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01
“總理要你上天安門城樓。”
1966年9月，北京還是那個熱鬧的北京，但對于13歲的焦守云來說，這大概是她這輩子最懵的一天。
一個小姑娘，也沒啥背景，更不是什么大官之后，怎么就能上那個象征著最高榮譽的城樓？
要知道，那上面站著的，可都是咱們國家響當當的大人物，周恩來、林彪，那都是書本里才有的名字。
焦守云當時正擠在清華大學的學生堆里，本來以為能遠遠看一眼領袖就知足了，誰成想，天上掉下來這么大一個“餡餅”。
這事兒吧，還得從幾個月前那場震驚全國的遷墳說起。
那時候，焦守云的父親焦裕祿已經走了整整兩年了。
按照咱中國人的老理兒，人死如燈滅，兩年過去了，熱度早該散了。
可在河南蘭考，情況完全是反著來的。
1966年2月，天兒還冷得刺骨。
蘭考火車站，那天可以說是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不是幾百人，也不是幾千人，是整整十萬蘭考老百姓。
大伙兒都知道，今天焦書記要“回家”了。
焦裕祿臨走前留了話，死一定要死在蘭考，埋也得埋在沙丘堆上，他要看著蘭考人把那害人的風沙治好。
這就叫死不瞑目，心還掛著這片窮土地呢。
當運送靈柩的火車慢慢進站的時候，那場面，真叫一個驚天動地。
沒有任何人組織，也沒有誰發號施令，十萬人就像約好了一樣，哭聲瞬間就炸開了，簡直要把車站的頂棚都給掀翻了。
有個大娘披頭散發地跟在靈車后面跑，一邊跑一邊哭喊，說自己生孩子那會兒，是焦書記送來的紅糖，是焦書記給的救命錢。
這種恩情，老百姓記一輩子。
最讓人心里難受的，還是焦裕祿的媳婦，徐俊雅。
這個平時不多話、性格內向的女人，到了墓地，看著那口棺材，整個人那是徹底崩潰了。
她不是光哭那么簡單，她是直接拿頭往棺材木頭上撞啊。
“咚”的一聲，那是真不想活了，想跟著丈夫一塊兒走。
周圍人嚇得趕緊拉，大女兒焦守鳳更是瘋了一樣往墓坑里跳，喊著要跟爸爸一起去。
這時候，幾十萬蘭考百姓呼啦啦跪了一地，一邊用手扒著墳上的黃土，一邊哭著喊，說不能用土把焦書記跟他們隔開。
這場面，誰看了不掉眼淚？誰看了心里不哆嗦？
這就是民心啊，比金子還珍貴的東西。
02
也就是因為這份沉甸甸的民心，才有了幾個月后天安門城樓上的那一幕。
那天下午，天安門廣場上全是歡呼的人群，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焦守云一個小丫頭片子，個子又小，擠在人群里東倒西歪的，根本就看不見前面。
她急得都要哭了，這時候有個眼尖的記者，順手遞給她一個凳子。
她剛站上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呢，就被穿著旗袍的王光美一眼看見了。
王光美也是個利索人，二話不說，一把將焦守云從凳子上拉下來，拽著就往主席面前走。
當時的場面太吵了，幾十萬人一起喊，那聲音大得連面對面說話都聽不清。
眼看著毛主席就要走過去了，王光美不得不扯著嗓子大喊，告訴主席這是焦裕祿的女兒。
這一嗓子，真管用。
主席一聽“焦裕祿”這三個字，腳底下的步子立馬就停了，那叫一個干脆。
老人家轉過身，疑惑地“啊”了一聲，等到確認了面前這個扎著小辮的姑娘就是焦裕祿的后人，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那種笑，是發自內心的，就像看見自家的孩子一樣親切。
主席拉著焦守云的手，就那么一直牽著，沒松開過。
走到了一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主席還特意把攝影師叫過來，一定要跟這個小姑娘合個影。
這張照片后來登在《人民日報》上，整個蘭考都沸騰了。
老百姓照著照片畫了幅真人大小的像，敲鑼打鼓地抬著在縣城轉了一圈。
大伙兒都爭著搶著要去握握焦守云的手。
為啥？
因為那只手，主席握過。
這種榮譽，這種待遇，放在那個年代，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可誰能知道，這風光無限的背后，焦家的日子過得那是真叫一個苦，苦得讓人心酸。
03
咱們把時間往回倒一倒，看看這光環底下的真實生活。
焦裕祿走了，家里的頂梁柱算是徹底塌了。
留給徐俊雅的是什么？是白發蒼蒼的老母親，是6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還有那個看似榮耀實則沉重的名字。
徐俊雅一個月工資才50多塊錢，要養活一家9口人。
大伙兒算算這筆賬，平均到每個人頭上，連幾塊錢都不到。
那日子過得，真是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有一次，徐俊雅看著孩子們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想給孩子們改善下伙食。
