,而是一個父親對自己最深的懲罰。
真正的愛,有時候不是表現在"我要擁有",而是"我不配擁有"。
但幸運的是,愛最終戰勝了一切。
小宇擁有了完整的愛,哥哥重新找回了父親的身份,我們一家人重新團聚了。
這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故事,但這是一個關于愛、關于寬恕、關于成長的真實故事。
有時候,我們以為失去的,其實從未真正失去。
有時候,我們以為不可能的,其實只是需要時間和勇氣。
血濃于水是真的,但愛比血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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