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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有仔細研讀這兩天華盛頓釋放出的密集信號,可能會產生一種強烈的錯覺:那個還要管天管地、誓言要維護“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的美國,似乎突然之間,“累了”。
這種“累”,不是外交辭令上的推諉,而是一種寫進國家最高戰略文件的戰略性收縮。
無論是最新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還是美國防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的講話,似乎都在向世界傳遞一個信號,一個令美國的盟友戰栗、令美國的對手深思的信號:美國不想再當扛著地球的“阿特拉斯”了,它現在只想關起門來,過好自己的“美洲小日子”。
而在這種宏大的戰略轉向中,最耐人尋味的變化,發生在中美關系的定位上。
過去幾年,所有人都聽慣了“大國競爭”“修昔底德陷阱”和“全面對抗”這類名詞。但在美國最新的這份戰略藍圖中,華盛頓對北京的調門發生了微妙且本質的降溫。
在拜登時代,美國的官方措辭一般是把中俄捆綁在一起,視兩國為“修正主義大國”,是美國“必須要戰勝的生存威脅”。
而現在,如果按照赫格塞斯在里根國防論壇上的表態,情況完全變了。
他不再談論“支配”或“戰勝”中國,而是換了一個非常現實主義的詞:“力量平衡”。
這不僅是詞匯的更替,更是一種心態的承認。五角大樓似乎在承認一個事實:美國已經無法在軍事上徹底壓制中國,因此,目標不再是尋求絕對的主導權,而是尋求一種基于實力的共存。
更值得玩味的是,赫格塞斯甚至還談到了“尊重”。他表示,要讓北京看到美國實力的同時,美國也必須“尊重中國正在進行的歷史性軍事建設”。
堂堂美國防長,這番話如果在兩年前說出來,他會被華盛頓的建制派罵成是“投降主義”。
而如今,它成為了特朗普政府的官方信條。美國的最新邏輯是:對于中美關系,我們不尋求不必要的對抗,我們只想要互惠和公平。
為什么變了?因為美國終于算明白了一筆賬。在自身經濟面臨挑戰、國內問題成堆的情況下,和一個體量相當的大國進行無休止的零和博弈,性價比太低了。與其在第一島鏈和中國較勁,還不如把拳頭收回來,攥緊自己的錢袋子。
既然美國要把拳頭收回來,那總得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的承擔者,不是作為對手的中國,而是作為盟友的歐洲。
如果說美國對中國的態度是“我們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那么對歐洲的態度簡直就可以說是“你已經長大了,別再賴在家里啃老了”。
五角大樓給美國的北約歐洲盟友們劃下了一條死線:2027年。在這之前,歐洲必須接管北約絕大部分的常規防務重任,從情報搜集到導彈防御。
美國人的話說得很明白,過去那種美國出錢、出人、出槍保護歐洲,而歐洲坐享高福利日子的時代,已經徹底結束了。
美國的新戰略文件使用了極其尖刻的語言,批評歐洲正在面臨“文明層面的自我消解”,指責歐洲的政策不僅拖累了美國,甚至阻礙了和平。
不僅如此,美方甚至還威脅,如果歐洲在2027年前達不到美國提出的要求,那么美軍就將退出部分防務協調機制。
這將意味著,西方在二戰后建立起來的跨大西洋安全架構,正在面臨地基式的動搖。
美國不再想做歐洲的保姆了,它嫌這個包袱太重了。
那么,從歐洲撤出來的精力,從對華對抗中省下來的資源,美國準備投向哪里?
答案是西半球,美國的龍興之地。
1823年,時任美國總統門羅劃定了西半球是美國的勢力范圍。兩個世紀后,這個古老的教條被重新擦亮,并被赫格塞斯賦予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大”的定義。
在美國新的國家安全戰略中,西半球被列為了美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
這是一種極其務實的回歸。對于當下的美國決策層來說,烏克蘭太遠,中東太亂,甚至臺海都太貴,只有美洲才是自己的后院。
因此,保護好本土,控制好巴拿馬運河,確保加勒比海沒有威脅,控制住邊境和移民,才是真正的“美國優先”。
這不是簡單的孤立主義,而是區域霸權主義的提純。
赫格塞斯明確表示,要把原本分散在全球那些“重要性下降”地區的軍力,回調到美洲。
這就意味著,未來在全球熱點地區看到美軍身影的頻率可能會降低。但在加勒比海和拉美地區,美國的存在感會空前增強。
許多人可能會把赫格塞斯和五角大樓披露出來的這些信息,解讀為美國的衰落。但其實平心而論,這更像是一家由于擴張過度而面臨資金鏈緊張的大型企業,正在進行殘酷的降本增效。
即砍掉“歐洲防務義務”這種不賺錢的部門,收縮“與中國爆發直接軍事沖突”這種高風險業務,深耕“西半球和美國本土”的核心基本盤。
那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對中國來說,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被美國“不尋求對抗”的表象迷惑。美國雖然不想“拼命”,但它會更專注于“競爭”。它會把從軍事對抗中抽出來的精力,更多地投入到重振自身經濟獨立性、重塑供應鏈上。
長此以往,中美之間的競爭可能不再硝煙彌漫,但會更加綿里藏針。
而對歐洲而言,歐洲恐將面臨自二戰以來最痛苦的斷奶期。被美國“拋棄”的焦慮感,會迫使歐洲在戰略自主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但這也給了中歐關系新的調整空間。
無論如何,我們正在見證一個時代的落幕。那個不僅想當世界警察、還想當世界保姆、還想用自己的價值觀改造全世界的美國,正在離我們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自私、更加精明、也更加專注于“過好自己小日子”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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