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
老公出差給我8萬生活費，我跟閨蜜說只有5000，她心疼地請我吃飯
門鈴響得像一道催命符。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的，不只是我的公公婆婆，還有我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們四個人，像四座山，堵在我家門口，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凝重與不容置喙。
婆婆王桂花一把推開我，徑直走進客廳，那雙精明的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著我的家。
“林晚，別裝了。”
她的聲音尖利，劃破了午后的寧靜。
“我們都知道了，陳陽這次出差，給了你一大筆錢。”
“小浩要結婚，彩禮加首付還差十五萬，你這個做大嫂的，不能見死不救吧？”
十五萬。
她可真敢開口。
我站在門口，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凝固了。
我看著我的爸媽，他們躲閃著我的目光，我媽甚至還對我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我順著點。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個局，原來是為我設的。
而引線，是我那個心疼我“過得苦”，非要請我吃飯的好閨蜜，張淼。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我老公陳陽是項目工程師，常年需要出差。
這次的項目在國外，一去就是三個月。
臨走前一晚，他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聲音悶悶的。
“老婆，辛苦你了，又要一個人在家。”
我笑著拍拍他的背：“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他“嗯”了一聲，然后把手機遞給我。
“我給你轉了八萬塊錢，你收一下。”
我愣住了：“怎么這么多？我一個人在家，花不了什么錢。”
“拿著。”陳陽的語氣不容拒絕，“五萬是這個季度的房貸和車貸，還有三萬是你的生活費，想買什么就買，別省著。你在家把日子過舒坦了，我在外面才安心。”
他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兩萬出頭，這八萬，幾乎是他一個季度的全部收入了。
一股暖流淌過心田，我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知道了，老公最好啦。”
第二天送走陳陽，看著銀行卡里多出來的八萬塊，我心里是滿滿的安全感和幸福感。
我沒打算動用那三萬生活費，想著等他回來，這筆錢可以存起來，作為我們未來的小金庫。
日子過得平淡，我每天上班下班，自己做飯，偶爾會覺得孤單。
這天，閨蜜張淼給我發微信。
“晚晚，在干嘛呢？出來吃飯呀！”
張淼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關系鐵得不能再鐵。
我回她：“不了吧，一個人懶得動。”
“別呀，陳陽出差了，你一個人多無聊。出來嘛，我請客。”
她語氣熱情，我沒再推辭。
我們在商場里一家新開的網紅餐廳見了面。
張淼打扮得光鮮亮麗，新買的蔻馳包包隨意地放在手邊。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狀似關心地說：“晚晚，你這件衣服是不是前年的款了？怎么還穿著。”
我低頭看了看，笑道：“我覺得挺好看的，穿著也舒服。”
“哎呀，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張淼給我倒了杯檸檬水，“陳陽也真是的，出差那么久，生活費給了你多少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倒不是我小氣，而是我對張淼，不知為何，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防備。
她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快，還有點……見不得別人比她好。
上一次我升職加薪，請她吃飯，她嘴上恭喜我，回頭就在共同的朋友圈里說我“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兒”。
后來還是別人截圖給我看，我才知道。
我沒跟她計較，只當是她無心之失，但心里終究是留了根刺。
我腦子一轉，嘆了口氣，把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拿了出來。
“別提了，就五千。”
“五千？”張淼的音調瞬間拔高，引得鄰桌的人都朝我們看來。
她趕緊壓低聲音，一臉的不可思議：“三個月就給你五千？我的天，陳陽也太摳門了吧？他一個月工資不是兩萬多嗎？”
我故作委屈地攪著杯子里的檸檬片。
“他說他在外面也要花錢，讓我省著點。說家里水電煤氣也花不了多少，吃飯么，我自己做也省錢。”
我把陳陽塑造成了一個典型的“摳門丈夫”形象。
張淼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濃濃的“心疼”和一絲掩飾不住的“優越感”。
“晚晚，你這日子過得也太苦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不行，今天這頓必須我請！你可千萬別跟我搶。”
她點了一桌子最貴的菜，一邊吃，一邊數落陳陽的不是。
“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可得把錢看緊了。”
“一個月就給你這么點，剩下的錢指不定花到哪里去了呢。”
“你也是傻，怎么不多要點？夫妻之間，還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只是低頭默默吃飯，時不時附和一句“是啊”、“你說得對”。
看著她那副義憤填膺、為我打抱不平的樣子，我心里只覺得好笑。
一頓飯吃完，她搶著付了五百多塊錢。
臨走時，還拍著胸脯對我說：“晚晚，以后有困難就跟我說，別一個人扛著。這日子啊，不能過得太憋屈了。”
我點點頭，對她說了聲“謝謝”。
看著她開著她老公新給她買的寶馬車瀟灑離去，我轉身走進地鐵站。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我只是撒了一個小謊，保護自己的生活不被窺探和議論。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小小的謊言，會被張淼添油加醋，變成一把捅向我的刀子。
那頓飯之后過了大概一個星期。
婆婆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那熟悉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
“林晚啊，你和小浩的婚房看得怎么樣了？”
我愣了一下，小叔子陳浩要結婚，我是知道的。
