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公司的咖啡吧門口,看見一位花白頭發(fā)的男人,給坐在輪椅上的一位年紀(jì)很大的奶奶喂咖啡。
在養(yǎng)老機(jī)構(gòu)工作這么多年,我見過給老人家喂粥的、喂湯的、喂果泥的、喂糕點(diǎn)的,平生頭一次見喂咖啡的。
老人耷拉著腦袋,雙眼半閉,似睡非睡,全然不見對咖啡的享受。男人卻堅(jiān)持著,輕聲說:“媽,您再喝一口。”他的眼神里滿是溫柔與執(zhí)著,仿佛這一口咖啡能喚醒母親與他共度的舊日時光。
出于好奇,我駐足詢問:“奶奶年輕時喜歡喝咖啡嗎?現(xiàn)在看上去她似乎不太享受咖啡的味道。”
花白頭發(fā)的男人抬起頭,午后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微微一笑,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歲月的重量:
“我想讓她喝點(diǎn)咖啡清醒一下,這樣晚飯就可以多吃一點(diǎn),對她的健康有幫助。她現(xiàn)在記不得我,也記不得自己是誰,但喝完咖啡后會稍微精神一點(diǎn),有時還會輕輕拍我的手,叫出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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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喂的不是咖啡,而是對母親殘存意識的期盼。即便記憶早已支離破碎,那份血脈相連的牽掛卻始終未斷。
他用一杯咖啡,守候著母親片刻的清醒與回應(yīng),哪怕只是剎那的溫存,也足以讓他回味兒時的光陰。
這時,我的同事路過,停下腳步輕聲說:“這位是李叔,他的母親失能失智,住在認(rèn)知癥專區(qū),只要天好,他都會推母親在園區(qū)散步、曬太陽、喝咖啡——雖然,大部分時間,他的母親并不知道他是誰。”
我望著李叔用小勺緩緩舀起咖啡,小心翼翼送到母親嘴邊,再輕輕用紙巾蘸去母親唇邊的咖啡漬,呼吸都慢了下來,生怕驚擾了那份遲來的相認(rèn)。
陽光斜照在輪椅上,斑駁如碎金,母親忽然睜眼,含糊喚了聲“兒子”,李叔趕緊答應(yīng):“是我,媽。”似乎稍慢一步,“兒子”就隨楓葉飄零,消失在歲月的縫隙里。
我和同事默默走開,縱然見多了人間的聚散離合,仍被這一幕深深觸動。
并肩而行,同事開玩笑說:“姐,你希不希望將來你的兒子也這么孝順?”
我想了想說:“可遇不可求。”
孝順不是一句話的事,是綜合了親子關(guān)系、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時間精力等一場漫長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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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代人,看著父母老去,也終將走向衰老。若把晚年的重量壓在孩子肩上,那便是用親情做賭注,押注于不確定的回報(bào)。
父母子女一場,不過是彼此生命中一段有限的同行,與其期盼孩子將來如何孝順,不如在自己尚未老去時,多為自己積攢老去的資本——身體的、精神的、經(jīng)濟(jì)的。
我想要的孝順,是讓孩子因愛而自愿陪伴,而非因責(zé)而被迫承擔(dān)。或許有點(diǎn)理想主義,但唯有如此,親情才不會淪為負(fù)擔(dān)。
在將老未老之時,一個人的首要任務(wù),是學(xué)會與孤獨(dú)共處,與自己和解,努力活好自己的一生,盡可能縮短生命殘年,這是對自己負(fù)責(zé),也是對子女最大的慈悲。
不要指望孩子養(yǎng)老,記住這一點(diǎn),因?yàn)榇蟛糠秩说娜松K將由自己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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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順,強(qiáng)求不來,也無需強(qiáng)求。
我們撫養(yǎng)孩子長大,不是為了養(yǎng)老,更不是為了換取某種回報(bào),而是出于愛的本能與責(zé)任。
如果孩子能夠回饋這份愛,那是額外的恩賜,該感到慶幸;若不能,也無需怨懟,因?yàn)楹⒆颖揪筒皇菫閮斶€債務(w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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