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北京,新中國剛成立。
章士釗老先生拿著一份名單,遞給了毛主席。
上面都是些需要安排工作的“民主人士”。
毛主席逐個看過去,突然指著一個名字,風趣地對章老說:這位張老板,當年可是我的上級!
一個黨的創始人,周恩來、朱德的入黨介紹人,怎么會淪落到這份名單上,需要別人來“安排工作”?
01
這事兒吧,得從1949年那會兒說起。新中國剛成立,百廢待興,人民政府廣納賢才,很多黨外人士、民主人士都被請來,大家一塊兒參政議政。章士釗老先生,他跟毛主席的恩師楊昌濟是鐵哥們,這關系擺在這,自然也是中南海的座上客。
有一天,章老就揣著一份名單來了。這名單上寫的,都是些國民黨里的開明派,或者其他黨派的頭面人物。章老的意思很明白,這些人吧,過去也算為和平出過力,有的還有點貢獻,看看能不能給個出路,安排點合適的工作,也算是物盡其用。
毛主席點點頭,接過名單就仔細瞅。瞅著瞅著,他突然指著一個名字,自個兒先樂了。他轉頭跟章老打趣,說這位“張老板”,當年在北大那會兒,那可是他的頂頭上司!
這個被毛主席稱為“張老板”的人,名叫張申府,字崧年。河北獻縣人,1893年出生。
他跟毛主席的這段“上下級”淵源,得倒回1918年。那年毛澤東到了北平,生活上挺拮據的,經恩師楊昌濟(也就是楊開慧烈士的父親)介紹,進了北大圖書館當助理。
那會兒的北大圖書館,可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館長就是李大釗。
而張申府呢,他是1917年剛從北大畢業的,畢業了就留校當了助教,教數學和邏輯,是妥妥的青年才俊。他學問做得好,同時也在圖書館兼著一份差事,負責圖書的編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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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的具體工作,就是謄寫這些圖書卡片,登記借閱。這么一來,張申府就成了毛澤東的直接業務領導。
毛澤東當時的月薪是8塊大洋,這在當時算是不錯了,但圖書館里來來往往的都是教授、學者,一個助理員,確實不太起眼。
張申府這人吧,搞數學和哲學的,腦子一絲不茍,辦事極度認真。毛澤東當時的書法,龍飛鳳舞,氣勢很足。但在張申府這種搞編目的人眼里,這就有點“潦草”了,不符合規范。
有那么一次,張申府檢查卡片,一看這字,不行。他板著臉,直接把一沓卡片甩給毛澤東,很嚴肅地批評了他,讓他必須重新抄寫。
所以說,1949年毛主席跟章士釗開的這個玩笑,說他是“上司”,還補了一句,說“當時對他臉色可不好看”,那都是實打實發生過的事兒。
02
你可能要問了,一個北大助教,就算管過毛澤東抄卡片,怎么就成了“張老板”?這人的來頭,可比“毛主席的上司”要大太多了。
咱們都熟悉“南陳北李,相約建黨”。這“南陳”是陳獨秀,“北李”是李大釗。但很多人不知道,當時在北京,跟李大釗一起干這件開天辟地大事的,還有一個人,就是張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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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申府1913年考進北大,先讀哲學,倆月后覺得不過癮,又轉去了數學系。這人腦子是真好使,但他對哲學的興趣也是在那倆月里被徹底點燃了。
他后來成了把羅素、羅曼羅蘭這些西方哲學大牛引進中國的第一人。咱們叫的“羅素”這個中文名,就是張申府給翻譯定的。
他對羅素的理解有多深?羅素本人訪問中國后都服氣,在信里跟朋友說,中國的張申府,比他自個還了解他自個的著作。
1917年畢業留校,他通過同學郭曉峰認識了李大釗。后來陳獨秀常來北京找李大釗聊天,他也湊一塊兒,仨人就這么熟了。1918年,他們仨一塊兒搞了個《每周評論》雜志,張申府當編輯,就在上面拼命介紹羅素和各種進步思想。
五四運動一爆發,這幫最頂尖的知識分子覺得,不行,光靠學生喊口號是不夠的,必須得有工人階級的政黨,得有組織。