但看婚房這種事，怎么會問到我頭上來？
我老實回答：“媽，我最近上班忙，沒顧得上。”
“忙忙忙，一天到晚就知道忙你自己的事！”婆婆的語氣瞬間就不耐煩了，“你作為大嫂，弟弟的人生大事，你就一點都不上心嗎？”
我有點懵：“媽，小浩買房，我……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啊。”
“怎么幫不上？”婆婆的聲音拔高了八度，“陳陽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我跟你說，我們看好了一套房子，首付要三十萬，我們老兩口把養老的錢都拿出來了，還差十五萬，你給出一下。”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媽，你說什么？我……我出十五萬？”
“對！就是你！”婆婆的語氣理直氣壯，“你別跟我說你沒錢！陳陽的工資卡不是在你那兒嗎？他一個月兩萬多，一年就是二十多萬！你們結婚這幾年，也沒什么大開銷，存個幾十萬總有的吧？”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下來。
“媽，我們每個月要還房貸車貸，還要生活開銷，真的沒存下多少錢。而且，陳陽給我的錢，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我不能一個人做主拿出來給小浩買房。”
“什么夫妻共同財產？陳陽是我兒子，他的錢就是我們陳家的錢！給你花就不錯了，你還想獨吞？”
婆婆的話越來越難聽。
“我告訴你林晚，這十五萬，你必須拿出來！不然，我就讓你爸媽來評評理，看看他們養的好女兒，是怎么扒著我們陳家的錢，連自己親弟弟都不管的！”
說完，她“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氣得渾身發抖。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向雖然有些偏心小兒子，但還算講道理的婆婆，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蠻不講理，獅子大開口。
直到兩天后，我媽給我打來電話。
電話里，我媽的語氣欲言又止。
“晚晚啊，你……你跟陳陽，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一頭霧水：“沒有啊，媽，我們挺好的。”
“那……他怎么……怎么生活費就給你那么點啊？”我媽小心翼翼地問。
我心里“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媽，你聽誰說的？”
“你張淼阿姨說的。”我媽口中的“張淼阿姨”，就是張淼的媽媽，“她今天來我們家串門，說聽張淼說的，說陳陽出差三個月，就給了你五千塊錢生活費，說你日子過得可苦了，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買。”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張淼！
竟然是她！
我媽還在繼續說：“你婆婆家那邊，好像也知道了。你婆婆的一個遠房親戚，跟張淼婆家是鄰居。這事兒一傳十，十傳百，現在好多人都知道了。”
“他們都說，陳陽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把錢都給外人了，才這么苛待你。”
“你婆婆覺得臉上掛不住，又覺得陳陽肯定藏了私房錢，所以才……”
我全明白了。
原來根源在這里。
張淼那個大嘴巴，把我跟她說的“秘密”，當成八卦到處宣揚。
她那看似“心疼”我的言論，傳到婆婆耳朵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版本。
版本一：我這個兒媳婦在外面敗壞他們陳家的名聲，說他們兒子摳門。
版本二：大兒子陳陽肯定藏了私大筆錢，沒有交給家里，只給了兒媳婦一點點零頭，這是不孝。
這兩個版本疊加在一起，再加上小叔子結婚急需用錢。
于是，我，就成了他們眼中那個“私藏了巨款”的惡毒大嫂。
他們不是來“借”錢的，他們是來“拿”回本該屬于他們陳家的錢。
我氣得發笑，也冷得發抖。
這就是我掏心掏肺對待的閨蜜。
這就是我盡心盡力孝順的婆家。
思緒回到現在。
我看著堵在我家門口的四位至親，只覺得荒謬又可笑。
婆婆王桂花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心虛了。
她一屁股坐在我家的沙發上，拍著大腿就開始唱念做打。
“哎喲喂，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把兒子養大，娶了媳婦忘了娘啊！”
“一個月兩萬多的工資，就給家里五千塊錢，剩下的錢都哪里去了？都被你這個給藏起來了啊！”
她一邊哭嚎，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瞟我。
公公陳大柱則板著一張臉，扮演著一家之主的角色。
“林晚，我們今天來，不是跟你商量的，是來通知你的。”
“小浩是你親弟弟，他結婚，你這個做哥嫂的，理應幫忙。這十五萬，你今天必須拿出來。”
小叔子陳浩，那個被他們寵上天的寶貝疙瘩，則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躲在婆婆身后，低著頭玩手機，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錢，是父母幫他要的。
臉，是哥嫂丟的。
他只需要坐享其成。
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我的父母。
“爸，媽，你們也是這個意思嗎？”
我媽一臉為難，扯了扯我的衣袖。
“晚晚，你婆婆他們……也是為了小浩好。一家人，別鬧得太僵了。”
“錢的事情，你要是手頭緊，我們和你爸再給你湊點。親家都上門了，別讓人家看笑話。”
看笑話？
我心底冷笑一聲。
現在，我，不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我爸全程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地抽著煙，客廳里很快就煙霧繚繞。
他的沉默，就是一種默許。
他們不是來為我撐腰的，他們是來當說客，甚至，是來當幫兇的。
他們覺得，女兒嫁出去，就應該以婆家為重。
他們覺得，為了所謂的“家庭和睦”，女兒受點委屈，是應該的。
我看著眼前這四張臉，有我應該孝順的公婆，有我應該尊敬的父母。
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著“理所當然”。
好像我，林晚，就應該無條件地為陳浩的人生買單。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我突然覺得很累。
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
我不想再跟他們爭辯，不想再跟他們解釋。
因為我知道，沒有用的。
在一個裝睡的人面前，你永遠無法叫醒他。
在一個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的人面前，你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狡辯。
