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12月9日，第七屆海南島國際電影節的最后一天，詹姆斯·卡梅隆帶來一場關于《阿凡達》系列創作初心及電影哲思的大師班分享。這位締造了“阿凡達之前與之后”電影史分水嶺的導演，圍繞影院觀影的獨特價值、AI與創作的邊界、《阿凡達》系列的靈感溯源以及技術與藝術的平衡等核心議題，與影迷深度對話，真誠分享勾勒出他對電影藝術的堅守與探索。
卡梅隆大師班現場，陳魯豫擔任主持。圖片來自@三亞發布
創作溯源：家庭、探險與大自然的靈感饋贈
《阿凡達》系列至今已經16年，談及這個全球最宏大電影IP之所以能跨越16年依然打動全球觀眾，卡梅隆認為，核心在于其根植于人類共同體驗的創作內核。“當年它在中國也取得了不俗的票房和口碑，我們沒有用中國演員，也沒有處理任何中國問題。《阿凡達》從來不是關乎某個特定國家或語言的，而是關于我們共同擁有的東西，包括人類的情感，以及我們如何處理自身的成長陣痛、身份認同等更為普遍的問題。”
《阿凡達3》海報
盡管影片講述的是外星故事，但每一個細節都離不開卡梅隆的個人經歷與生命感悟。在大師班上，他介紹了這部影片與自己的緊密聯系，少年時期的焦慮迷茫、成為五個孩子父親后的視角轉變，都化作了影片中對成長、家庭與責任的深刻探討。“我在少年時代充滿焦慮，不知道未來要做什么，大家都是這樣。包括我們在制作過程中，很多人的孩子都進入了青少年時期，我從父親的視角重新看待這一切。我們會看到戰無不勝的英雄有了孩子之后會成為什么樣，全球觀眾對此都會有共鳴。很多觀眾還沒有為人父母，還有一些已經成為了父母，我也會分享自己的感受，這是一種很好的交流。”卡梅隆說。
影片中“一家人絕不分開，一家人決不放棄”的臺詞，更是卡梅隆人生信念的直接投射。“我是一個永不放棄的人，早年做導演時，我就常對自己說要堅持探索。”他也借此鼓勵年輕電影人：“別放棄，沒人會給你萬能解藥，你必須為自己的夢想付出努力，同時珍惜與團隊的聯結。”這種對家庭與堅持的珍視，讓《阿凡達》系列超越了科幻外殼，成為一部關于“人”的電影。
深海探險的經歷，則為《阿凡達》的奇幻世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對自然的敬畏，讓《阿凡達》的奇幻生物與生態系統充滿了真實的細節質感，也傳遞出對自然與人類關系的深刻思考。
《阿凡達2》中的海洋世界
卡梅隆擁有八次深海探險經歷，他談到2012年的深海之旅讓他見識到了與淺海截然不同的神秘景象——微小的生物、豐富多彩的珊瑚礁，還有直徑兩米、薄如蟬翼的大水母。而《阿凡達3》中那些漂浮的巨型水母狀生物，也源于卡梅隆將深海所見搬到天空中，稍作改動而成的。“每次我踏入這片虔誠之地，甚至只是淺淺地涉入其中，我總能發現些什么。”當影迷們將這位導演奉為“卡神”，為他超凡的想象構建的異世界所折服，他卻說，“人類的想象力遠不及大自然，我們以為的原創設計，大自然早在數億年前就已經呈現出來了。”
AI可以優化流程，但難越創作壁壘
作為在“卷”技術方面做到最極致的導演，卡梅隆在大師班上當然也不可避免地要被問到當下電影行業最關心的AI話題。
在AI技術席卷全球的當下，卡梅隆的態度鮮明而理性：“我對生成式AI完全不感興趣，它永遠替代不了人類創作。”他直言，AI的核心局限在于只能復制已有作品，卻無法創造出“我們不曾見過的東西”。“AI能做出一部跟《阿凡達》差不多的電影，但在《阿凡達》上映前，它是做不出來的”。而花了整整一年半來做《阿凡達》第二、第三部動作捕捉的卡梅隆，也不認為AI能夠取代演員的表演。“以前演員需要用特效化妝去打造角色，現在可以用CG了，但是仍然需要演員表演。”
卡梅隆。圖片來自@三亞發布
“技術不能讓藝術犧牲，我永遠不會讓AI取代真人演員，我享受跟他們一起工作。”他將《阿凡達》中動作捕捉技術之下的表演稱之為“最純粹的表演形式”，因為演員在表演中融入了自己的人生經歷，“那些他們曾感受過的喜悅、傷痛和愛，所有他們歷經的種種，如今都已編織成一件無比精妙的作品。”而對于生成式AI，他說，“如果你試圖使用一個基于所有過往研究成果進行訓練的模型，它怎么可能真正打動人心呢？”
“你看《阿凡達2》時，是否真的相信奈蒂莉或杰克是真實存在的？”卡梅隆提問現場觀眾，“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們的技術就成功了。因為技術本身不是目的，它只是服務于情感與故事的工具。”
《阿凡達3》劇照
16年前，《阿凡達》橫空出世，重新定義了3D之于電影的意義。在這個時代，如果有什么故事是必須走進電影院觀看的，《阿凡達》系列，也許就是那個標準答案。
事實上，對于《阿凡達》系列的高昂成本，一直也是卡梅隆面臨的壓力。在談及未來的創作時，他表示，“我想繼續拍攝那些至少應首先在電影院上映的電影。”他坦言，流媒體、短視頻的崛起使得大家很少踏足電影院，“但宅家觀影很容易遙控暫停、快進、倒放，甚至中途和朋友聊天，這種觀影是非常碎片化的。”他補充道，“在短視頻主導的當下，我們的注意力被不斷切割，但影院為我們保留了深度沉浸的可能。”而遠離手機，一片黑暗的放映廳，在卡梅隆看來能讓人的感官變得敏銳，“你的大腦運轉得更多了，它更活躍了，你看到了那些你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卡梅隆將電影形容為一種“人生模擬器”：“它讓我們提前體驗愛、失去、勇氣、犧牲……這些人類共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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