1920年,共產國際派了個代表叫魏金斯基,來中國。你猜他先找的誰?他到北京,經人介紹,第一個找的就是李大釗和張申府。然后才是李大釗帶著他去上海找的陳獨秀。
所以說,在最早的建黨籌劃小組里,張申府是妥妥的核心成員,跟陳、李是并列的。
當時為這組織叫啥名,陳獨秀還專門寫信給李大釗和張申府商量。信里說,“創黨”這事,也就只能跟你們倆商量了。最后,也是他們仨一致拍板,定了“中國共產黨”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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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算完,張申府還在陳獨秀的《新青年》上發了好多文章,宣傳新思想。當時很多熱血青年,就是看了他的文章,才投身革命的。比如后來領導上海工人武裝起義的鄭超麟,就是張申府的鐵桿粉絲,看了他的文章才找上門來的。
按這個劇本走下去,張申府絕對是元老中的元老。
可偏偏,就在中共一大召開前夕,他接到了法國的聘書,跑去法國深造和教書了。這一下,就跟“一大代表”這個身份擦肩而過。
03
張申府這人吧,到了法國也沒閑著。他應聘到里昂中法大學教邏輯學。
人雖然在國外,但發展組織的任務沒忘。1920年冬天剛到法國,他就牽頭成立了旅法共產主義小組。
第二年開春,他就發展了一個重要成員——劉清揚。劉清揚是天津“覺悟社”的成員,也是個奇女子。倆人后來因為志同道合,結成了夫妻。
緊接著,一個更重磅的人物出場了。
當時周恩來也在法國,參與勤工儉學運動。張申府和劉清揚就成了周恩來的入黨介紹人。
你沒看錯,周恩來的入黨介紹人,就是張申府。
這還沒完。后來張申府辭了法國的工作,拉著劉清揚、周恩來一塊兒跑到了德國柏林。在柏林,他又發展了兩個人入黨。
一個叫朱德。朱德當時是從云南過來的,一心想找組織,先找到了周恩來,周恩來再把他引薦給了張申府。
另一個叫孫炳文(就是周總理養女孫維世的父親)。
好家伙,朱德的入黨介紹人,也是張申府。
這資歷,這貢獻,簡直是“鍍金”都鍍不過來啊。他一個人,就把后來的總理和總司令全給領進門了。這要是擱別人身上,這功勞簿得寫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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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孫中山先生在廣州搞黃埔軍校。張申府這時候也回國了,他作為中共黨員,也參與了黃埔的籌建工作。
孫中山任命他當軍校的政治部副主任。第一期學生考試,張申府就是監考官和閱卷官。
軍校開辦后,黨代表廖仲愷讓他推薦人才。張申府立馬就推了15個人,名單上排第一個的,就是周恩來。
他不光是寫個名字,還專門跟廖仲愷力薦,說周恩來這個人不得了,必須重用。他還給周恩來申請了路費,可以說是一手把周恩來推進了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這個關鍵位置。
可就在周恩來到黃埔之前,張申府自個兒先不干了。
為啥呢?據他自己說,是跟蔣介石處不來。
你看,這人性格里的“刺兒”就露出來了。他是個純粹的學者,書生意氣,看不慣蔣介石那套軍閥做派和政治手腕。他覺得你老蔣不行,我就不跟你玩了。
這要是放在平時,頂多算個性。但在那個風云際會的年代,這種性格,往往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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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果然,這股“寧折不彎”的脾氣,很快就釀成了他這輩子最后悔的第一件事。
1925年1月,中共在上海召開四大。張申府也去參加了。
會議上吵得最兇的,就是怎么跟國民黨搞合作的問題。張申府這人吧,他從一開始就看不上國民黨,尤其是在黃埔親眼見過蔣介石之后,更不看好。
會上,他跟蔡和森、張太雷這些同志發生了激烈的分歧。蔡和森等人主張要加強合作,甚至要爭取國民黨的領導權。張申府則極度悲觀,他主張共產黨要保持獨立性,別跟國民黨攪和太深。
吵著吵著,張申府那股學者脾氣又上來了,火冒三丈,當場撂下一句話:不干了!