客廳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婆婆的哭嚎還在繼續，公公的臉色越來越沉，我媽還在旁邊小聲地勸我。
“晚晚，你就服個軟吧。”
“錢拿出來，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我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開口。
“錢，我沒有。”
三個字，像三顆石子，投進了看似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婆婆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沒有錢。”我重復道，聲音不大，但異常清晰。
“你放屁！”婆婆徹底撕破了臉皮，開始口不擇言，“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陳陽的錢不在你這里在哪里？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霸占著我兒子的錢，連弟弟都不幫，你安的什么心！”
“不下蛋的母雞”五個字，像五根淬了毒的針，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我和陳陽結婚三年，一直沒要孩子，是因為我們想先拼事業，等經濟條件更穩定一些。
這是我們夫妻倆商量好的決定。
可在她嘴里，就成了我生不出孩子的罪證。
我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被我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我知道，今天，我不能哭。
哭了，就代表我輸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媽，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尊重？你配嗎？”婆婆不依不饒，“你不把我們當長輩，還想要我們尊重你？我告訴你林晚，今天你要是不把錢拿出來，我就住在這里不走了！”
說著，她還真的就往沙發上一躺，一副無賴的樣子。
公公也在一旁幫腔：“林晚，別逼我們把事情做絕了。”
我媽急得團團轉，拉著我的手，都快哭了。
“晚晚，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啊！快給你婆婆道個歉，把錢拿出來不就沒事了嗎？”
我爸終于掐滅了煙頭，開了口。
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
“林晚，聽你媽的吧。”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孤軍奮戰的士兵，四面楚歌，無一援軍。
我的親人，我的愛人的親人，他們聯合起來，逼迫我，審判我。
就因為那十五萬。
不，不是因為十五萬。
是因為，在他們眼里，我，林晚，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隨意犧牲的“外人”。
我的憤怒，我的委屈，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
我再也無法壓抑。
“夠了！”
我大吼一聲，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嘶啞。
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我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婆婆震驚的臉，公公錯愕的臉，我媽擔憂的臉，我爸復雜的臉。
還有小叔子陳浩，他終于從手機里抬起頭，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我笑了，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們憑什么？”
我指著婆婆，聲音顫抖。
“就憑你是陳陽的媽，你就可以隨意辱罵我，污蔑我嗎？”
“我們結婚三年，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們？你們生日，我買禮物。過年過節，我給紅包。你們生病，我在醫院跑前跑后。我自問，我做的，比一個親生女兒做的還要多！”
“可你們呢？你們是怎么對我的？你們只當我是陳家的一個免費保姆，一個提款機！”
我又轉向我的父母。
“爸，媽，你們是我最親的人。可是今天，你們卻跟著他們一起來逼我。”
“你們只想著不要讓親家看笑話，有沒有想過，你們的女兒，正在被他們欺負，被他們逼到絕境！”
“為了你們那點可憐的面子，你們就要犧牲我的幸福嗎？”
我媽的臉白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爸的頭，垂得更低了。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陳浩身上。
“還有你，陳浩。”
我冷冷地看著他。
“你今年二十六歲了，是個成年人了。你要結婚，要買房，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憑什么要你的哥哥嫂子為你的人生買單？”
“你哥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不是！那是他一個項目一個項目跑出來的，是他熬夜加班，用健康換來的！”
“我們也要生活，也要還貸，也要為我們的未來做打算。我們不欠你的！”
“你躲在爸媽身后，心安理得地啃老，壓榨你的哥嫂，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陳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
“你什么你？”我步步緊逼，“你除了會跟爸媽要錢，你還會干什么？”
整個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
我把積壓在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宣泄了出來。
說完這些，我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累了。
真的累了。
一場歇斯底里的爆發之后，是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婆婆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沒反應過來。
公公的臉色鐵青，大概是沒想到我這個平時溫順的兒媳婦，敢這么頂撞他們。
我爸媽則是一臉的羞愧和無措。
我扶著墻，慢慢地走到餐桌旁，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完。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也讓我混亂的大腦，慢慢冷靜了下來。
