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馬場町刑場,1950年6月10日下午4點,一位國軍中將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從容寫下最后一首詩:“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隨后,槍聲響起。
吳石,這位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中共在臺灣潛伏的最高級別情報人員,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中。直到今天,許多人仍不禁疑問:他的保密工作幾乎無懈可擊,怎么會暴露身份?
答案令人心碎——不是因為他犯了什么大錯,而是三張看似不起眼的薄紙,揭開了他的完美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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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可不是普通的地下工作者。他是國民黨軍中罕見的軍事奇才,先后畢業于保定軍官學校和日本陸軍大學,在所有軍校都以第一名畢業。
蔣介石對他青睞有加,讓他一路升至國防部參謀次長的要職。這位中將在國民黨內部聲名顯赫,卻沒人知道他早已心向共產黨。
吳石對國民黨的失望并非一朝一夕。1944年日軍進攻湘桂,他屢次請求增兵布防,卻得不到回應。結果他親眼目睹了大批難民在逃難途中病死、餓死、凍死。
更讓他痛心的是,自己的兒子吳竟成也在這次逃難中不幸身亡。
抗戰勝利后,他隨軍接收上海,看到的卻是國民黨官員“變接收為‘劫收’”,貪污腐敗中飽私囊。吳石曾痛心疾首地對親友說:“國民黨不亡是無天理!”
1947年,吳石正式接受中共黨組織的領導,成為我黨打入敵人內部的“一號人物”。他提供的情報價值驚人——蔣介石的長江布防圖,部隊番號細致到團,每個團的防御部署都一目了然。
1949年8月,吳石接到赴臺命令。離臺前,他做了一件極其漂亮的事——國民黨國防部有500箱絕密檔案要從福州轉往臺灣,吳石冒險把它們扣了下來。
他僅以百余箱參考資料、軍事圖書權充絕密檔案,列為第一批,派人先運臺灣。剩下的三百多箱真正的機密文件在福州解放后,呈獻給了解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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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臺前,好友吳仲禧曾勸他考慮不去,轉赴解放區。吳石堅決表示:“為人民做的事太少了,現在既然還有機會,個人風險算不了什么。”
這份決心,讓他踏上了不歸路。
到臺灣后,吳石升任“國防部參謀次長”,被授予中將軍銜。這個身份不但可以讓他進入最高決策層獲取情報,而且能夠為他增加安全系數,便于繼續潛伏。
1949年11月,中共華東局派長期在上海、香港從事秘密工作的女地下黨員朱楓赴臺與吳石聯系。
在臺灣,吳石與朱楓秘密會晤七次。吳石向朱楓提供了包括《臺灣戰區戰略防御圖》等絕密資料的微縮膠卷。
這些情報極為重要,包括國民黨東南區駐軍番號和人員概數,以及飛機、大炮、坦克數量等。
毛澤東看到這些絕密文件后,曾興奮地為“密使一號”賦詩。
為確保安全,吳石與朱楓是單線聯系。其他地下黨成員不知道吳石的身份,吳石也不認識他們。這套安全措施本該萬無一失。
1950年1月29日,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捕叛變。他供出了千余名地下工作者的名單資料。
然而蔡孝乾根本不知道吳石的真實身份。吳石本來應該是安全的,但三個細微的疏忽,卻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第一張紙:出境證上的照片
蔡孝乾想讓他小姨子馬雯娟回大陸,就找了朱楓幫忙。朱楓又去找吳石的夫人王碧奎,王碧奎再把事交給聶曦去辦。
辦證材料里,照片貼的是馬雯娟。警務處里有個保密局的眼線,一眼就認出這是蔡孝乾的小姨子,立馬就上報了。
特務頭子谷正文派人一查,就查到了聶曦,順著聶曦又查到了王碧奎。一條致命的線索就這樣被拉了出來。
第二張紙:一句無心之言
谷正文盯上了王碧奎,派他老婆去套話。王碧奎很警惕,一開始什么都不說。谷太太就丟下一句話:“你要是配合,吳石就有救。”
王碧奎一聽就猶豫了,最后說了一句:“出境證是陳太太讓辦的,她經常來我家找吳石。”
這句話,直接就把朱楓和吳石給串起來了。之前一直查不到朱楓的上線是誰,現在她一口就說出來了,整條線通了。
第三張紙:特別通行證存根
蔡孝乾被捕后,朱楓處境危險。吳石立即為朱楓簽發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安排她搭乘軍機飛赴舟山。
這種文件按規定用完就該銷毀,但吳石家里卻留下了一張存根。
特務搜查吳石家時,這張通行證的存根被翻了出來。一起被搜出的還有陳寶倉手寫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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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石被捕后,遭受了種種酷刑和反復審訊,一只眼睛因遭毒打永遠失去光明。但他始終沒有承認任何指控,也沒有供出任何同志。
在人生最后的時刻,吳石在獄中寫下了絕筆書。其中有對妻子的思念和感激:“余年廿九,方與碧奎結婚……卅年夫婦,極見和睦。此次累及碧奎,無辜亦陷羈縲紲,余誠有負。”
他也牽掛著自己的子女,囑咐他們:“所望兒輩體會一生清廉,應知自立為善人,謹守吾家清廉儉家風。”
1950年6月10日下午,吳石、朱楓、陳寶倉、聶曦等四人被押往臺北馬場町刑場。
臨刑前,吳石從容寫下絕命詩:“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
朱楓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新中國萬歲!”身中7彈,英勇就義。
吳石是穿著西裝倒下的,兩粒子彈穿透他的心臟。
在隱蔽戰線這無聲的戰場上,許許多多無名英烈憑借滿腔赤忱,終日與黑暗為伍,只為守護光明。
1975年12月,周恩來總理在病危之際,艱難地對羅青長說:我黨不會忘記在臺灣的老朋友。他特別提到兩位不能忘記的臺灣老朋友,一位是張學良,另一位就是吳石。
吳石的骨灰最終回到了大陸,安葬在他深愛的土地上。而他那句“謹守吾家清廉儉樸家風”的遺訓,至今仍在歷史長河中回響。
那三張紙能揭穿他的偽裝,卻永遠無法掩蓋他那顆“丹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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