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短短一個晚上,二十多名美軍和外僑男子在景明大樓內瘋狂行兇,三十多名中國婦女在慘叫與哭泣中遭到凌辱。
事后,肇事的美國人全身而退,被害的中國人卻被推上了被告席,這一事件后來被稱為“景明大樓事件”,成為民國晚期最令人痛心的恥辱之一。
![]()
抗戰勝利后,美國以“盟軍”名義在中國各大城市駐軍,大批軍官、士兵和顧問進入上海、北平、漢口等地。蔣介石把美國視為“靠山”,在軍事、經濟上處處依賴華盛頓。
美國援助的物資一船船從太平洋彼岸運來,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批紀律渙散、習慣以占領軍自居的美國兵。
那幾年,各地關于美軍酗酒鬧事、毆打群眾、侮辱婦女的案件層出不窮,報紙上不時出現類似報道。
1946年北平女大學生被美軍強暴案,引起全國學生的憤怒抗議,最終肇事者仍因“外交因素”被輕輕放過。社會上流傳一句苦澀的話:“日本鬼子剛走,美國鬼子又來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漢口顯得尤為敏感。這里是長江中游的重要城市,是軍政機關和商社云集之地,也是美軍在中部地區的重要駐地之一。
美軍的吉普車日夜穿行街巷,駐漢美國兵可以隨意出入俱樂部、舞廳和租界舊區,人們對他們既畏懼又厭惡。景明大樓,就坐落在這樣的城市一隅。
![]()
景明大樓位于漢口鄱陽街與青島路交叉口,原本是英資“景明洋行”的辦公樓,抗戰勝利后改作外僑公寓。樓內住著英國人、猶太人,也住著不少美國人,美國空軍還在這里設了臨時招待所。對普通漢口市民來說,這座樓既陌生又扎眼,是“洋人世界”的象征。
1948年7月下旬,美孚公司漢口分公司副經理利富(又作“里夫”)接到調令,即將離開中國。這個在漢口逗留多年的美國人,對這里的生活頗為留戀。
臨走之前,他與駐漢美空軍軍官喬治·林肯密談,想在自己住處辦一場“別開生面”的送別舞會,借機在中國留下“最后的回憶”。
為籌辦這場舞會,兩人找來了經常在歌廳演出的菲律賓樂師賽拉芬,要他負責組建樂隊,并“代為邀請中國婦女伴舞、伴宿”,還特別提出,男客一律由美孚職員和美軍擔任,不要中國男人。
樂師賽拉芬隨即與同事克勞茲及其中國情婦章月明商量,決定由自己和克勞茲負責樂隊演出,由熟悉本地人情的章月明出面請人。
章月明是漢口人,在江漢一帶的歌廳、西餐廳頗有人脈。
她先找到歌廳茶房楊玉麟、劉寶山,通過他們聯系幾位歌女,又通過熟人挖來失業舞女曹秀英。曹秀英雖已三十出頭,但仍保養得體,人緣頗廣。為了拿到更多“介紹費”,她不僅拉來幾位交際場上的熟人,還動員自己年僅十五歲的女兒曹志蘭也一同前往。
就這樣,從歌廳歌女到闊太太、從茶房的相好到閨閣少婦,三十多名身份各異的女性,在道聽途說中被包裝成“為某位富商祝壽的舞會嘉賓”,有人為了賺錢,有人想借機擴展交際圈,也有人只是跟著朋友“見見世面”,沒有人意識到,一場陷阱已經悄悄張開。
![]()
1948年8月7日下午,受邀的中國婦女和樂隊成員分批來到景明大樓。樓內的大廳布置得燈火輝煌,酒杯、點心一應俱全。男賓清一色是外僑:美孚公司職員、美空軍軍官,還有少數傳教士和外籍醫生。只有門口幾個跑腿的仆役是中國人。
起初,氣氛看似熱烈,樂隊演奏著時髦的舞曲,男女依次上場跳舞。許多名媛很快察覺不對:宴會上竟沒有一位中國男賓,所有男客都帶著醉意和戲弄的眼神,不時用不禮貌的動作調笑她們。有些人萌生退意,卻礙于臉面,想著“早些散場就回家”,并未立即離開。
晚上九點半左右,利富示意仆役將唯一的電梯上鎖,封住樓層與外界的通道。隨后,他舉杯宣布“正式開始舞會”,酒水一杯接一杯地端上,洋人們借著酒勁動作越來越出格,對舞伴摟抱、親吻,手腳不規矩。有婦女試圖擺脫,退到角落里,卻發現電梯停運、樓梯口被外人擋住,已經很難下樓。
就在這時,廳里突然一暗——有人吹了一聲口哨,所有燈光同時熄滅。
樂隊應事先約定,收起樂器匆匆離開,只留下黑暗中的哭喊、咒罵以及粗野的笑聲。伴隨推搡、毆打和撕扯衣物的聲音,廳里變成了一個無法形容的地獄。
據事后調查,當晚在場的二十多名美軍和外僑男子,輪流對婦女實施強暴,有的受害人被多人輪奸,有的被拖進房間反鎖,有的則在角落里被按倒在地。年僅十五歲的曹志蘭受傷最重,大出血,被匆忙送往醫院搶救。歌女中的一位設法從后樓太平梯逃離,連夜跑到警察局報警。
![]()