我知道，光靠情緒爆發，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們今天既然敢這么大張旗鼓地來，就沒打算空手而歸。
我必須，拿出點實際的東西，讓他們徹底死心。
我擦干眼淚，重新回到客廳中央。
我的眼神，平靜而堅定。
“好了，現在，我們來談談錢的問題。”
我的冷靜，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我看著婆婆，緩緩開口。
“第一，關于陳陽給我的生活費。我承認，我對張淼撒謊了。”
這話一出，婆婆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仿佛抓住了我的把柄。
“我就說！你果然藏錢了！”
我沒有理會她的叫囂，繼續說。
“陳陽這次出差，確實給了我八萬塊錢。而不是五千。”
“但是，”我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凌厲，“這八萬塊錢，每一筆都有它的用處。”
我轉身從書房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摔在茶幾上。
“這是我們家的賬本。”
我打開文件夾，里面是我用Excel表格打印出來的家庭收支明細。
“這八萬塊里，五萬塊，是這個季度的房貸和車貸。這是銀行的還款通知單。”
我把兩張單子抽出來，拍在桌上。
“剩下的三萬塊，是我們的生活備用金。包括物業費，水電煤氣費，通訊費，還有我們兩個人的人情往來，以及應對突發狀況的備用金。”
“我甚至可以告訴你們，這三萬塊，我一分都沒打算動。我準備等陳陽回來，全存進我們的定期賬戶里。”
我看著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繼續說。
“第二，關于你們要的十五萬。我明確告訴你們，沒有。一分都沒有。”
“我們結婚時買的這套房子，首付是我和陳陽兩個人自己攢的，我爸媽陪嫁了這輛車。你們陳家，一分錢沒出。”
“婚后，我們每個月工資一到手，先還貸款，再存一部分，剩下的才是生活費。我們不抽煙，不喝酒，不亂花錢，就是想早點把貸款還清，過上安穩日子。”
“每一分錢，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掙來的。憑什么，要平白無故地給陳浩去買房？”
我拿起手機，點開錄音功能，放在桌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我的目光掃過公公婆婆的臉。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條規定，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工資、獎金、勞務報酬，均為夫妻共同財產。這筆錢，我和陳陽享有一半的處置權。沒有我的同意，誰也拿不走。”
“你們今天這種行為，堵在我家門口，逼迫我拿出屬于我的合法財產，已經涉嫌私闖民宅和敲詐勒索。數額巨大，是需要負法律責任的。”
“桌上的手機，正在錄音。你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作為呈堂證供。”
法律條文一出來，公公婆婆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們是典型的農村老人，一輩子最怕的就是跟“官家”和“法律”打交道。
婆婆指著我，嘴唇哆嗦著：“你……你還敢錄音？你……你這個毒婦！”
“我不是毒婦，我只是在保護我自己。”
我站直了身體，迎著她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你們欺負我，辱罵我，我可以忍。但是你們想動我和陳陽的錢，動我們這個小家的根基，不行。”
“這十五萬，你們別想了。如果你們繼續糾纏不休，我現在就報警。”
說著，我作勢就要拿起手機撥打110。
“別！”我媽一個箭步沖上來，按住了我的手。
她轉頭對我公公婆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親家，親家母，有話好好說，別……別報警。”
公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大概是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
他狠狠地瞪了婆婆一眼，似乎在怪她出的餿主意。
然后，他拉了一把還想撒潑的婆婆。
“行了！回家！”
婆婆不甘心，還想說什么，被公公用力一拽。
“還嫌不夠丟人嗎？”
陳浩也灰溜溜地跟在他們身后，臨走前，還怨毒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都是你，毀了我的好事。
我心里冷笑。
我的家門，終于清靜了。
我爸媽還站在原地，一臉的尷尬。
我看著他們，心里五味雜陳。
“爸，媽，你們也回去吧。”我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疏離的疲憊。
我媽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晚晚，你……別怪我們。”
我沒有回答。
我爸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孩子，是爸媽……沒用。”
說完，他們也默默地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倒在沙發上。
窗外的陽光，明明那么溫暖，我卻覺得渾身冰冷。
我贏了嗎？
好像是贏了。
我用法律和理性，擊退了他們的無理要求。
可為什么，我的心里，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
只有一片狼藉的悲涼。
我的閨蜜，我的婆家，我的娘家……
在金錢和利益面前，所有的溫情，都變得不堪一擊。
我拿起手機，翻出陳陽的微信。
我想告訴他，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想告訴他，我有多想他。
可是，打了幾個字，又一個一個地刪掉。
他在國外，工作那么忙，那么累。
我不想讓他為家里的這些破事分心。
我關掉手機，把頭埋進膝蓋里。
眼淚，終于決堤。
風波看似暫時平息了。
接下來的幾天，公婆沒有再來騷擾我。
我爸媽也只是在微信上小心翼翼地問候了幾句，我禮貌地回復，卻再也找不到從前的親昵。
張淼給我發了幾次信息，約我吃飯逛街，我都以上班忙為由拒絕了。
我在微信上，把她從“最好的朋友”分組，移到了“普通聯系人”。
有些裂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彌補了。
我以為，只要我夠強硬，這件事就能過去。
但，我還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人性的惡，也低估了他們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
那天晚上，我剛洗完澡，準備睡覺。
手機突然“叮”地響了一聲。
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我點開。
短信的內容，只有短短一句話。
