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呀?”
阿梨從柜臺邊撿起一條編織手鏈。
軍綠色的繩扣,沾著干涸的血漬,上面還掛著一顆小小的銀色子彈殼。
我抬起目光,認出了那是當年送給顧淮深的“平安扣”。
那時他還不是肩章閃亮的少將。
而是因父親貪腐案牽連、被丟在軍區大院外自生自滅的少年。
我在冬夜的路燈下發現他。
渾身是傷的少年蜷在雪堆里,忽然伸手攥住我的褲腳。
我不顧母親和哥哥的反對把他帶回家,用零花錢請來醫生,一點一點把他從高燒昏迷中拉回來。
十六歲的顧淮深就這樣留在裴家,成了我的“小尾巴”。
我翻墻逃課,他在下面接應。
我被罰站,他默默陪到深夜。
我被人欺負,他頭一個站起來,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也要護著我。
后來情竇初開,我們躲在別墅花園的梔子叢中接吻。
笑得像兩個偷吃糖的孩子。
直到他十九歲那年,執意要去最艱苦的邊防部隊。
“小梔,你等我。”
“等我立了功,替父親正名,就能堂堂正正回來娶你。”
他一遍遍親吻我的頭發:
“我一定回來,這輩子只要你。”
我哭著烤了整夜他最愛吃的小蛋糕,又編了這條手鏈塞進他行軍包。
母親和哥哥始終不喜歡他,但拗不過我的眼淚。
他們最終動用了裴家的人脈,為他鋪平了最初的路。
兩年間,顧淮深的名字開始出現在軍報里。
他從邊境帶回三等功,接著是二等功,破格提干的消息一個接一個。
他調回北城軍區那天,我歡喜得手都在抖。
可同一天,我的身世曝光。
我不是裴家的女兒。
是當年被保姆故意調換的、親生父母在菜市場賣魚的孩子。
真千金裴鳶被接回別墅那天,母親拉著我的手承諾:
“就算鳶鳶回來了,你也是裴家的女兒。”
哥哥揉亂我的頭發,笑容依舊:
“不過是多添一副碗筷,小梔,一切都不會變。”
顧淮深甚至沒去司令部報到,先沖來找我,用力把我按進懷里:
“我現在有能力保護你了。”
“就算裴家不要你,我要你。”
我懸著的心緩緩落回原處。
出于補償心理,我開始事事以裴鳶為先。
帶她逛街,教她禮儀,有什么好東西都讓她先選,生怕她感到半點不適。
裴鳶也總是挽著我甜甜地叫姐姐,眼睛彎成月牙。
那時我是真心高興,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這么好的家人和愛人。
后來我和顧淮深的約會也會帶上裴鳶。
剛開始顧淮深極力抗議,覺得裴鳶打擾了我們的二人世界;
裴鳶也會氣紅了臉,說顧淮深不安好心,想耍流氓。
我兩頭調解,才讓這兩人勉強維持表面和平。
慢慢的,不知從什么時候,顧淮深開始記得裴鳶的喜好,記得她的生理期,記得她衣服的尺碼...
而裴鳶也總纏著我講顧淮深小時候的事。
直到跨年夜的那場車禍。
失控撞向護欄時,我眼睜睜看著顧淮深第一時間側身將裴鳶護進懷里。
我的額頭撞上前座椅背,血順著睫毛往下淌。
醫院里他攥著我的手解釋:“小梔,我當時是把青容誤認成了你……”
我沒說話,整顆心都沉進冰窟里,冥冥有什么東西已經失控。
拆線那天,我提前出院。
在別墅花園的梔子叢中,看見兩道交疊的身影。
顧淮深的手指插在裴鳶發間,吻得專注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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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在原地,以為自己在做一場荒誕的噩夢。
可心臟撕扯的劇痛真實得無法忽略。
我沖上去扯開兩人,扯落了滿地梔子,用盡全力扇在顧淮深臉上。
顧淮深沒躲。
但當我轉向裴鳶時,他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將我甩開。
我踉蹌著摔在草坪上,掌心被碎石劃出血痕。
他卻只是護住裴鳶,聲音冷硬:
“鳶鳶是你妹妹,你憑什么動手?”
“裴梔,你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和個瘋子有什么區別?”
裴鳶靠在他懷里抽泣:
“對不起姐姐……可我和淮深是真心相愛的。如果沒被調換,先遇見他的人本來就是我。”
她唇上還泛著被親吻的曖昧水色。
“我可以道歉,但淮深我不能還給你。”
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崩斷。
我抓起花盆砸過去,用盡所有惡毒詞匯詛咒他們。
顧淮深只是冷笑:
“你真該去看看精神科。”
母親和哥哥趕到時,看著披頭散發的我皺緊眉頭:
“小梔,別鬧了。”
“鳶鳶是你妹妹,非要弄得這么難看嗎?”
他們站在一起,神情是如出一轍的冰冷與厭煩。
而我狼狽不堪地站在對面,披頭散發,沾滿泥污,像個瘋子。
那一瞬間,我恍惚意識到了什么。
可我不甘心。
我沖到軍區找顧淮深,在他宿舍樓下哭喊嘶吼。
他卻只是推開窗戶:
“再騷擾鳶鳶,我會申請禁制令。”
不甘像毒藤纏住心臟。
我找到軍報的記者,控訴顧淮深負心,裴鳶知三當三。
我在基地門口拉橫幅,不顧一切要讓他們身敗名裂,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個被我供養出來的將軍,是個背信棄義的混賬。
可最后我被裴家保鏢拖了回去。
哪怕砸碎了所有東西,用玻璃抵住脖頸,也只換來哥哥一記耳光:
“裴梔,你鬧夠了沒有?”
“你占了鳶鳶二十年人生,這些本來就是你欠她的!”
他們把我鎖在別墅地下室,每天只從門縫推進一盒餿掉的盒飯。
黑暗與寂靜像砂紙,慢慢磨平所有棱角。
直到某天鐵門打開,顧淮深站在逆光里:
“結婚報告批下來了。”
“裴梔,我會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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