她咬了咬牙，從牙縫里省出了10塊錢，拿著去街上買雞蛋。
10塊錢啊，在那個年代，那可是一筆巨款，是全家老小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結果呢？
遇上個黑心的騙子，拿了錢說去換零錢，讓徐俊雅在原地等著。
徐俊雅就那么傻傻地站著，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那個賣雞蛋的人也沒回來。
等到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徐俊雅回家后，關起門來哭了好幾場。
你說這叫什么事兒？
堂堂縣委書記的夫人，受到國家領導人接見的英雄家屬，為了10塊錢哭成淚人。
可這就是那個年代的清白人，這就是焦裕祿的家風。
家里窮成這樣，徐俊雅愣是沒向組織伸過一次手，沒開過一次口。
有一年冬天，兒子實在沒衣服穿了，凍得直哆嗦。
徐俊雅流著淚，把焦裕祿生前穿過的舊衣服翻出來。
她拿著剪刀和針線，在那兒改啊改，一邊改一邊掉眼淚，手都被針扎破了也不停。
這股子倔勁兒，跟焦裕祿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孩子們一年到頭最怕過春節和清明節。
別人家過年是放鞭炮、吃餃子，歡聲笑語。
焦家呢？
除夕夜，徐俊雅總是流著淚包一夜的餃子，大年初一給孩子們下完餃子，自己就躺在床上，一整天都不起來，也不吃飯。
那是想丈夫想的，那是心里苦啊。
好幾次清明節，徐俊雅帶著孩子們去掃墓，哭著哭著就暈死在墳頭上，最后還是孩子們把母親攙扶著回的家。
這種日子，一般人真熬不住。
04
可就是在這種苦日子里，焦家的孩子一個個都長大了，而且腰桿子挺得比誰都直。
焦家的6個孩子，沒一個利用父親的名聲發大財、走后門的。
老大去醬菜廠上班，干的是又臟又累的活；老四去當兵，主動要求去山溝溝里，當飼養員、炊事員。
甚至連那張唯一的“全家福”，還是焦裕祿去世兩年后，一家人站在家門口補拍的。
焦裕祿在世的時候，忙得連照相的時間都沒有。
后來，到了90年代，要拍電影《焦裕祿》。
劇組找了演員李雪健來演焦裕祿。
徐俊雅一開始見到李雪健，直搖頭，嫌棄得不行。
她說這演員太胖了，皮膚也太白了，一點都不像老焦。老焦那是黑瘦黑瘦的，是被風沙打磨出來的。
李雪健也是個狠人，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回去就開始減肥。
整整三個月，他不吃肉，每天就啃大白菜，硬是減掉了20多斤，把自己餓成了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
等到再次出現在徐俊雅面前，穿上那件破棉襖，戴上那條破圍巾，徐俊雅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說，這真像是老焦回來了。
電影上映后，感動了無數人，李雪健也因此拿了大獎。
在頒獎典禮上，李雪健說了一句大實話，這句話到現在聽著都讓人心里發酸：
“苦和累都讓大好人焦裕祿受了，名和利都讓傻小子李雪健得了。”
這話聽著讓人心里發酸，但也透亮。
焦裕祿這輩子，沒給家里留金山銀山，就留了一本《毛選》和那股子硬氣。
05
徐俊雅晚年的時候，成了離休干部，按規定看病是可以實報實銷的。
但她每次住院都急著要出院，嘴里總是念叨著：“蘭考的醫療費都要讓我給花光了。如果是老焦，他會怎么想？”
哪怕到了人生的最后時刻，她想的還是不能給國家添麻煩，不能給老焦丟臉。
這就是那個年代的人，這就是那個年代的魂。
咱們現在回頭看看，焦裕祿雖然走了這么多年，但他就像那棵他在蘭考親手種下的泡桐樹一樣，根扎得深，葉長得茂。
那些當年在火車站哭送他的老百姓，那些一代代傳頌他故事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些個所謂的聰明人，這輩子忙忙碌碌，為了錢為了權，到頭來呢？
可能連個真心念他好的人都沒有，甚至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而像焦裕祿這樣的“傻人”，把命都搭進去了，看著是虧了，其實他贏了。
他贏在了人心里。
就像那句老話說的：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
這世道，公道自在人心，時間也就是最好的過濾器，它能把金子留下，把沙子沖走。
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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