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者按:即日起,本報開始連載作家馮杰的《懟畫錄》。河南話里,“懟”不是一個“細詞”,而是一個“粗詞”,含魯莽猛烈味,起意多指做壯漢粗事。好在“懟”還有另一層意思,也有“討論”“碰撞”之意。《懟畫錄》是馮杰幾十年紙上生涯最好的證明,也是他作為詩人、散文作家以及文人畫家多重身份的集中呈現。
![]()
第三池 畫草蔬
畫艾記
兼說艾葉魚和谷雨時令吃
到抱樸谷去是為了畫艾。
那里有一條溪叫回龍灣,許多年前上下兩個村落,上游條件物產豐厚,下游貧瘠欠缺一些,下游羨慕上游。下游村民商議要峰回路轉,便從縣城請來一位方士作法,要把上游好風水占住,具體細節是需要找來九位老道前去破風水,先把青龍攔腰斷了。
方士交代,聽到山道上馬鈴鐺響就躲起來,沒有聲音就鑿。
所謂一條青龍,就是一條十多丈的青石,橫在溪澗。我好奇害死貓去看時,果然上面九道深縫,縫隙都有青苔,往上一坐,屁股有點涼。我隨便一問,便引出來上面這一傳說。石頭象征性鑿空九道,大概是九位老道的讖語。
路邊見到一種奇草開著白花,曲曲彎彎爬上樹,像樹開的花,同行馬導游說,這是“鐵線蓮”。回鎮上,馬導游拿冊頁趁機讓我題字,我故作風雅寫上急就句,“老道不知何處去,青龍依舊臥水中”。
一路山艾氣息逐漸濃烈。
回來把傳說里的一條青龍和九位老道們都忘記,只記住約我來的老杜在宴席中上的一盤炸艾葉。食材是山里的野艾葉,上來一盤,馬上吃光,再要第二盤。綠艾葉用白盤子襯托顯得很好看,我是第一次吃炸野艾葉,我的標準是:一次旅途能記住一道味就算不虛此行。譬如有一年到濮陽老城,一路下來,只記住一味鹵羊頭。
一直想著酸菜是可以釀造口水的,像曹操的梅子。我開始惦記著炸艾葉,也要帶回家作一嘗試。山里廚師交代,取材時只掐艾枝上面的新芽,下面老葉不用。炸前,一定在清水里浸泡一夜,去掉濃烈苦味。在旅途山路上,我開始留意兩旁艾葉。
山上的艾葉清瘦,遠沒有平原上的艾葉肥大,但氣味充足。它們才是一身艾的氣息,風來,幾乎能代表艾的方向。老杜說,近年社會艾灸需要艾量大,山下人工種艾一年都割四茬,早沒藥力了。這山里的艾只在端午節這一天割一茬,故香氣濃烈。為了增加說服力,他說當年神農嘗百草就是嘗的這里的艾。
艾葉還可蒸饅頭,可揉艾葉丸子,做艾葉雞蛋湯,最好吃的方式是這一種油炸,缺點是費油。和炸“荊芥魚”“香椿魚”一樣,細致一點可叫“艾葉魚”。
回到家里,讓太太炸了一盤艾葉,特意盛在一面白盤子里。上桌后孩子們覺得苦,不吃。
我夾一片,吃得新鮮,再細細品,卻沒有山里那一盤炸艾葉氣韻生動。那是抱樸谷的艾葉。
我說炸得不太好吃,完全沒山里的艾味地道。太太有大于艾葉的強烈情緒,說,比起上一段全市“新冠”疫情封城倆月時在單位干啃方便面強多啦,將就吃吧。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馮杰,1964年生于河南新鄉。20世紀80年代開始文學創作,出版有詩集《一窗晚雪》《在西瓜里跳舞》,散文集《說食畫》《泥花散帖》《馬廄的午夜》《北中原》《鯉魚拐彎兒》《文字的虎皮花紋》,書畫集《野狐禪》《畫句子》等。曾獲臺灣《聯合報》文學獎、《中國時報》文學獎、臺北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等文學獎項,被海外文壇稱譽為“獲臺灣文學獎項最多的大陸作家”。
如果你喜歡本文,請分享到朋友圈
想要獲得更多信息,請關注我們
責 編 | 王藝航(見習)
審 核 | 張建全
終 審 | 張嘉懿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