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獲悉,在上海圖書館年度館藏大展“攟古繼美——上海圖書館藏蘇州潘氏典籍文獻展”中,展出了一本唐伯虎珍藏的宋刻本《通鑒紀事本末》。由唐伯虎本人認真摘抄的眉批和興之所至的手書,讓世人有機會窺見這位江南第一才子讀書時的“小心思”。其中,最有趣的批注出現在《通鑒紀事本末》的二十一卷結尾:“晉昌唐寅醉中讀,自南北交兵起”。想象一下,唐伯虎在桃花庵夢墨亭中,邊飲,邊讀書,讀到興處,揮毫落紙,筆法肆意、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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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伯虎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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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花溪漁隱圖》中垂釣于“湖上桃花塢”的當是畫家本人。
唐寅(1470-1523),字伯虎,又字子畏,別號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魯國唐生、逃禪仙吏等,蘇州人,“江南四大才子”之一。作為明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唐伯虎詩詞曲賦無不精通,在繪畫和書法方面更是天賦異稟。然而,唐伯虎還有隱藏的另一面——一個愛藏書、愛讀書、愛寫批注的“學霸”。
好玩的典故要記下來
據上海圖書館公布的資料介紹,《通鑒紀事本末》是中國第一部紀事本末體史書,由南宋史學家袁樞編纂。全書共四十二卷,以司馬光的編年體通史——《資治通鑒》為藍本,選取了戰國三家分晉至五代周世宗征淮南間的歷史事件獨立成篇。這種以“事件”為中心的史書,兼具史料價值和文學可讀性,因而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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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唐伯虎在讀《通鑒紀事本末》時,遇到重要的歷史節點,喜歡將原文部分語句直接抄出。在讀到三國時期的精彩歷史時,他的注意力也發生了有趣的轉變,批注也變得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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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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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上寫的“大耳兒(繁體)”,小編差點看成“大耳光”。
在讀到“曹操纂漢”時,“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呂布被曹操所擒,希望劉備能為自己求情,奈何劉備反而提醒多疑的曹操。臨死前呂布怒斥道:“大耳兒最叵信。”劉備天生耳朵大,唐伯虎寫下了“大耳兒”的批注,仿佛他也覺得這綽號甚是有趣。
更妙的是,唐伯虎在書中還發現了曹操的一句名言:“生子當如孫仲謀”。唐伯虎沒有記的下半句是:“如劉景升兒子,豚犬耳。”意思是生兒子就應該像孫權一樣,像劉表的兒子,就像豬狗罷了。三國時孫權率領七萬士兵抵御曹軍,雙方相持了一個多月。曹操見孫權的舟船、器械、軍隊整齊嚴肅,才發出如此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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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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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這些批注透露出唐伯虎讀書時的狀態,他不是一味刻板地做學問,而是在享受閱讀的樂趣。看到有趣的史料,也會像現代人看到好玩的梗一樣,私底下默默“背梗”。
生氣的時候要吐槽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唐伯虎讀史,更多的是認真、嚴肅的一面。
讀到唐代的“武韋之禍”,特別是關于武則天“臨朝稱制”時,裴炎因請求武則天歸政于皇帝而被陷害致死,唐伯虎眉批的筆跡開始變得急促而用力,憤怒寫下“讀書至此,恨不作刺客以尺刃陷騫、李之胸也”。裴炎是當時實際上的宰相,從自己的“崗位職責”直言,卻被騫味道、李景諶誣陷有謀反之心而被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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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唐伯虎為何如此激動?這要從他自己的經歷說起。
弘治十一年(1498),28歲的唐伯虎參加應天府鄉試,獲鄉試第一(南京解元),一時名聲大噪。次年,唐伯虎滿懷信心赴京師參加會試,卻因科舉案受牽連入獄,最終被罷黜為吏,永遠喪失了科舉入仕的資格。正因如此,他才會為裴炎的遭遇扼腕嘆息,對小人當道產生憤懣。
毫無疑問,科場案對唐伯虎的打擊是致命的,他不僅失去了人人追求的仕途機會,還因“舞弊”的污名遭受非議。回鄉后的他終日飲酒賦詩,后筑桃花庵作為居所,盡情地發揮自己的天賦,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詩畫創作中,成為一代名畫家。
喝醉的時候要記錄
最有趣的批注出現在《通鑒紀事本末》的二十一卷結尾:“晉昌唐寅醉中讀,自南北交兵起”。想象一下,唐伯虎在桃花庵夢墨亭中,一邊飲酒,一邊讀書,讀到興起處,揮毫落紙,筆法肆意、灑脫,甚至還記錄了自己是從“南北交兵”開始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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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唐伯虎的始祖是前涼的涼州晉昌郡陵江將軍唐輝,盡管他家早在明朝初年就已遷居蘇州,但他仍以晉昌為郡望,在書畫中常用“晉昌唐寅”落款,這是一種文化認同,也是對家族歷史的追溯。據祝允明《夢墨亭記》記載,唐伯虎曾經前往九鯉湖游玩,夜宿九仙觀,仙人夢中賜墨萬個,所以才將桃花庵中的亭子命名為“夢墨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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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陳淳《桃花塢圖頁》 故宮博物院
醉眼朦朧中,在唐伯虎的世界里,歷史與現實交錯,個人的命運在歷史的江河中沉浮,這才是真正的“醉讀”。
本次展出的《通鑒紀事本末》, 除了鈐有唐伯虎的藏印“南京解元”“唐寅私印”外,還有潘祖蔭的“潘祖蔭藏書記”“吳縣潘伯寅平生真賞"等印,說明這部書后來被“阿祖”收入了書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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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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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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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鑒紀事本末》
拋開唐伯虎身上的諸多標簽,從唐伯虎手批的《通鑒紀事本末》中,我們能夠看到他讀書時最真實的狀態:時而會心一笑,時而拍案而起,時而醉中揮毫,也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更加立體、更加真實的讀書人日常。
(本文內容據上海圖書館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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