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七十多歲的老人深夜割腕，兒子趕到時人還清醒，卻說出別救我的話。老人被抬上救護車時，手腕還在滲血，他閉著眼睛反復念叨著太難受了。兩年前糖尿病足爛掉兩個腳趾，每天換藥疼得直哆嗦，如今又添了晚期肺癌，骨頭里都像有蟲子在爬。縣醫院急診室的白熾燈晃得人睜不開眼，醫生的話像冰錐子扎進兒子心里：救過來也活不過三個月，還得受清創化療的罪。兒子蹲在走廊里撥了七八個電話，親戚們支支吾吾，當醫生的遠親嘆著氣說人財兩空。他想起父親疼得整宿睡不著覺，求他買安眠藥時的眼神，最后簽下放棄搶救的字時，鋼筆尖把紙戳出個洞。村里人議論紛紛，有人罵他白眼狼，也有人背過身抹眼淚。凌晨三點老人走了，臉上倒比前幾個月安詳。喪事上兒子沒掉一滴淚，只是把父親換藥用的紗布燒成灰。這事讓我想起老家話說的好死不如賴活著，可真到了那一步，誰又有資格替別人決定賴著活呢？醫學能吊著口氣，卻吊不住尊嚴，當活著只剩下煎熬，放手或許才是最后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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