“林晚，你別得意得太早。你不讓我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我心里一沉。
是婆婆？還是陳浩？
我沒有回復，直接把短信刪了。
我以為，這只是他們最后的，無能的叫囂。
然而，第二天，我就知道我錯了。
我正在公司上班，部門經理突然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林晚，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經理，怎么了？”
經理嘆了口氣，把他的手機遞給我。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本地的論壇帖子。
帖子的標題，用鮮紅的大字，寫得觸目驚心。
《驚爆！知名建筑公司工程師陳某，常年在外包養小三，其妻林某聯合小三，轉移巨額財產，拒不贍養公婆，逼死親弟！》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顫抖著手，向下滑動屏幕。
帖子里，把我跟陳陽的名字，工作單位，甚至家庭住址，都寫得清清楚楚。
內容更是極盡污蔑和抹黑之能事。
說陳陽在外面花天酒地，掙的錢都給了小三。
說我作為妻子，不僅不規勸，還跟小三勾結，把陳陽的工資卡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說我們夫妻倆，對家里的父母不聞不問，連生活費都不給。
最惡毒的是，帖子里說，小叔子陳浩因為婚房首付不夠，向哥嫂求助，被我這個“惡毒大嫂”辱罵出門，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現在正在醫院搶救，生死未卜。
帖子下面，還附了幾張照片。
一張是陳陽和公司女同事在項目慶功宴上的合照，被惡意截取，拍得角度曖昧。
一張是我家小區的照片。
還有一張，是陳浩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纏著厚厚紗布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看起來，真的像那么回事。
一瞬間，天旋地轉。
我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
“這……這不是真的！”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我知道。”經理的表情很凝重，“但是林晚，這個帖子現在已經傳瘋了。不僅是公司內部，很多客戶都看到了。這對公司，對陳陽的聲譽，影響非常壞。”
“總公司那邊已經打來電話，要求我們立刻處理。你知道，陳陽現在正在負責的那個海外項目，有多重要。如果因為這個丑聞，導致項目出問題……”
經理沒有再說下去，但我全明白了。
這是他們的報復。
是比上門逼債，更狠毒，更陰險的報復。
他們要毀了我，毀了陳陽，毀了我們這個家。
我的手機瘋狂地響起來。
有同事的，有朋友的，還有一些不認識的號碼。
我一個都不敢接。
我能想象到，電話那頭，會是怎樣的質問和指責。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冷靜，林晚，你必須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我深吸一口氣，對經理說：“經理，請您相信我，也相信陳陽。這件事，是有人惡意誹D。我會處理好的。”
“好，公司給你三天時間。”經理看著我，“如果三天之內，輿論平息不了，那么為了公司的利益，我們只能……讓陳陽暫停工作，接受調查。”
暫停工作。
我知道，這只是委婉的說法。
一旦暫停，陳陽的職業生涯，可能就完了。
我走出經理辦公室，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看我。
同事們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手腳冰涼。
我必須找到證據，證明我們的清白。
我先給醫院的朋友打電話，側面打聽了一下。
很快，朋友就給了我回復。
“晚晚，我查了，中心醫院急診科昨天是收治了一個叫陳浩的病人，腕部切割傷。但是，傷口很淺，就是皮外傷，連縫針都不用。當天就出院了。”
“皮外傷？”
“對，醫生說，就是做做樣子，連死的心都沒有。”
我明白了。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他們用這種方式，來博取同情，來給我和陳陽潑臟水。
真是，好狠的心！
接著，我開始瘋狂地在網上搜索。
我發現，這個帖子，不僅在本地論壇，在微博，在抖音，都有水軍在瘋狂轉發。
很明顯，這是有預謀，有組織的行動。
光靠公婆他們，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他們背后，一定有人在指點。
會是誰？
我的腦海里，閃過一張熟悉的臉。
張淼。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打開微信，點開那個許久沒有聯系的頭像。
我發了一句話過去。
“是你做的，對不對？”
那邊，過了很久，才回復。
是一個語音條。
我戴上耳機，點開。
張淼那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像一條毒蛇。
“晚晚，你在說什么呀？我怎么聽不懂呢？”
“哦，你是說論壇上的帖子嗎？哎呀，我也看到了。真是太過分了，怎么能這么說你和陳陽呢？你們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她的語氣，充滿了虛偽的關切。
“不過話說回來，晚晚，你婆婆他們也挺可憐的。小叔子都自殺了，你就幫幫他們唄。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呢？”
“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你看我，我老公對我多好，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你呢？守著那點死工資，連個包都舍不得買，何苦呢？”
“聽我一句勸，把錢拿出來，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聽著她的聲音，只覺得一陣反胃。
原來，真的是她。
是她，在背后給我婆婆出謀劃策。
是她，教唆他們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
為什么？
我跟她無冤無仇，甚至，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
她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是因為嫉妒嗎？
嫉妒我雖然沒有她有錢，但有一個愛我，尊重我的丈夫？
嫉妒我靠自己的努力，在公司里站穩了腳跟？
人性的惡，真的可以毫無緣由到這種地步嗎？
我關掉語音，再也聽不下去。
我給陳陽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邊很吵，似乎是在工地上。
