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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張至真
“做人難,難做人,人難做。”此話不會出自平庸之輩之口,它應是飽經風霜、歷盡艱辛者的肺腑之言,尤其是處于當今社會大變革的當口,在社會這大染缸里,受到各種外力的抗擾、侵蝕、誘惑,人往往會異化,以至于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不是經常聽到這樣的呵斥嗎:“什么東西?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眼看著人蛻變成了“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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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生難得百年,看來“人”也難“樹”起來,倒不如門前的那棵樹兒,不到十歲卻蒼翠異常,挺拔異常。做人如此痛苦,那么,我們倒不如做一棵樹吧。從遠古到現今,作為人的歷史才多少年,長河一瞬而已。而樹,卻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居民之一,至今生生繁衍,用自己的蒼翠,庇護著我們,展示著生命的盎然。
也許,人的痛苦在于有思維、有說不清的欲望,而樹則默默地站在道旁或水邊,隨人們去布排,或隨風兒落地生根,只要有一抔塵土,就能安身立命,甚至懸崖峭壁也能將根兒扎入縫隙。它靜靜地堅守著腳下的土地。
但多情善感的人兒,你怎么知道樹就沒有自己的思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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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地球上遠古的居民,就算作為人類生活的伴侶與見證,卻也無時無刻不與人類的生活牽連在一起。當然,人們也沒把它當外人。其實它與人類同呼吸,共命運。在《詩經》中就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的眷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的祝禱;更別說《孔雀東南飛》中“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的凡人悲情。就是神話故事中,對吳剛施以懲罰的就是讓他去砍伐桂花樹,而月桂樹用那即砍即愈的再生神力嘲弄著吳剛的作為與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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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蔭樹,一種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樹,卻承擔起了月老紅娘的神圣職責,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禮教的禁錮下,無疑為董永這樣窮得“只配打光棍”的末路之人洞開了一扇豁亮的小門,使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如今還頗有幾棵老齡的槐蔭樹還禮受著世人的膜拜,那些有緣無份的哀男怨女,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那樹枝間飄蕩的紅綢綠布上。
帝王自是天之驕子,帝王自該不食人間煙火。因此,作為明清兩代帝王之所的紫禁城里,偌大的三大殿之間沒有一棵可作蔭庇的綠樹,唯恐那碧綠的一叢或蒼翠的一棵破壞了帝王的威儀,但最終明朝的崇禎皇帝卻吊死在皇宮后的景山上。了結他人間生涯的正是一棵帝王忌諱的樹。夜深人靜的時刻,你如果有幸從那棵樹下經過,不知否聽到樹葉的嘆惋:風云乎?咤叱乎?轉眼亦成枯骨。唯有樹兒逢春,又萌發了一輪新芽,綻開了一薦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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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你的生活離不了樹,你的價值也許還不及樹。印度加爾各答農業大學的一位癡情的教授曾對樹的價值作過枯燥的計算:一棵生長50年的樹,每年可生產出價值31250美元的氧氣和價值2500美元的蛋白質,同時可以減輕大氣污染,價值62500美元,涵養水源,價值31250美元,還可以為鳥類及其他動物提供棲息環境,價值31250美元,由此等等,粗略估計16萬美元。沒想到吧,一棵并不顯眼的樹,竟有這么大的價值,更不要說山西晉祠里的“清、奇、古、怪”,泰山上的“五大夫松”,還有某地的宋榆元柳,又有某地的唐槐漢柏了。幾百年,上千年的樹齡,那價值將如何計算,而匆匆過客的人兒又能作價幾何?當然對人的價值更有好事者去估算,還有江湖的排名,有人富可敵國,有人構建了自家的商業帝國,財產以百億、千億計,但為富不仁的聲名亦可一夜崩塌,就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遺臭萬年。那些把他捧上天的人,又恨不得要吃他的肉、寢他的皮了。沒有英雄蓋世,倒有松柏遐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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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山的魂魄,水有水的靈性。樹兒,這個自然界的精靈,誰說它沒有自己的感情,沒有自己的思維,它早已洞察了人世間的一切,它只是悄立在一旁,默然注視著紛繁復雜的塵世。
美國一位叫邁克爾·波倫的園藝愛好者根據自己的研究在論著《植物的欲望》一書中,提出了全新的觀點:“植物的馴化史,事實上就是以滿足我們人類的種種欲望,來達到它們自己遺傳的繁植擴充之欲望的歷史”,“植物的那種遺傳的繁殖欲望,不僅僅是在喚醒和適應我們人類的欲望,有的甚至,是開發和創造了我們的欲望。”人們啊,千萬不要自以為是世界的主宰,“萬物為我所用”,說不定,你的辛勞正好達成了植物的愿望,實現著它們設定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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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兒啊,它也有自己的生命,也有自己的思維,它們用自己的獨特語言交流,也在談論著人間的爾虞我詐,人間的卑鄙骯臟,人間的血腥搏殺,甚至“廢池喬木,猶厭言兵”。米蘭·昆德拉曾說:“人們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面對著人所謂的聰明,樹兒也會發笑的。有一則故事說某記者向總部發了條新聞:某地經戰爭蹂躪,其狀慘不忍睹,連上帝都為之落淚。主編當即通知該記者:放下手頭工作,馬上采訪上帝。這固然是笑話,但折射出的功利意識卻讓人深思,在當今這物欲橫流,拜金成風的社會里,“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的邏輯還大行其道的時代,確實讓人感到了勞累,感到了痛苦,感到了迷惘,甚至感到了為人的悲哀。
一將功成萬骨枯,就算功成又能怎樣,“想人生七十猶稀,百歲光陰,先過了三十。七十年間,十歲頑童,十載尫羸,五十歲除分晝黑,剛得一半兒白日。風雨相催,兔走烏飛……”元人盧摯的這首《蟾宮曲》道出了真正可供作為的時日,是那樣的少之又少。人們啊,別玩弄自欺欺人的把戲啦,什么功名利祿,什么紙醉金迷,還是灑脫些吧,當然我輩之人不會去效仿封建士大夫的消極墮落。如果不能實現以天下為已任的宏愿,那就做一個實實在在的人,干點實實在在的事,無論是為官還是為民,都要在有限的人生歷程中干點事業,尤其是為人追捧的當官者,君不見,連和尚都不甘寂寞,千方百計地要混上個“正處級”。古人造出的“官”字很有意思,官者,君子也,君子動口不動手,屋宇之下兩個“口”,一“口”在上——對上級匯報政績,一“口”在下——對百姓施以教化,但“兩口”要統一在一起,出自“同一根標竿”,不能欺上瞞下,更也不能指鹿為馬。否則,還有人味兒嗎?
做不了實實在在的人,就做一棵實實在在的樹吧,栽種在哪里,就植根在那里,成不了參天大樹,就長成灌木一叢;不能成為森林,就做棵獨木也行:吸日月之精華,銜天地之靈英,雨雪霜露視等閑,任爾東西南北風。
現如今,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設立了許多的節日,但許多節日都被異化了,背離了初衷,連神圣的國慶節都演變成了“黃金周”,大概只有“植樹節”還有那么點真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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