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4月1日凌晨,北京春風尚冷,人民大會堂通宵燈火,代表們陸續進場。一層休息室里,一段輕松的對話悄然發生。毛主席看見前來報到的許世友,笑著招手:“許世友,你不是想要王近山嗎?”許世友憨憨一樂:“想,如果主席首肯。”毛主席擺手:“那就給你嘛!”一句玩笑,落下的是組織命令,也為王近山寫下命運新篇。
彼時的王近山,人在河南許昌,正在配合地方收集部隊退伍兵的檔案。得知自己將赴南京軍區任副參謀長,他愣了兩秒,隨后咧嘴大笑,拄著手杖抖落塵土:“好,去幫老許再干幾年。”這位44歲就落下殘疾的將軍,心里明白,這意味著重新站到軍區一線。
![]()
時間往前撥回三十八年。1931年,紅軍第三次反“圍剿”激戰正酣,年僅17歲的王近山已是連長。他趴在江西蟑山亂石里,左臂中彈仍死命舉著駁殼槍。血順著袖口滴在石縫,他卻咧嘴嘶吼:“把旗子架上!別讓敵人看見咱趴下!”這一幕被徐向前看在眼里,將他提拔為營長,并送了句評語——“像瘋,可用”。
抗戰爆發后,王近山改任八路軍386旅團長,在冀南夜襲響堂鋪;1940年的百團大戰,他帶一個突擊排撲進日軍碉堡,一把火燒了整座彈藥庫,炸得崗樓飛瓦斷木。同行的指導員回來后悄聲道:“團長,你命真大。”王近山擦擦臉上塵土,憨聲一句:“命硬點才好打仗。”
1946年中原突圍,晉冀魯豫野戰軍5萬人要在38萬國民黨軍合圍中求生。司令部會上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直到王近山猛地起身,把茶缸往桌上一頓:“磨蹭啥?打!打到只剩一個連我也帶!”鄧小平抬頭一笑:“就等你這句話。”于是六縱披星戴月奔大楊湖,三晝夜之后,敵整三師從戰斗序列上抹去,“鐵六縱”一戰成名。
也正是那場鏖戰,讓王近山留下終生傷殘。1947年初,他在雪夜翻車骨折,住進后方醫院。等不及石膏完全愈合,他拄著雙拐跑去籌劃魯西南戰役。劉伯承看他一跳一跳進屋,急得直皺眉;王近山卻憋不住笑:“司令,我這條腿不利索了,腦袋還管用,您盡管給任務!”這種拼勁后來成為六縱官兵口口相傳的“近山精神”。
新中國成立后,王近山授銜中將,調任公安部副部長。可他更眷戀野戰部隊,逢人就說“老兵就該蹲在營房”。1964年,他到南京軍區開會,順道看望許世友,那天倆人在兵站喝大碗茶,談起淮海戰役舊事,許世友說:“要是把你調來,我心里就踏實。”一句戲言,被王近山牢牢記住。
特殊年代里,他也曾被誤解,甚至短暫“靠邊站”。可他從不多話,只在給毛主席的信里寫道:“我王近山一生戎馬,若有錯,請首長批評,但請您相信我的忠心。”信帶到北京,毛主席批了“此人可靠,宜加關照”。直到“九大”那天的那句輕描淡寫,他終于離開冷板凳,再度披掛。
南京的日子并不輕松。胃疾、舊傷、加之多年征戰留下的后遺癥,把這位昔日猛將拖得形銷骨立。1978年5月10日,病房里只剩家人守候。他低聲問小兒子:“前線怎樣?敵人到哪兒?”孩子含淚答:“李德生叔叔在頂著。”王近山點點頭:“那我放心了。”說完緩緩合眼,終年六十六歲。
![]()
悼詞草案呈到中央,落款赫然寫著“南京軍區副參謀長”。鄧小平看了良久,提筆把“副參謀長”劃去,改成“顧問”。對工作人員他說:“他不該只留這四個字。”很快,軍委補發任命,王近山以南京軍區顧問身份進入忠烈名冊。從此,“顧問”兩字鐫刻在那方漢白玉墓碑上,也補回了鐵漢的全部尊嚴。
十四年后,《王近山回憶錄》付梓。鄧小平親書“—代戰將”四字,筆力遒勁。封面合上,時間仿佛再度響起大楊湖的槍聲、蟑山的號子、九大休息室里的談笑。歷史沒有辜負王近山,也沒有忘記那句“只剩一個連,我當連長”的承諾。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