“老婆？怎么了？”陳陽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我張了張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
“老公，你……在那邊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有點想你。”陳陽笑了笑，“怎么了？聽你聲音不對勁。”
“沒事，”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就是……突然很想你。”
“傻瓜，”陳陽的聲音溫柔了下來，“等我忙完這個項目，就回去陪你。到時候，我們去旅游，好不好？”
“好。”
掛了電話，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我不能讓他知道。
他現在在項目的關鍵時期，不能分心。
這件事，我必須自己扛下來。
我擦干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你們不是想毀了我嗎？
那我就讓你們看看，我林晚，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我請了三天假。
這三天，我沒有時間去悲傷，去憤怒。
我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
第一步，收集證據。
我把那篇污蔑我的帖子，以及下面所有惡毒的評論，都截了圖。
我把張淼發給我的那段語音，保存了下來。
我去了醫院，想調取陳浩的就診記錄，但醫院以保護病人隱私為由拒絕了。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有了突破口。
第二步，尋求法律援助。
我咨詢了一位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大學同學。
我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同學聽完，非常氣憤。
他告訴我，對方的行為，已經構成了誹謗罪。
而且，這種在網絡上散布謠言，造成惡劣影響的，屬于情節嚴重，可以追究其刑事責任。
他還幫我分析，這件事的關鍵，在于證明帖子的發布者，以及幕后的指使者，就是我的婆家和張淼。
第三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反擊。
我不能再被動挨打了。
我要主動出擊，把輿論的主動權，搶回來。
我注冊了一個新的微博賬號。
賬號的名字，就叫“被逼上絕路的大嫂林晚”。
我寫了一篇長文。
文章的標題，叫《一份錄音，一份賬單，和我那要逼死我的婆家》。
在文章里，我沒有賣慘，沒有哭訴。
我只是，把事實，原原本本地陳述了一遍。
從陳陽出差給我八萬塊錢開始。
到我跟閨蜜張淼撒謊說只有五千。
到婆家上門逼債，我如何用賬單和法律條文，讓他們無功而返。
我把我家的收支明細，房貸車貸的還款記錄，清清楚楚地貼了上去。
我還把那天在家里，我跟他們對峙時，錄下的那段音，也一并放了上去。
錄音里，婆婆對我“不下蛋的母雞”的辱罵，公公“通知你”的蠻橫，我父母的勸說，以及我最后的爆發，都清清楚楚。
然后，我話鋒一轉，提到了網上的那篇帖子。
我指出，帖子里所謂的“小叔子為情自殺”，完全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我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用了反問的語氣。
“如果真的傷重到要搶救，為什么當天就能出院？”
“如果真的是我們逼的，為什么不去報警，而是選擇在網上發帖，買水軍帶節奏？”
最后，我把矛頭，直指張淼。
我沒有點她的全名，只稱她為“我最好的閨蜜張某”。
我寫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對不起你，讓你如此恨我入骨，要教唆我的家人，用這種方式來毀掉我。”
“你心疼子過得苦，請我吃五百塊的大餐。轉過頭，卻把我推向了萬丈深淵。”
“這杯‘心疼’的酒，太毒了，我喝不起。”
文章的末尾，我附上了一張律師函的照片。
并且@了本地最大的幾個新聞媒體，以及公安局的官方微博。
我寫道：“我已報警，并委托律師，對所有造謠傳謠者，追究其法律責任。網絡不是法外之地，公道自在人心。”
文章寫完，已經是凌晨四點。
我檢查了一遍，然后，按下了發送鍵。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不知道，這篇文章發出去，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怎樣的結果。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退縮了。
這是我的戰爭。
我必須，為我自己，為陳陽，為我們這個家，戰斗到底。
我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就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微博。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的那篇長文，火了。
一夜之間，轉發過萬，評論數千條。
惡毒大嫂還是扶弟魔婆家
一份錄音引發的家庭血案
防火防盜防閨蜜
相關的話題，甚至沖上了本地熱搜榜。
評論區里，風向，完全是一邊倒。
“天吶，這婆家也太極品了吧！簡直是吸血鬼！”
“錄音聽得我拳頭都硬了！什么年代了，還有這種思想？”
“樓主好樣的！就該這么剛！對付這種無賴，就不能手軟！”
“心疼樓主，不僅要對付奇葩婆家，還要防著塑料花閨蜜，太難了。”
“那個張某也太惡心了吧？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當然，也有一些質疑的聲音。
“一面之詞，不可全信。”
“清官難斷家務事，肯定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但這些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大多數網友的聲討中。
我的手機，又開始瘋狂地響起來。
這一次，打來的，不再是質問和指責。
而是，我爸媽。
電話一接通，我媽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晚晚，你……你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干什么呀！”
“現在街坊鄰居都知道了，我們……我們這老臉往哪兒擱啊！”
我冷笑一聲。
“媽，現在，你還在乎你們的臉面？”
“當你們跟著他們一起來逼我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我的臉面？”
我媽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電話那頭，換成了我爸。
“晚晚，撤了吧。把網上的東西都刪了。”
“你婆婆……她今天來我們家了，跪在地上求我們，說她知道錯了，讓你高抬貴手，別毀了陳浩。”
“她說，陳浩的女朋友，因為這件事，要跟他分手。人家姑娘說了，有這樣的哥嫂和父母，這婚，不敢結。”
