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元旦,李維民帶著黨組織交給的任務(wù),由延安輾轉(zhuǎn)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xiāng)吉林市。為了長期潛伏,開展情報工作,李維民亟需一個合適的對外身份,而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吉林市,普通人長期在外突然返鄉(xiāng)是極難落腳,更何況是在吉林市參加過革命斗爭的人,想潛伏在城市之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初,李維民因“五七事件”(可在賬號里搜索之前寫過的文章了解詳情)離開吉林市后,家中生計維艱,他的母親不得已到德勝門外的侯圣紱(即侯有麟,為李母遠親)家中當傭人。這位侯圣紱從事汽車運輸業(yè)(經(jīng)營烏拉街、舒蘭方向運輸?shù)膮f(xié)力汽車公司),并開設(shè)有木器廠,是名噪一時的富商,在吉林市具有較為活絡(luò)的人脈。
日偽時期有這樣一項規(guī)定,凡長期出門在外的人歸家,即便有戶口,也必須經(jīng)過審查并開具“居住證明愿”,方可重新居家生活。為了給李維民弄到一個“合法身份”,李母便懇求侯圣紱幫忙,說李維民一直在外經(jīng)商,這次是“發(fā)財還家”。所幸侯圣紱還算義氣,托其“日本朋友”為李維民上了戶口,李維民也就此可以在吉林市公開活動。
李維民回到吉林市后,一直表現(xiàn)出在外賺到錢的做派,也積極準備開設(shè)“買賣”,為其活動制造一個“體面”身份。之前,他的姐夫劉福(另有資料記載為李福、劉福山)曾開設(shè)過估衣鋪,李維民決定承接這個生意,并以此為掩護開展工作。估衣鋪是舊社會一種主要承接衣物典當售賣的當鋪,雖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涉及民間債務(wù),同業(yè)競爭,加上流氓惡霸欺壓敲詐,若想正常營業(yè),也需要有“大人物”照應(yīng),民間謂之“插桿”、“靠山”。
想什么來什么,就在李維民尋找靠山之際,他的姑父劉蘭亭給予了重要幫助。這個劉蘭亭曾當過銀號的經(jīng)理,又是偽滿時期偽德勝區(qū)長,交友廣泛,在偽政界頗有影響。聽說李維民要做買賣,劉蘭亭便推薦相熟的吉林士紳馬德恩、王可耕入股。馬德恩曾在九一八事變前擔(dān)任過吉林省實業(yè)廳廳長,王可耕則在九一八事變前擔(dān)任過教育廳長(王可耕即王莘林,偽滿初期有投敵行為,后來退出官場),二人雖此時雖已遠離官場,但卻是吉林市具有一定勢力和威望的“頭面人物”。
當李維民獲悉馬德恩和王可耕同意入股后,是非常興奮的。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他們答應(yīng)做我的股東,拿出很多錢來。這正對了我的心思,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需要他們的名氣更甚于錢。他們譬如地基,有了這樣的地基,無論修蓋什么建筑物,都更能經(jīng)得住這個社會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李維民的估衣鋪選址在牛馬行附近的頭條胡同(今通信胡同),字號取為“永茂東”。牛馬行一帶是舊時吉林城典當業(yè)最為發(fā)達繁盛的地區(qū),從選址上看,“永茂東”是得地利的。盡管沒有明確記載這家估衣鋪的生意如何,但是從后來許多吉林士紳與李維民開設(shè)工廠的情況看,永茂東的生意和李維民的能力肯定是得到“資方”認可的。
在《紅根生江城》一書中,展示了一張永茂東估衣鋪舊址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彩色照片。當時這里已是吉林市福順飯店的營業(yè)場所,門牌號為通信胡同28號。在照片上,這處青磚老房子的外墻被粉刷成白色,門臉并不大,從陽光照射角度判斷,這座房屋應(yīng)在今通信胡同路北,從28號記載以及側(cè)邊的火炕樓推斷,其位置或在胡同西段,即今苗韞識先生開設(shè)的船廠博物館對面。
以經(jīng)營估衣鋪為起點,李維民開始在吉林市大展拳腳,明著忙生意,暗地里開展工作。此后,他又披上了幾層保護色:首先,李維民廣交朋友,通過蘇啟元、李楓的介紹,李維民加入了“在家理”,拜吉林青幫首領(lǐng)張錦軒為師傅,就此有了江湖朋友;又托人在偽德勝區(qū)當上了義勇奉公隊(替?zhèn)握?quán)攤派勞役)的分隊副,最大限度麻痹了敵人;1944年,李維民又成功吸收了李振鵬、劉蘭亭、侯圣紱等人的投資,在北關(guān)夾信子開設(shè)了“裕順德”彈棉廠(另有資料記錄為福順堂彈棉廠)和鴻大紡織廠。至此,李維民家里經(jīng)常是高朋滿座、貴客盈門,根基越來越穩(wěn)固。
憑借這些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系構(gòu)建,李維民在潛伏中,成功地渡過宵小訛詐、日本特務(wù)試探等一系列難關(guān),為延安傳遞了情報消息,并為日本投降后我黨接管吉林市奠定了基礎(chǔ)——吉林市“第一次解放”時成立的政權(quán)(我黨控制),之所以被馬德恩、張錦軒擁護,并有了李楓、馬在田等骨干的加入,與李維民和他們相熟關(guān)系巨大。
時光荏苒,現(xiàn)如今的通信胡同,已找不到一點舊時的街貌痕跡,如今人們行進在這條鬧中取靜的街道時,可能已不知道八十多年前的街邊,曾有一處讓李維民成功潛伏的估衣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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