接到報案后,漢口警察部門并不敢貿然行動。直到深夜,在多方催促之下,分局負責人才帶人趕往景明大樓。美方人員以“這里是盟軍招待所”為由百般推諉,警察幾經交涉,才獲準上樓。
此時,大廳內已經被粗略打掃過,但散落的衣物、破碎的酒杯、女性內衣和血跡,仍清晰可見。被害婦女大多已離開現場,只有利富和喬治等少數人仍在樓內,他們態度傲慢,拒絕接受正式訊問。
第二天,消息在漢口像長風一樣傳開。《正風報》等報紙勇敢地在頭版刊發消息,以“鄱陽街昨夜舞會,數十婦女遭侮辱”為題,揭露景明大樓內發生的慘案,引發市民強烈震動。婦女團體、學生組織、社會賢達紛紛聯名上書,要求市政府嚴懲兇手、追究美軍責任。漢口市參議會也向市政府發出公函,正式要求查辦此案。
更讓當局感到棘手的是,被害者中,除了歌女、舞女,還有一些社會名流的妻女。有人是市議會議長的夫人,有人是高級官員的眷屬。這些家庭原以“靠近權力中心”為榮,如今卻在“盟軍保護”的陰影下蒙受奇恥大辱。
正當輿論洶涌之時,國民政府的態度卻變得含糊起來。漢口市警察局推說“受害人不愿出面作證”,派來的監察人員則以“只負責了解情況,不便干預”為由,把責任一推再推。真正的施暴者始終沒有被正式拘捕。
![]()
隨著解放軍節節南進,1948年末的局勢對國民黨越來越不利。南京、武漢一帶官員人心惶惶,如何“把事情壓下去”,成了比追責更現實的問題。
1949年1月,景明大樓案突然開庭審理。讓旁聽群眾大跌眼鏡的是,被押上法庭的并不是美軍肇事者,而是五名中國人——章月明、楊玉麟、劉寶山、曹秀英和章繼賓。檢方指控他們“妨害風化、意圖營利”,說他們為牟取錢財,替外國人招徠婦女參加“淫亂的舞會”。百度百科+1
這些人固然在舞會籌備中起了“中間人”作用,但他們同樣處于被欺騙、被利用的位置,有的甚至也是受害者。章月明等人辯稱,事先只被告知是“祝壽舞會”,并不知道舞會會變成集體強暴,更談不上“預謀”,她們自己當晚也遭到美軍強迫。
4月,法院作出判決:三人被判三年徒刑,兩人被判一年,罪名就是“妨害風化,意圖營利”。有的被告不服準備上訴,結果又被加上“引誘盟軍從事淫亂活動”的罪名,刑期不減反增,只得悻悻作罷。
而另一邊,真正的主謀利富早已離開漢口,轉往香港繼續享受優渥生活;參與暴行的美國空軍人員也被迅速調離,喬治·林肯等人甚至連問訊都沒有經過,就在軍艦和軍機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國民政府既沒有啟動引渡程序,也沒有向美方提出嚴正交涉,一切在沉默中草草了結。
一位旁觀者說得很直白:“美國人犯罪,中國人坐牢。”
這句話,在當時漢口的街頭巷尾流傳很廣。
![]()
景明大樓事件發生時,漢口街頭還懸著青天白日旗。不到一年,戰火就燒到了長江邊。1949年,隨著解放軍渡江作戰節節勝利,武漢三鎮相繼宣告解放。國民黨守軍倉皇撤退時,人們沒有多少挽留;而當解放軍跨進城門時,街道兩旁擠滿了自發前來迎接的市民。
對許多親歷者來說,景明大樓事件不僅是一次駭人聽聞的刑事案件,更是一面鏡子,照出舊中國的軟弱和黑暗。美國士兵可以在中國土地上為所欲為,靠的不是法律,而是不平等的地位和槍炮背后的國家實力;
國民政府在“中美友好”的幌子下,對百姓的痛苦視而不見,把主權、一座城市的尊嚴都放在了“援助”和“面子”之后。
![]()
今天,再走到武漢鄱陽街一帶,昔日的景明大樓已物是人非。樓體改建、門牌號碼更換,車流穿梭,行人匆匆。很少有人會想到,這里曾發生過一樁震驚全國的慘案。
但歷史終究不會自行消失。近年來,隨著相關檔案、報紙報道被整理出來,景明大樓事件重新進入公眾視野。人們在追問:為什么當年那些加害者可以安然離去?
為什么受害者反而成了“被審判的人”?也在思考:國家衰弱的時候,每一個普通人的命運、尊嚴,會變得多么不堪一擊。
回望這段歷史,并不是為了延續仇恨,而是為了記住教訓。一個國家要想讓自己的公民不再在別人的軍靴下哭泣,靠的不是屈辱的遷就,而是自身的獨立、強大和真正意義上的法治與公正。
那一夜之后,景明大樓里那些壓抑的呼救聲,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人敢提起。今天,當我們重新講起這起案件時,更應當在心里加上一句:只有國家強起來、人民站起來,這樣的屈辱才不會重演。
![]()
本期內容到這里就要結束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感謝理解。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