我聽著，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爸，不可能。”我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們。”
我把公公那天對我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你們現在，知道著急了？知道丟人了？”
“當初，你們伙同他們，把我往死里逼的時候，你們的良心呢？”
“我告訴你們，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件事，我不會就這么算了。”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沒過多久，婆婆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不再是之前的囂張和蠻橫。
而是，帶著哭腔的哀求。
“晚晚……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
“你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求求你了……”
“帖子是我們發的，是張淼那個教我們的！她說，只要把事情鬧大，你害怕了，就會把錢拿出來……”
“我們也是一時糊涂啊……”
“小浩的工作都快保不住了，他女朋友也要跟他分手……我們陳家，不能就這么毀了啊……”
我靜靜地聽著。
她的懺悔，來得太遲了。
而且，我聽不出一絲真誠。
她不是后悔自己做錯了，她只是后悔，事情敗露，后果超出了她的控制。
“現在說這些，晚了。”我冷冷地打斷她。
“你們在網上毀我跟陳陽名譽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我們這個家，會不會被毀掉？”
“你們讓陳浩裝自殺，博同情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這是在拿生命開玩笑？”
“法庭上見吧。”
我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個字，直接掛斷。
接下來，是張淼。
她沒有打電話，而是在微信上，給我發了無數條信息。
從一開始的辯解，到后來的咒罵，再到最后的求饒。
“林晚，算我求你了，你把我的名字刪掉好不好？”
“我老公看到帖子了，要跟我離婚！”
“我錯了，我就是嫉妒你，我就是見不得你好！我給你跪下，行不行？”
看著這些信息，我只覺得惡心。
我沒有回復，直接截圖，保存。
這些，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第三天，我回到了公司。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不一樣了。
那些異樣的眼光，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同情，是敬佩。
有幾個平時關系不錯的女同事，還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晚，你太牛了！”
“干得漂亮！對付那種人，就該這樣！”
經理也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他的臉上，帶著贊許的微笑。
“林晚，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處理得很好。”
“總公司那邊，我已經匯報過了。他們對你的做法，表示支持。”
“另外，公司法務部也會給你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我們絕不允許，我們的員工，受到這樣的污蔑和傷害。”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謝謝經理。”
“不用謝我，”經理笑了笑，“是你自己，為你和陳陽，贏得了尊重。”
走出辦公室，我感覺，籠罩在我頭頂的烏云，終于散去了。
陽光，重新照了進來。
下午，律師同學給我打來電話。
他說，公安局已經立案。
網警也已經鎖定了發帖人的IP地址，就是從我婆婆家的電腦上發出去的。
另外，他還告訴我一個消息。
張淼的老公，真的要跟她離婚。
她老公家境不錯，是個生意人，最看重的就是臉面和名聲。
張淼做出這種事，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他不僅要離婚，還要讓張淼凈身出戶。
我聽著，心里沒有任何快意。
我只是覺得，可悲。
她用盡心機，想毀掉我的幸福。
到頭來，卻是毀了她自己。
事情，似乎正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就在我以為，一切都將塵埃落定的時候。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給我打來了電話。
是小叔子，陳浩。
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頹廢和沙啞。
“大嫂。”
他叫了我一聲。
“有事嗎？”我的語氣很冷淡。
“我……我能見你一面嗎？”他小心翼翼地問，“就我一個人。”
我沉默了片刻。
“好。”
我們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幾天不見，陳浩像是變了一個人。
胡子拉碴，頭發凌亂，眼窩深陷。
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被寵壞的少爺的模樣。
他坐在我對面，低著頭，雙手用力地攪在一起。
“大嫂，對不起。”
他開口，聲音嘶啞。
“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晚了。”
“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那篇帖子……是我發的。”他艱難地說，“我媽不怎么會用電腦，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打上去的。”
“那張我躺在病床上的照片，也是我讓朋友拍的。”
“主意，是張淼出的。但執行的人，是我。”
“我恨你。”他抬起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
“我恨你，為什么不肯幫我。那十五萬，對你們來說，不是什么大錢，但對我來說，是我全部的希望。”
“我女朋友，因為這件事，真的要跟我分手了。她說，她不想嫁到一個這么可怕的家庭里。”
“我的工作，也丟了。我們單位的領導，找我談話，讓我主動辭職。”
“我爸媽，現在天天在家里唉聲嘆氣，我媽的頭發，一夜之間，白了一半。”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
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懺悔。
“我的人生，全被你毀了。”他最后說。
我靜靜地聽著，等他說完。
然后，我端起咖啡，輕輕地抿了一口。
“陳浩，你搞錯了一件事。”
我放下杯子，看著他的眼睛。
“毀了你人生的，不是我。”