他直接宣布退黨。
周恩來也參加了那次會議。一看介紹人要走,周恩來急了,趕緊起身追了出去,拼命勸他,讓他冷靜,千萬別脫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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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申府這倔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誰勸都沒用。后來趙世炎也親自去勸,還是沒用。
就因為一場爭論,一次意氣用事,這位黨的創始元老、周朱的介紹人,就這么離開了。
他自己晚年也說,當時就是“過剛易折”,這性格是他的大缺點。
這一走,他的人生軌跡,跟那群他親手領進門的戰友,徹底分岔了。
退黨之后,張申府回歸老本行,專心搞學問去了。
他在北大、清華教書,憑著真才實學,跟馮友蘭、金岳霖、鄧以蟄并稱為北大哲學系的“四大金剛”,在學術圈里地位很高。
他還特別善于發現人才。我剛查了下資料…有個細節很有意思。錢學森當時才20出頭,還是個學生,張申府就用“國寶”這個詞來稱呼他了,這眼光是真毒。
雖然不搞革命了,但他這人骨子里的進步思想還在。他也沒完全退出政治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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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他跟老婆劉清揚,還有孫蓀荃等人,一起發動了“一二九”學潮,走在學生前面抗議日本侵略。夫妻倆還因此被國民政府抓起來關了一陣子。
出來沒幾個月,學校迫于壓力,把他給解聘了。
丟了工作,蹲過大牢,他也沒消停。他又跟章伯鈞、鄧演達這些人,一塊兒搞了“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這就是“農工黨”的前身。
同時,他還是北平文化救國會的執行委員,這個組織又是“民盟”的前身。
看出來沒,張申府這人,能量是真大。他不當中共元老了,轉頭又成了兩大民主黨派的創始元老。
1938年,國民黨開參政會,張申府和沈鈞儒這些人都被聘為參政員。但他跟老蔣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人還在重慶,可這參政員的身份,他也沒保住。
05
如果張申府就這么以一個“民主人士領袖”的身份走下去,那也挺好。抗戰勝利后,1946年,他還作為民盟的主要領導,參加了蔣介石在重慶召開的政治協商會議。
按照他這份資歷,加上他跟周恩來等人的香火情,建國后,他妥妥的會像沈鈞儒、章伯鈞一樣,成為新中國的座上賓。
但是,他又“任性”了。
1948年,解放戰爭打得那叫一個摧枯拉朽,遼沈、淮海兩大戰役下來,國民黨的主力基本被掃光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蔣要完了。全國人民都盼著早點解放。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張申府干了件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
他突然在《觀察》周刊上,發表了一篇奇文,標題叫《呼吁和平》。
你說這1948年底,呼吁和平?啥意思?
如果只是呼吁和平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他文章里的措辭。他把蔣介石政府的行為稱為“戡亂”、“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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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戡亂”、“剿匪”,這是國民黨反動派用來形容共產黨的詞啊。他一個搞了半輩子進步運動的民主人士,用這種詞,這一下,等于直接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
這篇文章一發出來,全國一片嘩然。
這篇《呼吁和平》到底有多大殺傷力?
《人民日報》立馬發表文章,點名駁斥他。
他自己一手參與創辦的“民盟”,緊急在香港開會,發表決議,說張申府的言行已經嚴重背離了民盟的宗旨,直接把他開除了盟籍。
這還不算完,最狠的一擊來自他家里。
他的妻子,也是他當年親手發展入黨的劉清揚(劉清揚后來重新歸隊),在《人民日報》上刊登啟事,公開宣布:要與張申府斷絕一切關系。
眾叛親離,政治生命,一夜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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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成了張申府這輩子最后悔的第二件事。
他自己后來也后悔,說當時根本沒關注形勢,就是因為生活拮據,那篇《觀察》周刊給3000塊稿費,他為了換錢,就把以前寫的一篇舊稿子拿去交差了。
不管他是為了稿費,還是真的“書呆子”病發作,后果都一樣。他把自己徹底推到了懸崖邊上。
當然,張申府也不是一點好事沒干。在北平和平解放前夕,他和張東蓀這些民主人士,也確實作為第三方,在解放軍和傅作義之間來回奔走,利用自己的老關系勸說傅作義,搭了個和平的橋。這事兒吧,多少也算是挽回了一點形象。
但造成的惡劣影響,已經收不回去了。
這就回到了我們開頭的那一幕。
1949年,新中國成立。張申府的處境那叫一個尷尬。他是中共創始人?可他1925年就退了。他是民盟創始人?可他1948年又被開除了。
他成了個“三無人員”,生活都沒了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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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章士釗老先生才會在那份名單里,寫上了“張申府”這個名字,希望能給他安排個工作。
毛主席看到這個名字,那句“張老板,當年可是我的上級”,這句調侃里,包含了多少復雜的情緒啊。
既有對當年北大往事的追憶,也有對這位“老上司”一路走來、造化弄人的感慨。
盡管張申府干了那兩件“糊涂事”,但組織上并沒有忘記他。
毛主席那句玩笑開過之后,這事還是周恩來親自接手的。
畢竟,那是他的入黨介紹人。
在周總理的關心下,張申府最后被安排到了北京圖書館,當了一名研究員。這對他一個學者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歸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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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他又進了政協。直到1986年去世,享年93歲。
他去世后,得到的評價是“愛國民主人士”、“中共的老朋友”。
這個評價,真是讓人五味雜陳。
他自己也說過,這輩子最后悔的兩件事:一件是1925年憤而退黨,另一件就是1948年那篇《呼吁和平》。
古人說“過剛易折”,這話擱張申府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
他這一輩子,從黃埔軍校跟蔣介石鬧掰,到中共四大跟蔡和森鬧掰,再到最后發那篇奇文,全都是因為他那股“率性而為”的書生意氣。這種性格搞學術,能成大師;但攪和到大時代的風云里,一步錯,步步錯。
他手里的牌,是那個時代能拿到的最好的一副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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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從他1925年負氣離開會場的那一刻起,所有的結局,其實就已經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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