“是你自己。是你的貪婪，你的自私，你的不勞而獲。”
“你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十五萬。你想要的，是一個可以讓你心安理得啃老的理由，一個可以讓你永遠不用長大的借口。”
“你恨我，不是因為我不幫你。而是因為，我戳破了你的幻想，打碎了你的巨嬰夢。”
“你今年二十六歲了，不是六歲。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負責，而不是你的哥嫂，你的父母。”
陳浩被我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至于你說的，你家現在的情況。”
我頓了頓，繼續說。
“那是你們應得的。種什么因，得什么果。”
“你現在來找我，是想讓我撤訴，對嗎？”
陳浩的頭，垂得更低了。
“大嫂，我……我知道我錯了。你放過我們這一次，行不行？”
“我保證，我們以后，再也不會來打擾你和大哥的生活了。”
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一直當成親弟弟看待的男人。
我心里，閃過一絲不忍。
但，理智告訴我，不能心軟。
農夫與蛇的故事，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陳浩，我不會撤訴。”
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你大哥，陳陽，他其實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一筆錢。”
陳浩猛地抬起頭，一臉的震驚。
“在我們結婚的時候，他就單獨存了一個賬戶。他說，那是給你以后結婚用的。不多，五萬塊。”
“他說，父母的錢，是父母的。我們做哥嫂的，也該表示一下心意。”
“他說，等你什么時候，真正長大了，懂事了，他就把這筆錢，交給你。”
我看著他呆滯的表情，心里嘆了口氣。
“可惜，你親手，把這份心意，給毀了。”
說完，我沒有再看他，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身后，傳來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嗚咽。
我以為，這件事，到這里，就該畫上一個句號了。
可是，我沒想到，還有一個最后的，也是最讓我心寒的懸念，在等著我。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陳陽的電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但平靜得有些可怕。
“老婆，我都知道了。”
我心里一緊：“陳陽，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他打斷我，“我媽，剛才給我打了電話。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她說，她對不起你。她說，她不是人。”
“她求我，讓我勸你，撤訴。”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么。
“老婆，”陳陽的聲音，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疲憊和決絕，“你做得對。不要撤訴。”
“這件事，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等我回去，我們就……搬家吧。離他們，遠遠的。”
聽到他這么說，我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我最怕的，就是他會心軟，會讓我為了“親情”，做出退讓。
幸好，他沒有。
他，始終是站在我這邊的。
“好。”我哽咽著說。
“還有一件事。”陳陽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奇怪。
“什么事？”
“我媽說，當初，慫恿她來找你要錢，并且給她出主意，說我只給了你五多千生活費的人，不止張淼一個。”
我愣住了。
“還有誰？”
電話那頭，陳陽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
然后，我聽到了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心上。
“還有，你媽。”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我媽……說，陳陽在外面那么辛苦，你一個人管著錢，不牢靠。她說，錢放在我們老兩口這里，才最保險。”
“她說，小浩要結婚，正是個好機會。讓你把錢拿出來，一部分給小浩，剩下的，由他們……替我們保管。”
“我媽說，她一開始還有點猶豫，是你媽，一直在旁邊敲邊鼓，說‘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媽還說，那天，她們一起來找你。你媽在你面前，是勸你。可一出門，就跟我媽抱怨，說養了個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什么都聽不見了。
耳邊，只有一陣陣的轟鳴。
原來……是這樣。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里。
而挖這個陷阱的人，不僅有我的婆家，我的閨蜜。
還有，我最親，最信任的，媽媽。
她不是來當說客的。
她從一開始，就是主謀之一。
她想要的，不是我的家庭和睦。
她想要的，是我老公掙的錢。
我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
鄰居家給了我一顆糖，我舍不得吃，揣在兜里，想帶回家給媽媽。
結果，回到家，媽媽翻我的口袋，找到了那顆糖。
她沒有問我，直接就掰開，塞進了弟弟的嘴里。
弟弟吃得滿嘴甜蜜，我站在旁邊，哭了。
媽媽打了我一巴T掌，說：“你這個當姐姐的，怎么這么小氣？不知道讓著弟弟嗎？”
原來，這么多年，什么都沒有變過。
在她的心里，我，永遠是那個，應該為弟弟犧牲一切的姐姐。
我的婚姻，我的幸福，我的尊嚴……
在她的眼里，都比不上，她兒子的婚房首付。
窗外，夜色如墨。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手機在地上，屏幕還亮著。
陳陽還在焦急地喊著我的名字。
“老婆？老婆？你還在聽嗎？”
我緩緩地蹲下身，撿起手機。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熟悉的名字，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
我沒有被全世界拋棄。
我還有他。
我還有，我自己。
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
我抬起頭，看著窗外那輪殘月，眼神，變得無比冰冷，也無比堅定。
我拿起手機，給律師發了一條信息。
“我要追加一名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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